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正想著詢問小翠，關於周源那個內門管事舅舅的名字，想問問和周少雄有沒有關係。
    一抬頭，恰好捕捉到了小翠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落寞。
    他心念電轉，瞬間就明白了小翠此刻的心情。
    看著這個命運多舛卻始終堅韌的姑娘，老李心中暗自下定決心。
    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全力幫她！
    幫她恢複被損傷的靈根！
    幫她回到原本該有的人生軌跡上去！
    老李清了清嗓子，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目光掃過院中每一個孩子，朗聲道。
    “好了好了，好孩子們，都別鬧騰了，來，都坐下！爺爺我趁著今天人齊，講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院中除了四個固定的石凳，還有黑毛平時做木工活用的幾把小木凳。
    孩子們見爺爺難得如此正式，都乖巧地收斂了嬉鬧，各自找地方坐下，一雙雙明亮的眼睛都聚焦在老李身上。
    老李挺直腰板，如同一位即將做報告講話的老幹部，筆直地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喉嚨，神情嚴肅地開始了他的總結發言。
    “各位小同誌們！大家晚上好！
    我是爺爺李衛國！
    現在，我就咱們家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一些重要事情，以及接下來一段日子的具體安排，作出以下發言和部署！”
    這番從未有過的正經腔調和架勢，讓破天覺得既新奇又莫名好笑。
    他本來還想強忍著，但抬頭再一看爺爺那板著臉，一絲不苟，比趙管事講話時還嚴肅的模樣，瞬間破功。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連串壓抑不住的笑聲從他喉嚨裏溜了出來。
    這一聲笑，如同開啟了某個奇妙的開關。
    小院裏接二連三地響起了“噗嗤”、“吭哧”的憋笑聲，像是被某種名為歡快的病毒迅速傳染。
    原本那聲音隻是從手指縫裏泄露出的一星半點，很快便匯聚成了無法抑製的哄堂大笑！
    鐵柱笑得肩膀直抖，長生也忍俊不禁地搖頭，彩鳳捂嘴笑得花枝亂顫，連剛才還有些傷感的小翠也彎起了嘴角。
    嚴肅的氣氛瞬間被打破，老李不得不暫停發言，抿了抿唇，故意板起臉，佯裝生氣地咳了兩聲。
    “咳咳！咳咳！嚴肅點！你們這群小家夥，真是無組織無紀律！開會呢！”
    好不容易等孩子們的笑聲漸漸平息，一個個重新坐好，努力繃著小臉，老李才繼續開口，語氣也緩和下來。
    “好了，言歸正傳。
    最近一段時間，咱們家，還有咱們宗門，遇到了很多……
    嗯，很多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些事情，非常值得我們每個人去好好想一想，去反思。”
    他的目光變得深沉。
    “先來說說田亮平他們勾結外人，倒賣宗門物資這件事。
    這件事的始末，你們或多或少都參與了一些，現在結果也馬上就要出來了，那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對這件事，你們有什麽感悟？
    都來說說看，想到什麽說什麽。”
    提起這件事，座下的孩子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變得嚴肅而認真。
    李破天第一個舉手發言，聲音清脆響亮。
    “爺爺！我知道！
    您以前就總跟我說，做人要堂堂正正，頂天立地！
    不能做那些偷雞摸狗、見不得光的事情！
    不是自己的東西，再好也不能要！
    拿了不該拿的，遲早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他的臉上滿是認真。
    老李讚許地點點頭，目光溫和地看著李破天。
    “說得很好！破天記住了爺爺的話，爺爺很欣慰。”
    他用眼神鼓勵著下一個。
    長生推著輪椅往前挪了一點，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通透和沉靜。
    “爺爺，我覺得，這世上的事，都講究一個因果。
    種下什麽因，就會結出什麽果。
    做了錯事，違背了良心和道義，就必然要承受相應的懲罰。
    這懲罰……
    或許不在眼前，或許不在生前，也許是在死後，但最終，總會在某個時刻，以某種方式降臨。
    躲不過的。”
    老李看著長生那雙深邃黝黑，仿佛能洞察世事的眼睛，心中滿是憐惜和慈愛，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長生說得對，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心存敬畏，方得始終。”
    輪到小翠了。
    她抬起頭，眼神中沒有了平日的溫順，反而燃起了一簇不甘和憤怒的火苗。
    “可是爺爺！我覺得……我覺得天道不公！”
    她的聲音微微提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壞人做錯了事，受到了懲罰，這固然是罪有應得。
    但是……
    那些被壞人傷害的無辜的人呢？
    誰又能來彌補他們受到的傷害？
    難道就因為他們碰巧遇到了壞人，就活該倒黴嗎？
    難道真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是那些受害者命不好，是那些受害者上輩子造了孽，所以這輩子才要受盡苦難來還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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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
    這是憑什麽？！”
    小翠越說越激動，仿佛積壓了太久的委屈和不平找到了宣泄口，她的眼眶微微泛紅。
    “修仙之人常說，身死道消！
    人死了，魂飛魄散了，生前的一切罪孽，不就該一筆勾銷了嗎？
    為什麽還要把上輩子的孽債，算到這輩子的人頭上？！
    上輩子……上輩子的事情，誰還記得？”
    她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自小父母雙亡，孤苦無依。
    被周家強行看中，被迫嫁人。
    更被歹毒地毀掉了賴以改變命運的靈根……
    十年前，在她還不認識周源，對未來尚存一絲憧憬的時候，曾隨城中信佛的凡人跋涉百裏，去到那香火鼎盛的佛修聖地長樂山祈福。
    那裏的住持慈眉善目，卻說著令她心頭發冷的話。
    上輩子作惡，這輩子受苦還債。
    這輩子積德，下輩子才能享福。
    可是……
    上輩子和下輩子，對她小翠而言，都太虛無縹緲了！
    她隻想這輩子！
    隻想這輩子能平安順遂，能靠自己的雙手掙得一份安穩啊！
    看著小翠陷入痛苦回憶而微微顫抖的肩膀，老李眼中充滿了心疼。
    他知道，離開周家隻是身體上的解脫，那些刻骨銘心的傷害和絕望，並未從這姑娘心底完全消散。
    老李剛要出聲安撫，卻見一直沉默的黑毛猛地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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