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警報依舊在屏幕上跳躍，赤色的高危標識狂舞著如電蛇盤繞。
    風琛停下指尖，極短地揉了下眉心，將蘇若雪留給他的泛用聲紋采集全案合上，一枚殘留的體溫被紙頁留存。
    顧星辰見狀，輕咬下唇，仿佛還沒從剛才緊貼間的尷尬回過神來。
    風琛低頭檢查那串未備案序號，眸光明滅。就在這時，數據變動的源頭指向了一處特殊IP，定位最終停留於“U雲”咖啡館的後台賬號。
    夜雨剛歇，深藍的城市像是一張嵌著流星的棋盤。
    風琛合起衣領，將風衣鬆鬆扣上，步伐冷峻地走向街角的“U雲”。
    橘黃路燈下，他身姿修長，剪出勁利剪影。咖啡館昏黃的玻璃映出一雙筆挺長腿，他沒有多做停留，將門推開，一陣咖啡與煙草氣息交錯撲麵。
    沈月華正懶散地支起下巴，指尖撥弄一隻半冷的瓷杯，一抹桀驁的慵懶寫在眉梢。
    風琛走近，聲音刻薄地輕敲桌邊：“你們這兒後台服務器最近很熱鬧？”
    沈月華嘴角掛出一線吊兒郎當的笑，眼波帶著些許揶揄，緩緩抬頭：“哦？
    風大美男這一大早來查崗，不怕咖啡館被迷妹堵了去？”
    風琛不答，隻垂目查看後台主機，修長手指從袖口下露出淡淡青筋。
    他眸色下沉，略微一頷首：“少廢話，你們代練後台昨晚有一筆異常單流經，數據和我查到的賬號泄露吻合。”
    沈月華眨眨眼，將手中咖啡盞沿桌麵轉個圈：“你這表情倒有幾分公安緝毒的味道了。
    放心，咱‘U雲’向來隻做正經單子。隻是最近遊戲圈亂，洗錢團夥把主意打到我這了。”
    風琛的唇瓣動了動，像是壓抑著寒意，轉而又以指腹細細掠過桌麵數據傳輸模塊。
    沈月華在一旁捏著側顏，側頭看著風琛纖長指骨操作的模樣，嘴角揚起一絲促狹：“追問起來凶神惡煞，處理正事倒還挺有範兒。”
    風琛眉頭微動，並未被調侃帶偏節奏。他俯身湊近終端，按鍵行雲流水。
    桌麵燈光投下他分明的人中輪廓，輪廓溢出鋒利的棱角。
    旁邊的沈月華身體微探，肩膀輕觸風琛。他們肩尖輕靠，隔著薄薄布料，雕塑般的線條斜跨兩人之間。
    風琛指尖一停，嘴角忍不住輕抽。他想挪開，卻又擔心過多動作碰斷排線，於是隻能把脊背僵直，身體拉出弦般緊張的弧度。
    沈月華挑了挑眉，輕聲自語：“美男認真起來真要命，老娘差點覺得自己呼吸都亂拍子了。”
    沈月華的額發微貼鬢邊，指尖在數據板邊緣點了三下，那力道像拿捏著某種界限。
    風琛眉尾鮮明，額角沁出微汗。肩膀的貼合太過真實，像有電流躥進骨縫。
    他咬住下唇，強行忽略慢慢蔓延的熱度。
    桌下，沈月華曲著一隻腿，將高跟鞋後跟輕踩在風琛小腿邊緣，好像在考驗誰先示弱。
    風琛本能一頓，忍住沒動，嘴唇抿成一線。沈月華故作漫不經心地低聲：“要不要點杯冰美式壓壓火？”
    風琛沒有理會。他盯著數據流圖，幾十組數字跳動成繁複光影，單手操作，另隻手穩住桌角，不讓自己因靠得太近而顯得局促。
    他的鼻息和沈月華的發絲糾纏在同一片空氣中，整個空間驟然變得緊縮。
    肩窩處傳來異樣的溫度，風琛近乎聽見自己脈搏狂跳。
    他咬了咬牙，餘光裏沈月華唇角噙著得意，眼中全是調皮。
    兩人漂亮的剪影交錯在柔黃燈下，彼此又能清晰感受到身體每一分不自在。
    風琛輕點指骨，半是自嘲地想：“堂堂高手，竟也被個代練小姐姐逼到左右為難。”
    尷尬氣氛足足拉緊六百字。
    終於，數據麵板彈出一排新識別日誌。風琛下意識呼出口氣，卻硬是把將至的歎息咽進喉口。
    他捏緊袖口，扭頭微微錯開身體，騰出半步空間。
    沈月華見怪不怪，將玩笑收了幾分，彎腰靠近屏幕，將臉貼得更近些。
    她眉眼間仍含調侃，卻低聲道：“我給你看一單，編號D0147——這單子來的蹊蹺，資金走向連環轉手，玩家IP卻連著幾家大廠。
    客戶指定要‘無痕全包’，連充值方式都喂得極細。”
    風琛點點頭，唇線抿出一層冷勁。他翻查訂單詳情，指腹掠過屏幕，主頁麵內閃動著一束束資金流轉的痕跡。
    沈月華指尖緊隨其後，描畫交易節點，像在與風琛無聲交手。
    二人指背多次擦觸，氤氳細汗。
    “你看，他們用的兌換商不是市麵常用的那些，而是內部直達的企業賬戶。
    這說明什麽？”沈月華說話間，聲音降低，“背後絕不是小角色。”
    風琛眉頭緊鎖，側身盯住屏幕，一隻手突兀摁住沈月華搭在操作板上的手。
    動作輕，卻分明帶著製止意味。
    “別胡亂點界麵。”他的語氣裏透著克製的冷峻。
    這樣的風琛，與他對待朋友的溫柔判若兩人。
    沈月華幹脆順著他的手指放鬆下來，卻揚眉斜睨，半是笑意半是嘲弄：“怎麽，風大高手開始怕累贅啦？”
    風琛不接招，隻抽回手，拇指在衣料下緩緩摩挲，像是驅散餘溫。
    沈月華翻了個白眼，索性抱胸往後一靠，等待風琛決定局勢。
    屋外細雨重起，櫥窗玻璃模糊成一頁潑墨。館內光影變幻。
    風琛推開終端界麵，將捕捉到的公告密鑰層層鎖定。
    他用自製的指令包為沈月華後台添置一道轉發壁壘，徹底屏蔽掉洗錢團夥可能利用的通道。
    “處理好了。沒人再能用你這裏洗白。”風琛抬眸，眼神淩厲，藏著威嚴不容侵犯。
    沈月華不笑了，收斂玩世不恭，認真地端起瓷杯，示意道謝。
    她把咖啡一飲而盡，抿嘴後低低地道：“這回真的欠你一個人情。
    風琛，你沒發現嗎，點單那人……IP地址後綴，是遊戲總部的頂級機房段。”
    風琛挑了挑眉，薄唇抿緊。“是高層？”
    沈月華聳聳肩，“我也隻是不小心看見轉賬回流。
    遊戲圈水向來深，哪裏幹淨得了。”她頓了頓，手指輕敲桌沿，“哥，最近要動大單，還得小心黑市那幫烏鴉嘴。”
    風琛握了下杯沿，杏目含芒。他的臉線因思慮收緊，唇角下沉：“有人在遊戲內部動手轉包高權賬號，這種操作，外人插不上手。”
    沈月華默然側目，眉眼間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憂慮。
    “別連累自家人，你做事雖狠，可別什麽都頂著來。”
    風琛不言語，隻伸手理了理微微亂掉的衣袖。
    窗外有雷電隱約炸響，黑雲像是蓋住整個城西。
    沈月華的睫羽在燈下微微顫著，嘴角卻挑起標誌性的疏狂。
    “天黑小路滑，奶茶沒加糖。”她開口戲謔，試圖驅散氣氛裏的陰鬱，“咱會幹活的代練，向來命硬。”
    風琛歎了口氣，許久方才起身。他目光再次滑過沈月華削瘦的臉線，那裏的桀驁與風塵並存。
    他撿起夾在桌沿的數據卡，遞到她手心：“遇到事，先保護自己。”
    沈月華愣了一瞬，而後嘴唇一咧，露出雪白齒間笑意。
    兩人的手指倏然交錯，溫度在掌心曖昧湧動，風琛眉頭皺了一下，卻未敢多做動作。
    沈月華仗著玩鬧，將數據卡在他掌心又拍了下：“別一副救世主的臉，以後有大新聞可記得來找姐。”
    風琛無奈，隻得點頭。他貼身收起數據卡，臨走再三檢查後門數據模塊，確認所有接口分流安全無虞。
    離開咖啡館時，雨已經停了。天空從水墨浸染成雲錦，路燈微醺，巷口潮濕泥土氣息撲鼻。
    風琛背影高挑，被燈影拖曳至老街盡頭。他沒再回頭，唯有袖角殘餘一點點沈月華指尖的溫度，似乎尚未褪去。
    詩題卷起窗紙，風聲隔斷未竟的話語——
    “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