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剛將那尊扭曲的佛像用金靈氣壓縮成一個實心鐵球，裝入儲物袋中，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他抬起頭，發現剛才在大廳排隊求符的人群已經圍了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憤怒與絕望。
    “你！就是你！“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懷裏抱著個麵如金紙的孩子。
    她的聲音嘶啞顫抖，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為什麽要害大師？為什麽？！“
    婦人腳上的布鞋沾滿幹涸的泥巴，鞋尖已經磨破，露出髒兮兮的腳趾。她踉蹌著衝到老李麵前，淩亂的發絲被淚水黏在臉上，雙眼布滿血絲。
    “我走了三天三夜...就為了給孩子求一張救命符...“婦人渾身發抖，聲音忽高忽低，“現在什麽都沒了...什麽都沒了...“她突然緊緊抱住懷中的孩子，將臉貼在孩子冰涼的小臉上，“小寶...你要是走了...娘也不活了...黃泉路上...娘背著你走...“
    她的哭聲撕心裂肺，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
    周圍的人群沉默著，每個人的眼中都映照出同樣的絕望——他們仿佛在婦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老李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緩緩蹲下身，單膝跪地，讓自己與婦人平視。
    “大妹子，“老李的聲音異常溫和，“那個所謂的，其實是海中妖物所化。“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布包，裏麵包著剛才被他砍下的章魚觸手，“你看，這就是他在暗室裏放出的毒物，專門吸食人的精血。“
    婦人呆呆地看著那些泛著詭異藍光的觸手，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
    “那些所謂的佛前祈禱，其實是在迷藥作用下任人宰割。“老李繼續說道，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每個人都聽清，“他給的符咒，不過是延緩症狀，讓人不斷回來求取，最終被吸幹精血而亡。“
    人群開始騷動，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人則仍將信將疑。
    就在這時，街道盡頭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一隊身著青霄宗製服的修士快步走來，為首的正是執法堂劉長老。
    他身後跟著五名內門弟子，其中就有陳無鋒。
    這支隊伍目不斜視地進入醉仙樓，完全沒有注意到街邊聚集的人群。
    “那是...青霄宗的執法隊伍？“有人小聲問道。
    老李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醉仙樓的門口。
    此時的領隊劉長老正俯身檢查那具已經現出原形的妖物屍體——那是一隻形似章魚卻生著人臉的怪物，皮膚上布滿藍色環狀花紋，八條觸手末端都長著吸盤狀的嘴。
    “奇怪...“劉長老眉頭緊鎖，撚著胡須喃喃自語，“區區築基期海妖，怎能化形？“他揮手示意弟子，“用封魔鼎收起來，帶回宗門研究。“
    一名弟子上前，取出一個半人高的青銅鼎。鼎身刻滿符文，在陽光下泛著幽光。那海妖屍體被收入鼎中時，竟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嘶鳴，嚇得幾個圍觀的小二連連後退。
    “是誰誅殺的這妖物？“劉長老銳利的目光掃過掌櫃，他收到內門弟子的消息，但是玉簡傳信字數簡短，並沒說明是誰發現了這妖物。
    掌櫃的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倒是那個機靈的小二湊上前：“回仙師，是個自稱青霄宗管事的老者，帶著兩個孫子，其中一個塊頭特別大...“
    站在劉長老身後的陳無鋒瞳孔一縮。大塊頭？莫非是...他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卻隻看到街上散去的人群背影。
    “那人現在何處？“劉長老追問。
    掌櫃的搖頭表示不知。陳無鋒上前一步，低聲道：“師叔，既然妖物已除，不如先回宗門複命？此事蹊蹺，需盡快上報。“
    劉長老沉吟片刻，點頭同意。正要離開時，小二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仙師，二樓還有尊佛像，也是那妖物的...“
    眾人上樓查看，卻發現房間空空如也，隻有大開的窗戶在風中輕輕搖晃。從窗口望下去，街上空無一人。
    而此時的老李一行人，已經帶著那群絕望的求醫者來到了街尾的萬寶閣。
    “諸位，“老李站在台階上，聲音洪亮，“若信得過在下，今日免費為大家診治。“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多數人臉上仍帶著懷疑。這時李破天眼珠一轉，突然跳到爺爺身邊。
    “我爺爺可厲害了！“少年聲音清亮，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前幾天還給難產的嬸嬸接生呢！那小娃娃現在胖乎乎的！還有，腰痛了十年宗門內的馬六叔叔，我爺爺紮了幾針就能掄大錘了！最厲害的是...“他故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就算是摔斷了腿的內門弟子，我爺爺幾針下去，沒有感覺的腿都能動了呢！“
    這一番話說得活靈活現，李破天還惟妙惟肖地模仿著那些人康複後的樣子，逗得幾個孩子破涕為笑。
    漸漸地，人們眼中的懷疑被希望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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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是免費的，“一個老者拄著拐杖說，“試試又何妨？“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道，“青霄宗的仙師總不會騙我們。“
    老李悄悄給孫子豎了個大拇指。李破天得意地眨眨眼，那機靈勁兒真是深的老李真傳。
    萬寶閣門前，人群推搡著想要擠進店鋪。
    掌櫃的聽到動靜，急忙從裏間跑出來，看到門口擠滿了衣衫襤褸的凡人和低階散修，頓時臉色大變。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掌櫃的揮舞著雙臂，像趕雞一樣驅趕著人群，“這裏不是善堂，都給我出去！“
    人群被嗬斥得往後退了幾步，但很快又湧了上來。
    這時，老李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一把拉住掌櫃的胳膊。
    “掌櫃的，借一步說話。“老李湊到他耳邊低語，“借貴店大廳一用，給這些人看看病。“
    掌櫃的瞪大眼睛：“老李頭，你瘋了？我這可是賣靈丹法寶的地方！“
    老李不慌不忙，壓低聲音道：“正好讓這些人驗證一下我的醫術，您難道就不想驗證一下老李我的醫術？今天就讓您親眼看看我的本事。“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治病這事，病人越信任醫生，效果越好。“
    掌櫃的猶豫了，目光在老李和那群病患之間來回遊移。
    最終，他咬了咬牙：“就今天一次！別弄髒了我的地！“
    站在櫃台後的藥童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心想這老李頭怕不是給掌櫃的下了什麽迷魂藥，居然讓這些窮酸百姓踏進萬寶閣的大門。
    萬寶閣內陳設講究，正中央是紅木打造的展示櫃台，裏麵陳列著各色靈丹；左側一整麵牆都是法寶架，從低階符籙到中階法器應有盡有；右側則擺放著幾把太師椅，供貴客歇腳。
    老李環顧四周，對藥童喊道：“小哥，幫忙搬張床來！“
    藥童翻了個白眼：“上哪給您整床去？這是商鋪，不是醫館！“
    “那就找塊木板來！“老李不以為忤，從儲物袋中取出先前用金靈氣凝聚的大刀。
    很快，藥童不情不願地搬來幾塊厚木板。老李手起刀落，哢哢幾下就將木板削成一張簡易木床，邊緣整齊得如同尺子量過一般。
    “第一個！“老李拍了拍木床，對人群喊道。
    那位抱著孩子的婦人踉踉蹌蹌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在木床上。
    孩子約莫五六歲，麵色蠟黃，嘴唇發紫，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起伏。
    “什麽時候開始病的？都有什麽症狀？“老李輕聲問道。
    婦人抹著眼淚：“半個月前突然高燒不退，後來就開始咳嗽，咳著咳著就吐血...城裏的醫修說，說...“她的聲音哽咽了，“說是肺爛了，沒救了...“
    老李點點頭，心裏已有判斷，但還是決定用木靈氣探查一番。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抬頭對著屋頂大聲道：“天道在上！今日老李要給這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們治病，希望天道助我一臂之力！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話音未落，一道微弱的白光從天而降，融入老李手中的綠色木靈氣中。
    這奇異的景象讓圍觀眾人發出一陣驚歎。
    老李將帶著白色靈韻的綠光緩緩注入孩子體內。
    靈氣遊走間，他清晰地“看“到了病灶——孩子的肺部布滿黑色斑點，像是被什麽腐蝕了一般。
    “確實是肺癆，但還沒到晚期。“
    老李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展開後露出九根長短不一的銀針。
    他手法嫻熟地將銀針依次刺入孩子胸口的穴位，每一針都帶著一絲木靈氣。
    漸漸地，孩子的呼吸變得平穩了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二十分鍾後，老李取下銀針。
    老李發現，同樣是施針，給凡人治療就是要比給修仙之人治療耗費的靈氣要少。
    就在這時，孩子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
    “娘...我餓...“孩子虛弱地說道。
    婦人聞言，頓時淚如雨下。老李哈哈大笑：“知道餓是好事！說明身體開始恢複了！“
    婦人顫抖摸著孩子的頭，正要跪下道謝，老李連忙擺手：“下一個！“
    這次上前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散修，煉氣七層修為。他臉色蒼白，走路時身體微微前傾，似乎後背有什麽不適。
    “傷在哪裏？“老李問道。
    青年咬牙脫下上衣，轉過身去。圍觀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的後背上有一道一尺多長的刀傷，傷口周圍已經發黑化膿，散發著淡淡的腐臭味。
    “多久了？“老李皺眉問道。
    “十天。“青年聲音沙啞，“起初用了金瘡藥，但三天前突然開始發燒，傷口越來越痛...“
    老李仔細檢查後，臉色凝重：“傷口染了邪毒，已經侵入經脈。這些腐肉必須馬上剔除，你能忍住疼嗎？“
    青年慘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堅毅：“我曆經千辛萬苦才踏上修仙路，豈能倒在這種小傷上？前輩盡管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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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點點頭，取出幾根銀針，快速刺入青年背部的幾處大穴，護住他的心脈。然後，他從腰間取下那把瑞士軍刀。
    “誰是火靈根修士？“老李環顧四周。
    一個瘦小的漢子怯生生地舉起手。老李將軍刀遞給他：“用火苗把刀刃燒紅消毒。“
    漢子依言照做，很快將軍刀燒得通紅。老李接過刀，對青年說：“咬住這個。“遞給他一根木棍。
    接下來的場麵讓幾個膽小的圍觀者別過了頭。
    老李手法精準地將腐肉一塊塊剔除，黑紅的膿血不斷湧出，青年渾身顫抖，卻硬是沒發出一聲慘叫。
    清理完畢後，老李轉向掌櫃的：“借幾味靈藥——三葉青、白芨、冰片...“
    掌櫃的此刻已經完全被老李的醫術折服，親自去取來藥材。
    老李將藥材搗碎成泥，敷在青年傷口上，又用幹淨布條包紮好。
    “三天換一次藥，別碰水。“老李叮囑道，“這傷至少要半個月才能好利索。“
    青年艱難地穿上衣服，對老李深深一揖：“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第三個病人是個佝僂著背的老者，走路時一瘸一拐。他撩起褲腿，露出腫脹變形的膝蓋。
    “骨頭長歪了，壓迫經脈。“老李檢查後說道，“得把增生的骨刺去掉。“
    他將雙手放在老者膝蓋上，運轉體內所剩不多的木靈氣。
    隨著一陣細微的哢哢聲，老者疼得冷汗直流，但硬是咬牙忍著。
    老李同樣滿頭大汗，靈氣幾乎耗盡。終於，他長舒一口氣：“好了，試試看。“
    老者顫巍巍地站起來，試探著走了幾步，突然老淚縱橫：“不疼了...真的不疼了...“說著就要下跪。
    老李連忙扶住他：“使不得！我這把老骨頭可受不起。“
    看了看剩下的幾個病人，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幾乎枯竭的靈氣，老李對眾人拱手道：“今日靈氣耗盡，剩下的幾位，明日下午申時再來，我保證給三位看完。“
    人群雖然失望，但也理解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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