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
    顧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就沒有拔出腰間的獵刀，他腳尖一點，扭腰轉胯，氣血沸騰，勁力在腳尖爆發，踩踏腳下的青磚，出現了直徑約為一尺的蛛網裂痕。
    整個人大鳥一般飛了出去，輕飄飄地躲過了那人的拳頭。
    “啊！”
    那人出於慣性，向前衝出好幾步方才停下，他轉過身，麵孔猙獰地發出一聲怒吼。
    繼續朝顧晦撲了過來。
    “快躲！”
    “他瘋了！”
    偏院內，有兩三個人影在搖晃。
    他們並未衝出來，倒是有個好心人在提醒顧晦，其實，不用他提醒，顧晦也知道這個人瘋了。
    赤紅的雙眼內隻有痛苦和瘋狂，見不到絲毫清醒。
    貌似是出於嗜血的本能，這才把顧晦當做了目標，就像是一頭圍著手持紅布的鬥牛士的公牛。
    “救命啊！”
    顧晦大聲嘶喊。
    聲音雖然透著驚慌，腳下的步伐也顯得有些倉皇，其實，他心裏有數，那個瘋了的家夥不可能撲到自己身上，此時，內心篤定得就像是一個經驗老到的鬥牛士。
    表演過數百次，根本無懼瘋牛！
    求救聲在院子上空回蕩，不過，於北海並未出現，貌似並不在別院，沒能聽到他的求救。
    幾十秒後，福伯拄著拐杖佝僂著背從前院緩步走來，咳嗽著來到了中庭。
    顧晦瞄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渾濁，表情漠然。
    似乎對眼前的一幕司空見慣，也不擔心顧晦的生死，顧晦是生是死對他而言沒有差別。
    顧晦朝他奔了過去，那個瘋掉的家夥在身後緊追不舍，發出低沉的咆哮，有腐臭的氣息隨風飄來，這氣息來自身後那人，起初很淡，現在變得濃鬱。
    這氣味，顧晦聞過。
    昨日，在於北海的身上嗅到過，隻是，於北海身上的腐臭非常輕微，輕微得正常人的嗅覺沒可能嗅到，像顧晦這樣五感極其敏銳、嗅覺堪比獵犬的人，這才嗅到了一絲。
    若有若無的一絲！
    “讓開！”
    瞧著朝自己奔來的顧晦，福伯輕喝一聲。
    表現得驚慌失措的顧晦非常聽話，中途改變了行進方向，朝福伯一側跑去。
    瘋子也就出現在福伯跟前。
    隻要眼前是人，不管是誰，都是瘋子的目標，瘋子也就朝福伯撲了過去，像一頭嗜血的猛獸。
    “咳！”
    福伯低咳了一聲。
    這個咳嗽聲和先前的咳嗽聲截然不同，聲音看似都很低沉，都很沙啞，現在這咳嗽聲卻像是蘊藏著神意，在顧晦耳邊回蕩非常清晰，識海內，念頭為之震蕩。
    隨後，他拿起拐杖，在地麵上輕輕一跺。
    “叮！”
    這拐杖乃是精鋼打造，杖尾和青磚地麵接觸，發出一聲輕響，這聲音緊跟在咳嗽聲後麵。
    顧晦身形一滯，體內運轉的氣血差一點僵直。
    識海內，羅睺神意凝聚的法相虛影微微顫抖，三頭六臂的神像變得清晰了些許。
    氣血這才繼續運轉，不曾停滯。
    不過，顧晦沒有繼續奔逃，而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
    在他視線中，那個朝福伯撲來的瘋子此時就像是中了定身法，明明還有幾步距離就能撲到福伯身上，此時，幾步的距離就像是天塹，他站在了原地，全身如風中葦草顫抖。
    赤紅的雙眸在慢慢恢複，眼中的瘋狂和痛苦也在一點點消散，然而，取而代之的並非清醒的神智，而是空洞，生機在他眼中、在他臉上、在他身體上也在一點點消散。
    他站在那裏，像是一尊雕像。
    就這樣，死了！
    福伯不曾出手，隻是咳嗽一聲，拿著拐杖拄了一下地麵，這個家夥就這樣死了！
    怎麽做到的？
    術士！
    顧晦腦海內浮現出一個念頭。
    大齊帝國，以武為尊，武道修行是流行最廣的修煉方式，有非武道修行者不能當官的說法。
    不過，除了武道修行之外，還有一些小眾修行方式。
    術士便是其中的一種，能夠修煉術法的術士並不多，不像武道一樣，任何人都能修煉。
    術法對修煉者要求很高，必須有特殊的血脈。
    也就是說，自身有著血脈力量，並且，這血脈契合所修行的術法，這才能夠修煉術法。
    有點像前世看過的凡人修仙類的小說，修仙需要靈根。
    血脈力量大概就等同於靈根。
    在那些修仙小說中，修仙者是碾壓武道修行者的存在，在這個世界卻並非如此。
    武道有強弱，術士也是如此。
    不過，武道修行者比比皆是，術士卻極其小眾，在白沙鎮，隻有寥寥幾人。
    眼前的福伯便是其中的一位。
    怪不得，昨晚杜館主上門，請福伯隨行，讓他去檢查那具屍體是不是撲天鶴朱權。
    相比於武道修行者，術士的術法手段更為玄奇。
    話說回來，那個讓朱權捕捉到自己氣息的神奇蟲子應該也是術士的手段吧？
    “出來！”
    福伯朝偏院喊了一聲。
    兩個人探出頭來，乖乖地走了出來，和顧晦年齡相仿，都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死去的那個瘋子也是如此！
    “時間到了，乖乖地去練功，不好好修煉的話，這位就是你們的下場！”
    福伯看似在恫嚇，聲音卻沒有情緒起伏。
    “是！”
    那兩個人帶著哭腔點頭應是。
    顧晦臉上露出驚惶未定的表情，隨著那兩人一起進入後院，來到昨日各自待的木屋前。
    三人互望了一眼。
    彼此沒有心情說話打招呼，各自點了點頭，也就走進木屋，轉身把門關上。
    ……
    福伯提著屍體，站在後院門口。
    目睹顧晦等人進入木屋，關上房門之後，他這才拖著屍體走入後院，繞過那些木屋，朝後院的角落走去，在角落那裏，開著一道小門，此時，小門虛掩。
    福伯拖著屍體穿過小門，麵前是一片竹林。
    有小道穿過竹林，福伯拖著屍體沿著小道走進竹林，來到竹林深處的空地，那裏有一棟木屋。
    福伯拖著屍體進入木屋。
    木屋空空蕩蕩，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床是空的，桌子也是空的……
    福伯來到桌旁，扳了扳桌子一角，扭動機關。
    木床也就翻了開去，露出床底，有木板朝兩邊抽離，露出了一個地下入口，有台階通往地下。
    福伯拖著屍體走了進去。
    十幾級台階就來到了地底通道，通道很長，通往黑暗深處，福伯拖著屍體進入之後，通道兩側的牆上，也就有油燈突然亮起，燈光照亮通道。
    有點像顧晦前世的聲控燈。
    福伯拖著屍體穿過通道，通道盡頭是一間由山窟改造的密室，密室擺放著十幾副棺材，有的空著，有的放滿了冰塊，屍體被冰塊包圍，這些屍體和福伯手裏的那具屍體大差不差，都是十幾歲的少年。
    密室盡頭，有著一個黑黢黢的山洞。
    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福伯來了之後，這聲音消失了，不一會，於北海的聲音傳來。
    “又死了一個？”
    “是的，少爺！”
    福伯躬身低頭說道。
    “哎！”
    於北海長歎一聲。
    “放進棺材內凍上，我有點吃飽了，需要消化，暫時用不上，質量越來越差，雜質太多！”
    “或許，該換個地方了！”
    他的聲音幽幽，在山窟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