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管事那裏出來後，老李腳步不停，徑直趕往靈植園。
    老梁和趙大牛正在漚肥，老李抄起一旁多餘的農具，熱火朝天地投入了漚肥大業。
    整整一個上午，三人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鉚足了勁兒揮舞鐵鍬，翻動肥堆，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
    那股子拚命勁兒，仿佛要將之前被田寶田偷走的三車肥料，一口氣都給補回來似的。
    老梁和趙大牛都憋著一股氣，幹得格外賣力。
    老李看著他們，心中欣慰，但並未將田寶田把偷來的肥料藏在他家地窖裏的事說出來。
    直到放工鈴聲尖銳地劃破正午的寧靜，老李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沾滿肥料的鐵鍬。
    他直起有些酸痛的腰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望著眼前散發著迷人氣息的巨大肥堆，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老一輩革命人特有的豪邁。
    “他娘的！還是幹活痛快！解壓又舒坦！
    等老子把這些個糟心事兒都料理幹淨嘍，非得天天泡在這地裏不可！
    老子要在地裏吃！
    在地裏喝！
    累了就在地裏打個盹兒！
    這才叫老李的快活日子！”
    說罷，他將手中的鐵鍬順手遞給身旁的趙大牛。
    “大牛，你和老梁先去吃飯吧，下午接著幹。
    現在日頭毒，曬得正好，我看再過兩日，咱們這第一批金坷垃就差不多能出料了！”
    趙大牛憨厚地應了一聲，接過鐵鍬，沒有任何異議，轉身就去收拾工具。
    老梁卻沒立刻走，他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湊到老李身邊，壓低了聲音。
    那張被歲月和陽光刻滿溝壑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憂心忡忡。
    “老李，你給我透個底兒成不？咱們搞的這個試驗田，是不是上邊有人不樂意？
    這事兒，到底還能不能幹得成？”
    他的聲音裏帶著深深的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老李聞言，心中微微一驚，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挑了挑眉，故作輕鬆地反問。
    “老梁，你這話從哪兒說起？咱們這項目可是宗門特批的試驗田，在高層那裏都是露過臉的，誰敢阻攔？誰又能阻攔？”
    “唉！”
    老梁重重歎了口氣，對老李這份天真頗有些無奈，他湊得更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聲。
    “老李，我跟你說，這話我可隻跟你一人講，你千萬別傳出去。
    咱們靈植處，但凡是幹了超過三十年的老雜役，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這些年，上頭撥下來的靈土，那品質是一年不如一年！
    可為啥沒一個人敢往上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唄！
    那杜管事、劉管事，還有剛調走的周管事，他們能發現這裏頭的貓膩嗎？
    難！
    他們高高在上，自個兒沒親自下過地，哪懂土的好壞？
    隻會覺得是我們這些雜役手藝不行，一代不如一代，種不出好靈植！”
    老梁頓了頓，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底層小人物特有的那種曆經世事的精明。
    “你別看老梁我就一個煉氣期的老雜役，可我活了這麽大歲數，啥事兒沒見過？
    那些個高階修士，他也是人！
    是人，咱就能琢磨明白幾分心思。
    這人啊，無利不起早！
    有人敢在靈土上動手腳，那必定是因為這背後有潑天的利益！
    咱們現在搞這個凡土種靈植，要是真成了，斷了人家的財路，那不就是刨了人家的祖墳？人家能樂意？能讓你順順當當地幹下去？”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輕則，就是小打小鬧地給咱們使絆子，讓你幹不成。
    重則……那可就……那就是要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啊！老李！”
    老李聽著老梁這番鞭辟入裏的分析，看著他眼中那份源自生活磨礪的智慧光芒，心中不由得湧起強烈的讚賞和一絲驕傲。
    這老梁，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心裏竟如此透亮！
    老梁被老李那灼灼如火，帶著奇異光芒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後背都有些發毛。
    他忍不住推了老李一把。
    “老李？你是不是嚇傻了？咱們現在可是有大麻煩了！你咋還笑呢？”
    老李回過神，用力拍了拍老梁那厚實的肩膀，語氣真摯而充滿感慨。
    “好！說得好！真是人民群眾有大智慧啊！
    老梁，你尤其有智慧！
    這份見微知著，洞察世情的本事，真是可惜了你懷才不遇啊！
    不然，像你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擱在……擱在專門查案抓壞人的地方，那高低能當個頂呱呱的捕頭！
    真是屈才了！太屈才了！”
    老梁雖然聽不懂捕頭具體是什麽官，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老李話語中那份由衷的誇讚。
    這是誇他聰明哩！
    誇他能從小事裏看出大道理，誇他眼光毒辣！
    這還是他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有人這麽鄭重其事地誇他這個愛琢磨的習慣厲害呢！
    老梁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竟罕見地泛起一絲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手。
    “嗨！我……我就是瞎琢磨……”
    “哈哈哈！”
    老李爽朗大笑，再次用力拍著他的肩膀，語氣斬釘截鐵，充滿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老梁，放心吧！把心放肚子裏！你就跟著我老李，甩開膀子大膽幹！
    我老李給你保證，一切困難，都不是真正的困難！一切擋路的敵人，都是看著嚇人的紙老虎！一戳就破！
    咱們的路，光明正大，誰也擋不住！”
    老李點到即止，沒有透露更多計劃。
    安撫好老梁後，他匆匆趕到約定地點，與早已等候的蘇小蘭會合。
    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開始執行下一步計劃。
    挨家挨戶進行摸底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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