夜裏，老李坐在溪邊的大石頭上，手裏攥著一顆泛著金光的果子，一口一口的吃著。
    望著滿天陌生又熟悉的星辰，白日裏與猴戰鬥的興奮逐漸褪去，在這萬籟俱寂之時，全部化作洶湧的落寞。
    這裏的月亮比地球上的大兩圈，還帶著淡淡的紅色光暈。
    “小玲那丫頭，現在該急瘋了吧...”
    老李歎了口氣，又拿起一個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
    甘甜的汁水順著喉嚨滑下，讓他想起孫女最愛喝的蜜桃烏龍茶。
    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
    老伴走得早，生下老二就撒手人寰。
    那時候他剛從越南戰場上回來，全身被子彈射穿了七個窟窿，被包的像個木乃伊，連妻子的喪禮都沒能參加。
    後來能下床了，又被緊急召回，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兩個孩子都是老娘一手拉扯大的，他除了將每個月的工資匯給家裏，基本沒怎麽管過。
    等老李退休了，孩子們也大了，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業，雖然孩子們嘴上說著理解老李是為國家做貢獻，但是平時的相處中還是有些生分。
    老大夫妻都是科研人員，早就準備好了丁克，老李很尊重他們的選擇。
    老二呢，是個事業狂，和媳婦創建了個大公司，一年有半年都在天上飛。
    但好在響應了國家號召，晚婚晚育，少生優生，在老李即將退休時生了一個女兒，可以說是老李一手帶大的。
    “爺爺，我想種地！”
    孫女22歲大學畢業的那一天，對老李說自己特別向往短視頻裏的農家小院，有煙火氣。
    疼孩子的老李，第二天就去找了關係，包了一大片荒山。
    小玲喜歡熬夜，身體一步三晃，偶爾會給老李打個下手，那農場基本上都是老李在管。
    但是孫女一會兒一個花樣，今天想釀酒了，明天想挖池塘了，後天又想自己做家具了……
    小玲的要求，老李無一不滿足。
    承包農場的的這幾年，他硬是學會了種植、養殖、編織、釀酒、修理農具、建築……甚至是染布和裁縫！
    那丫頭想的開，也不談戀愛，就愛窩在家裏寫小說、剪視頻。
    老李天天變著花樣給她做飯，生怕她餓著。
    “也不知道我是整個人穿過來了，還是留了具屍體...”老李摸了摸重新變得緊實的臉皮，“那丫頭不會做飯，可別天天吃外賣啊...”
    想到這裏，老李狠狠抹了把眼睛。
    初到陌生世界的慌亂褪去，隻剩下揪心的思念。
    他“騰”地站起身，下定決心：“不苟了！明天就出發，去有人的地方找找看有沒有回去的辦法！”
    第二天一早，老李收拾好行裝。
    他用堅韌的樹皮編了個背簍，裝滿了這些天猴子們上貢的果子。
    臨行前，他拍了拍在一旁等待指示的猴王腦袋。
    “猴哥，往哪邊走能見到人？”
    猴王正抱著個紅色果子，打算進貢給老李。聞言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往東指了指，又做了個“危險”的手勢。
    “東邊有危險？”老李皺眉。東邊正是深林的方向。
    猴子點點頭，做了個張牙舞爪的動作，又指了指自己，然後搖頭晃腦地裝死。
    老李樂了：“你是說，東邊有比你更凶的妖怪？”
    猴子拚命點頭，又做了個“快跑”的動作。
    “謝了！”老李扔給它幾個果子，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什麽又折回來，“對了，這些果子在外麵值錢不？”
    猴子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從窩裏翻出塊亮晶晶的石頭，小心翼翼地放在果堆旁邊，做了個交換的手勢。
    “我靠！”老李撿起石頭仔細端詳，“這該不會就是小說裏寫的靈石吧？難不成我這些天吃的都是靈果？”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鳴叫。
    老李抬頭一看，一隻翼展超過二十米的青色巨鳥正打著旋兒往下墜，鳥背上還趴著個人影！
    “臥槽！空投！”老李一個箭步衝過去，在巨鳥墜地的瞬間險險避開。
    “轟！”塵土飛揚，巨鳥重重砸在地上，腹部劇烈抽搐著。
    那個人影則直接栽進了灌木叢。
    老李先檢查了巨鳥的情況，發現它腹部鼓脹，看樣子是要下蛋了，但似乎難產。
    他又趕緊去扒開灌木叢，發現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右腿已經摔變形了，但還有呼吸。
    “同誌！醒醒！”老李掐了掐他的人中。
    “唔...”那人呻吟著睜開眼，看到老李時明顯一愣，“前、前輩...救救我的青雲鶴...”
    老李一邊給那人固定斷腿，一邊問：“你叫什麽？從哪來的？”
    “在下張大山，是青霄宗靈獸園的雜役...”漢子疼得直抽氣，“這次奉命運送物資，沒想到遇到亂流...”
    “青霄宗？”老李手上動作不停，“你們宗門在這附近？”
    張大山搖頭：“在十萬裏外的青霄山脈，這裏是十萬大山的邊緣地帶，是人族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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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地？”老李一愣，“那你怎麽還走這裏？”
    “青雲鶴有隱匿氣息的能力，平時可以安全通過。”張大山苦笑，“沒想到這次遇到產卵期，又被亂流卷入...若是繞路，時間太長，不能按時交差……”
    老李點點頭，轉向那隻痛苦掙紮的巨鳥：“你這鳥難產了，估計是蛋太大了，它自己生不出來。你們這裏的靈獸皮糙肉厚的，我自己恐怕不行，你還能動嗎？得幫忙。”
    “前輩懂馭獸術？”張大山驚訝道。
    “不懂。”老李掏出瑞士軍刀，“但我接生過上百頭母豬。”
    在張大山施展出的靈氣的幫助下，老李成功地給青雲鶴做了個“剖腹產”，順利取出一顆西瓜大小的青色鳥蛋。
    蛋殼上泛著奇異的花紋，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
    沒有醫用縫合線，老李隻好找來一些柔韌的細草，用水洗幹淨，再用火炙烤消毒，潦草地給青雲鶴縫合完畢。
    “這...這...”張大山結結巴巴地說，“前輩手法如此嫻熟，莫非是隱世醫聖？”
    “醫聖談不上，頂多算個半路子赤腳！”
    老李用溪水洗著手。
    “當年我孫女生下來老往醫院跑，我把電話都打到首長那裏去了，才有機會跟國醫聖手學習，一般的頭痛腦熱，老李我也算是能手拿把掐！”
    張大山對老李冒出的新鮮詞半懂不懂，隻覺得這人雖無靈氣在身，但不似一般凡人，不容小覷。
    晚上，兩人圍著篝火烤魚。老李趁機打探這個世界的消息。
    “我看那鳥身上，剛才還會自己發光，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張大山以為老李是偏遠村落的凡人，不懂修仙界之事，便給他詳細的解釋起來。
    “前輩，咱們這方世界，除了凡人居住的國度，還有修士居住的地方。
    您的老家應該是在比較偏遠的地方，所以不知。那鳥身上散發的是靈氣，修士就是修煉天地間的靈氣，好提升修為，得道飛升。
    整個天元界被七十二宗門瓜分，就像凡間的國家。我們青霄宗算是中等偏下的宗門，管轄著三萬裏疆域。”
    “修仙者分幾個等級？”
    “最低等是沒有靈根的凡人，他們生活在城中，靠給宗門打工換取靈石。
    然後是像我們這樣有靈根但天賦差的雜役，再往上是外門弟子、內門弟子、核心弟子。”
    張大山往火堆裏添了根柴。
    “築基期就能當管事，金丹期可做長老，化神期便可做掌門了，再高的修為，便是不出世的老祖了。”
    老李若有所思：“那能撕裂空間的大能，得什麽級別？”
    “至少得是渡劫期老祖。”張大山搖頭，“那種人物整個天元界不超過十個，都在頂級宗門當太上長老。”
    說到這裏，張大山壓低聲音：“前輩，您怎麽會在這十萬大山裏？這裏可是妖族的地盤，就算是化神期的大能也不敢單獨進來。”
    老李麵不改色：“我迷路了。”
    張大山明顯不信，但也不敢多問。
    他指著老李背簍裏的靈果說：“前輩，這些朱玉果在我們宗門下的附屬城中，能賣不少靈石，您就這麽隨便丟在地上？”
    “啥？”老李差點被魚刺卡住，“這玩意兒還挺值錢？”
    “當然！”張大山眼睛發亮，“十萬大山是出了名的寶地，但妖族勢大，人族根本進不來。再往裏邊走走，有些高階靈果，那可都是有市無價的寶貝！”
    老李想起猴子用靈石換果子的舉動，恍然大悟：“難怪那猴子...”
    “什麽猴子？”
    “沒什麽。”老李轉移話題，“你們宗門最近有什麽趣事嗎？”
    張大山想了想：“哦對，前陣子有個叫林小凡的雜役弟子，救了一隻受傷的三尾靈狐，結果那狐狸竟是化形期大妖！現在那小子直接被收為真傳弟子了！”
    老李眼睛一亮：“出身卑微，突然逆襲？這不就是氣運之子嗎！”
    夜深了，青雲鶴在篝火旁安靜地孵蛋，張大山已經睡去。
    老李望著跳動的火焰，思緒萬千。
    通過今晚的交談，他確認了兩件事：第一，靠自己回去基本沒戲；第二，這個世界真的是修仙界，有“氣運之子”這種存在。
    “小玲那丫頭整天寫什麽廢柴逆襲的小說...”老李摩挲著下巴，“要是能找到幾個潛力股，提前投資...”
    想到這裏，他推醒張大山：“哎，你們宗門還有沒有類似林小凡這樣的人？比如被退婚的、家破人亡的、或者突然撿到神器的？”
    張大山睡眼惺忪：“有個叫王鐵柱的，剛被未婚妻退婚，現在在雜役處挑糞...”
    “太對味了！”老李一拍大腿，“明天帶我去你們宗門！”
    “前輩，這...”
    “放心，不白讓你幫忙。”老李從背簍裏抓出一把朱玉果，“這些當路費，夠意思不？”
    張大山眼睛一亮：“夠！”
    老李躺回草地上，望著滿天星鬥，輕聲自語：“小玲啊，等著爺爺...爺爺一定找到辦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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