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剛過，天色依舊漆黑如墨。
    老李準時起身，將王鐵柱和李破天從睡夢中喚醒。
    爺仨簡單洗漱，精神抖擻地準備出發。
    老李習慣性地朝院子裏望了一眼，打算去推三輪車，卻見院中空空如也。
    他茫然四顧，愣了片刻，隨即猛地一拍自己腦門，發出響亮的“啪”聲。
    “哈哈！瞧我這記性！”
    老李自嘲地大笑起來。
    “三輪車還在醉仙樓呢！得嘞，孩子們！今兒個咱們發揚艱苦奮鬥精神——徒步前進！”
    李破天一聽，腦袋立刻耷拉下來，小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爺爺，咱們以後都沒有三輪車坐了嗎？走著去……好累啊。”
    他小聲嘟囔著，顯然是習慣了坐車的便利，對徒步產生了畏難情緒。
    老李看著孫子的小模樣，心裏明鏡似的。
    這人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別說孩子了，就是大人也難免如此。
    所以他非但沒有責備李破天的抱怨，反而耐心地解釋道。
    “乖孫，別泄氣！那三輪車隻是暫時借給醉仙樓用用，待會兒爺爺就去把它騎回來！
    咱們破天也得加把勁兒了，等你引氣入體，進了外門，就能學禦劍飛行啦！
    到時候，想去哪兒還不是嗖的一下就到了？”
    李破天黯淡的眼睛瞬間被點亮，仿佛看到了禦劍翱翔的景象，他興奮地蹦起來。
    “爺爺！等我學會禦劍，第一個帶你飛！”
    旁邊的王鐵柱也甕聲甕氣地插話，帶著憨厚的笑容。
    “還有……鐵柱！”
    鐵柱自從跟了老李後，整個人都活潑了不少，雖說平日裏說話還不是那麽流暢，但是反應已經越來越快了。
    “好！都帶！都帶！”
    老李樂嗬嗬地應著。
    三人重整旗鼓，說說笑笑，踏著熹微的晨光，一路朝著城中鐵師傅的武館走去。
    將兩個孩子安全送達武館後，老李馬不停蹄地趕回宗門，剛好趕上雜役處的晨會。
    晨會開始前，主管事趙管事在台下踱步，一眼就看到了老李，他緩緩走過來過來，低聲詢問。
    “老李，城外那實驗田的事情，準備得怎麽樣了？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老李臉上堆起笑容，胸有成竹地回答。
    “趙管事，萬事俱備，就等您一聲令下！今日便出發！”
    “好！”
    趙管事滿意地點點頭，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好好幹！這差事幹好了，不僅是你自己的功勞，更是為了你孫子的前程鋪路。”
    “趙管事說的是！”
    老李應承著，隨即話鋒一轉，帶著商量的口吻。
    “您看，我現在好歹也是個管事了，手底下沒幾個得力的人手，辦事也施展不開。這次去城外，我想帶兩個人，您看成嗎？”
    趙管事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露出為難的神色。
    “帶人手……按規矩也不是不行。
    可城外那地方，一絲靈氣也無，苦寒之地啊！
    那些雜役們，在外頭都是些散修，擠破頭來咱們宗門做這最底層的活計，圖的不就是宗內這點靈氣嗎？
    就算我是主管事，在這事兒上，也很難強行指派誰跟你去，強扭的瓜不甜啊。”
    老李一聽，嘿嘿一笑，臉上沒有絲毫為難，反而透著一股子運籌帷幄的勁兒。
    “趙管事，這事兒哪用您操心？雜役處的老梁和趙大牛，他們兩個主動請纓，願意跟我一起去城外開荒！您看，就把這倆人撥給我使喚，行不？”
    趙管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重新打量了老李一番。
    這老小子，還真有點門道！怎麽什麽事到了他手裏，都顯得那麽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真是奇了怪了！
    若說之前老李越級上報那事兒，他心裏還有點不痛快，現在嘛……
    趙管事對老李，純粹就是好奇加一點看戲的心態了。
    畢竟在這修仙界底層摸爬滾打的修士堆裏，像老李這樣總能折騰出新花樣，活得如此鮮活的人物，可真是許久沒見過了。
    尤其是他那句“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聽著就新鮮，透著股說不出的精神氣！
    “行吧，既然是他們自願的，那你就帶著吧。”
    趙管事點頭應允。
    晨會結束，老李沒急著回家，先去了一趟宗門食堂。
    他憑著和王師傅的交情，順利從後廚拿到了幾個煮熟的雞蛋和一大塊新鮮的生靈獸肉。
    拎著靈氣氤氳的靈獸肉，老李心裏美滋滋的，忍不住自我陶醉起來。
    “嘿！老李我啊，他娘的果然是個人才，甭管是地球還是異世界，走到哪兒都吃得開！”
    回到自家小院，老李剛推開院門，一隻腳剛邁進去，忽覺頭頂一涼！
    一股刺骨的寒氣瞬間從天靈蓋直衝腳底板，凍得他渾身一個激靈，連頭發絲兒都差點立起來！
    “嘶——！”
    老李倒吸一口冷氣，火氣噌地就冒了上來，張口就想斥責。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李冰花那軟軟糯糯，又帶著點小得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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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您回來啦！今天天真熱呀，冰花給你降降溫，舒不舒服啊？”
    老李那衝到嘴邊的斥責硬生生被這軟萌的聲音給堵了回去，像吞了個棗核似的卡在喉嚨裏。
    算了算了，孩子也是好意。
    他隻能幹巴巴地擠出兩聲笑。
    “哈……哈……好孩子，真……真涼快！不過下次不用這麽孝順了哈，再涼快下去，爺爺的腦漿子都要凍成冰渣渣了！”
    李冰花在老李頭頂舒展著葉片，無聲地咧嘴偷笑著，嘴上卻乖巧無比。
    “好的爺爺，冰花都聽你的，下次不啦！”
    老李無奈地搖搖頭，從儲物袋裏掏出幾根從焚魔穀帶回來的小零食喂給李冰花，又切了一大塊靈獸肉丟給早就搖著尾巴等在一旁的破風犬。
    安撫好一花一狗，老李這才推開屋門。
    屋內，長生正端坐在床中央，雙腿盤坐，姿態沉靜。
    見老李進來，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爺爺，你回來了。”
    “哎！回來了！”
    老李應著，隻覺得長生那雙眼睛似乎比昨天更黑邃幽深了一些，乍一看還有點深不見底的古井的意味。
    不過孩子嘛，一天一個樣也正常，老李並未深想。
    他坐到床邊，拿起還溫熱的雞蛋，細心地剝開殼，然後一個接一個，耐心地遞到長生手裏。
    長生接過雞蛋，小口小口，斯文地吃著。
    老李就坐在旁邊，一臉慈愛地看著，眼神裏沒有半分不耐，隻有滿滿的溫柔。
    待長生吃完最後一個雞蛋，老李才柔聲問道。
    “長生啊，爺爺上午得把之前漚好的那些肥料運到城外去。那玩意兒……味道不太好聞，臭烘烘的，就不帶你一起了。
    你是想自個兒在家待著，還是去隔壁你馬六叔叔家，跟你嬸子說說話？”
    長生聞言，幾乎沒有猶豫，輕輕搖了搖頭。
    “爺爺，我在家裏就好，您放心去吧。”
    “行，那你在家好好的。”
    老李慈愛地摸了摸長生的頭，起身走到院子裏，又不放心地對著頭頂的李冰花叮囑道。
    “冰花，看好家啊！尤其是看好長生，知道嗎？”
    李冰花用力地點了點葉片，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表示明白。
    老李這才稍稍安心，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小院。
    老李徑直來到靈田區，老梁和趙大牛早已在地頭等候多時。
    三人合力，從倉庫裏拉出三輛結實的牛車，將那些散發著濃鬱氣味，漚得黑黢黢的肥料滿滿當當地裝上車。
    看著堆成小山似的肥料，老李滿意地點點頭。
    “嗯，不錯！這分量，夠給一畝地好好滋養一番了！”
    老李正要揚鞭趕車出發，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不遠處的大樹後探頭探腦。
    正是馬六！
    老李頓時樂了，扯開嗓子喊道。
    “嘿！馬六子！躲那兒幹啥呢？跟哥幾個一起去城外玩玩唄！開開眼界！”
    馬六一聽，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捂著鼻子連連後退。
    “呸呸呸！我才不去跟你玩兒那臭烘烘的靈獸糞呢！老李你別想忽悠我！你自己玩兒去吧！我昨天跟你說的事兒別忘了！我等你回來！”
    說完，一溜煙跑沒影了。
    “哈哈哈！”
    老李被馬六的慫樣逗得大笑，轉頭對老梁和趙大牛豪氣地一揮手。
    “同誌們！甭管他！咱們走！向著城外的新天地——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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