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燈影尚未褪去，風琛將捏緊的票根塞進風衣口袋，步伐坦然轉出會場，衝入夜色編織的街巷。
    街道邊，顧星辰已倚在那輛老舊的電動自行車旁。
    黑色連帽衫攏得低低，眉眼藏在街燈照不透的陰影下，卻透著一股少年鋒芒。
    “走吧，資料齊備，今晚直接線下操作。”顧星辰遞過一隻保溫杯，薄唇揪成一抹不安的弧度。
    風琛隻點點頭，將手按在杯口，手指細長清雋，一如往昔。
    兩人避開主幹道，穿過巷口快遞箱後，抵達一幢廢棄的寫字樓。
    樓內隻有風過破窗、熒光屏淺綠的呼吸聲。樓梯間一層層剝蝕水漬，顧星辰用指腹摩挲把手，神情專注，步伐如獵豹，即便心跳微妙提速，卻從不於表麵泄露。
    鐵門後，樓宇監控室極為狹小，四壁堆滿設備劑瓶和雜物箱，僅餘一條勉強容身的小徑。
    風琛微低頭，修長身形在機器陰影間一閃而入。
    顧星辰緊隨其後，背包碰到紙箱，發出一聲低悶的響。
    “監控氣流捕捉裝置在這兒。”顧星辰將數據終端布線，手指忙碌，一瞬間眉梢挑了挑，帶著窺探新世界的興味。
    他轉頭望向風琛，嘴角偏右微翹，待得到風琛輕點頭後，插入跳線。
    風琛熟悉地調取信號，指尖幹脆利落，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掌心微汗暗生。
    設備冷光映著二人麵龐，咫尺之隔，空氣裏帶著淡淡鐵鏽和即將爆發的氣息。
    風琛從善如流地遞過輔助板卡，卻在顧星辰瞬時抬眼時，愣了半秒。
    顧星辰額角已滲出一粒細汗，顯然是壓力不小，但目光始終專注。
    終端剛刷完進度條，監控室外忽地傳來金屬碰撞聲，樓道安保警鈴驟然作響。
    風琛眉頭一緊，瞥見監控畫麵中紅點驟閃。
    “下線。”他隻來得及壓低聲音，兩人幾乎同時預判，關斷主屏電源，卻隻聽得門栓哢噠反鎖。
    警報觸發，整個監控室即將被徹底搜查。
    顧星辰眨了眨眼，匆忙從雜物堆後翻出個暗門，指尖顫微未止，“這邊！”
    風琛幾乎沒有猶豫，兩人半蹲著鑽進壁後細窄儲物間，狹小空間幾乎隻能供他們相貼。
    門板關合時，世界瞬間被壓縮進這半立方米的幽閉空氣。
    雜物盒沿踢倒，塑料蓋磕在顧星辰發際，風琛身軀高大，被迫側身，背脊抵住漆黑牆麵。
    他低下頭，看到顧星辰緊繃的臉——微白的下頜勾勒出鋒利弧線。
    顧星辰下意識支撐，卻手掌無處落腳，被逼得一寸寸上移，最終停在風琛肩膀。
    風琛身體一僵，下意識屏住呼吸，眉峰一陣緊繃。
    顧星辰喉頭滑動，極力要將手移開，卻身後已被雜物箱抵死堵住，無處可讓。
    “抱歉。”他低聲道，努力保持冷靜。
    風琛強忍局促，把身體貼緊後壁，手卻微微抬起，最終又放下。
    “專注於任務，星辰。”他的嗓音低沉，保持著專業克製。
    空氣越來越稠密，狹窄空間內兩人不得不維持著這尷尬姿勢。
    顧星辰眼睫顫了一下，有點不敢抬頭，卻又不甘示弱地偏了偏腦袋，輕輕眨著眼，用無措去遮掩內心的緊張。
    風琛眼角餘光掃過對方手背，原本鬆弛的表情轉為銳利，片刻皺了下眉，指節壓在褲縫處，幾乎快要繃斷。
    他想轉移注意力，盯著腳邊堆疊的電池盒，卻發現手腳都因狹隘空間緊繃得發麻。
    顧星辰尷尬得幾欲抽回手，但每一厘米的動作都因空間受限顯得困難。
    他愣愣縮回指尖，卻不得不保持手臂姿勢，嘴角在黑暗裏抿成一道拒絕妥協的弧線。
    風琛皮膚繃緊，脊背挺直成一條線。
    “別分心，”聲音啞了些，輕輕傾向左耳，“外頭有人巡查，等信號靜默再處理終端。”
    他話說完，嘴角勾起極細碎的苦澀，像用力咽下一枚硬糖。
    顧星辰隻輕顫著鼻翼，沒再多言，把所有慌亂都深埋心底。
    外頭巡邏腳步掠過門後，沉重的安全靴將地磚敲敲打打，風琛在黑暗裏輕捏了一下褲角，試圖緩解指尖下的躁動。
    他的五官在熒光投影下更顯立體，每條眉弓都用力收攏，鼻翼微張。
    他想要冷靜，卻被狹小空間的緊張氣氛壓得喘不過氣。
    門縫外的喘息與鋼絲哢噠聲愈發逼近，顧星辰下意識一低頭。
    風琛輕拍顧星辰肩膀，示意他壓低身體重心。
    外麵門把手被快速扭動，顧星辰咬了一下唇，低聲入耳，“再堅持幾分鍾。”
    風琛隻嗯了一聲，手指在牆邊來回敲擊，把急躁藏進連平日都沒有的細碎動作裏。
    巡查終於轉走，儲物間內剩下無盡回音。顧星辰終於把手極慢地抽離，小臂微顫。
    他喘著氣貼在雜物箱上，拚命平複情緒——卻發現指節還在不受控地微微顫動。
    風琛將頭微側，掩飾不自然的表情，但整個人依然清俊、冷淡。
    他隻低低咕噥，“任務為先，不用太在意。”
    短暫的停頓結束，外頭警報聲驟然歸於死寂。
    風琛先探身出去，指節微硬地推開暗門，顧星辰望著他挺拔的肩線，喉頭微癢。
    倆人無聲爬出儲物間，隻留下心底各自的暗湧。
    監控室重新換氣，空氣裏殘留兩人剛才經曆的緊張。
    風琛對著控製台重啟終端，一連串操作冷靜精準。
    顧星辰則在屏幕側查找異常端口，逐步恢複通路。
    倆人肩並肩，步調出奇一致，卻都默契地不再提及剛才的尷尬處境。
    唯有偶爾視線交錯，隱隱交織著不言明的信任，和消散不去的緊張。
    桌底電路線隨意彎折，顧星辰不小心踢到風琛小腿，立馬仰頭抿唇。
    他欲言又止，風琛隻淡淡把接頭推給對方，卷袖動作極快，沒有絲毫餘地。
    終端屏幕亮起綠燈，兩人相視一眼，終於鬆懈下半口氣。
    警鈴已徹底靜止，隻剩屏幕上的命令行倔強跳動。
    風琛看著站在一旁的顧星辰，隻是側頭“咳”了一聲。
    顧星辰拍拍自己被汗濕的額發，險些笑出聲，最終還是生生忍住，隻用指尖擦了擦，還沒完全平複下去。
    “再來一次？”風琛驀地把一排新指令遞了過去。
    顧星辰用下巴輕點回擊，嘴角噙著笑，眸中卻燃燒著熬夜都無法撲滅的鬥誌。
    一場生死時速的追蹤，再次於午後古舊樓宇的狹窄機房啟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