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的燈光仍舊蒼白明亮，數據流轉未歇，風琛和顧星辰的影子被投在地上，細長而清晰。
    屏幕上“星域能量屏障”警告仍懸，空氣被悄無聲息地拉至極限。
    門外警衛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後，房間內的氣氛卻如被無形巨手扼緊了一瞬。
    顧星辰看了風琛一眼，揚了揚下巴，嘴角卻帶著一絲玩世不恭。
    他將U盤捏在指尖，敲了敲操作台，低聲道：“後麵的事情怕是需要我親自跑一趟，你就守在這兒操作吧。”
    風琛手上的鼠標輕點桌麵一下，眉角向上挑了挑，將衣袖緩慢地拉直，聲音壓得更低：“別逞能，頭一次在黑市留下這麽多尾巴，他們不會留給你任何退路。”
    顧星辰一笑，鼻尖輕拂風琛的肩頭，兩人肩膀不自覺又靠得極近。
    他以指尖在風琛的手背上一抹，硬是將一股悸動蘸在空氣裏。
    兩雙極佳骨相的手在鍵盤與台麵上交疊，互不退讓。
    指節的溫度隔著細微汗意流轉，氣場悄然紊亂。
    風琛眼底浮現一瞬掙紮，卻故作鎮靜。他低下頭，重新理了理袖口的褶皺，喉嚨滾動間，語氣淡淡：“路線記清了。
    離島服務器隔斷區隻有三分鍾窗口。”剛說完，他的手掌落在操作台邊緣，卻沒能徹底抽離，依舊和顧星辰的指節擦出一道曖昧的縫隙。
    顧星辰索性握住風琛的手腕，舌尖頂了頂腮幫，嘴角微微上揚。
    他低聲道：“怕我回不來？”
    風琛欲抽手，反倒錯開了力道，指節與顧星辰更緊貼。
    他衝著顧星辰冷冷掃一眼，唇角扯出輕嗤，可聲音卻微帶顫音：“沒空和你磨嘰，少廢話。”
    兩人間的氣息越來越緊，空間裏仿佛隻餘下彼此掌心的溫度。
    指尖相纏的一瞬，風琛分明揍了下眉，把手抽了回去，卻被顧星辰更緊地扣住。
    空氣裏有種快要被引爆的曖昧，但都被壓製在一層鐵壁般的倔強下。
    “行了，貼著耳機，隨時聯絡。”風琛扭頭拉開點距離，停頓片刻，又悄悄將手伸回桌下——指背的溫熱竟然久久不能退去。
    顧星辰沒有立即鬆開手，反而又捏了捏，隻把風琛的每一道細微動作都收進眉眼。
    他嘴唇貼近麥克風，輕聲道：“放心，死不了。
    我命大。”
    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交錯，空氣中隱約躍動的電光遊移未能化作語言。
    風琛揍了下眉，將無線耳機遞給顧星辰。兩人指尖再度糾纏，緊貼著一線微微細汗，誰也沒有先鬆手。
    顧星辰將耳機別好，眸色裏浮現玩笑意味。一爪落在風琛肩膀上，“今晚別睡早了，等我平安歸來。”
    他的聲音掠過耳廓，卻在風琛臉上帶出一道不易察覺的紅暈。
    風琛強忍著抽回衣袖：“像上次那樣出幺蛾子，我可不管收屍。”
    顧星辰見風琛嘴角抽搐，滿意得像貓捉住了尾巴。
    他拍了拍風琛的肩，終於轉身離開。
    房間隻餘風琛一人，電流靜默。主控台前，他理直西服，又下意識搓了把指尖。
    空氣被他攏進指縫，熱度漫上頸側，連鬢角都起了細小汗珠。
    轉場道具準備完畢，顧星辰敏捷地溜入離島服務器區域。
    這片區域燈光黯淡，三道重鐵門，走廊地麵浮雕狹長，將身影裁切成冷厲的碎片。
    每走一步回音都輕微顫動，他屏氣凝神，整個人仿佛融入了機械的幽影裏。
    風琛通過信號屏，快速切出監控界麵，畫麵切換至顧星辰臨近的那間小房間。
    屏幕閃動，顧星辰的輪廓在樓梯投下曲折的長影。
    耳機裏，“沙沙”幾聲噪音，信號時斷時續。
    “往右手邊三個房間，盡頭那個，裏頭有主控電源。”
    風琛出聲指導，指尖飛快敲擊著台麵，目光淩厲。
    他盯著畫麵中的顧星辰，吩咐節奏短促，分秒不差。
    顧星辰輕蹙眉頭，手掌壓在門把上，停頓一拍。
    他探頭左右，腳尖貼地滑行，一路靠牆而行，動作迅捷，連呼吸都收束進肌肉線條裏。
    門後是冷硬的機房，牆上燈帶跳閃不定。一枚紅色警示燈忽然亮起，刺得人睜不開眼。
    就在顧星辰剛跨過門檻的一刻，地板猛地震動，鐵門背後冷氣激蕩，空氣中滲出一絲危機的味道。
    “風琛，有動靜。”顧星辰右手按住腰側，掌心見汗。
    他低聲匯報，嘴唇緊抿成一線。
    風琛擰了擰眉，右肩微微發緊，他倏地站起，手掌擊在操作台上，短促道：“別亂動，你的尾巴暴露了。
    冷靜下來，看左上角通風管道。”
    顧星辰聞言抬頭，隻見通風管邊上的一盞小燈轉為綠色。
    他輕歎一聲，身形一閃躍上控製台，順著風琛提醒，用胳膊撐住牆體，勉強穩住重心。
    “控製麵板應該在最左側櫃後，用力拍一下，注意甩掉電子鎖！”
    風琛的指甲已陷入掌心，聲音一絲不苟。
    顧星辰嘴角帶著一抹有意無意的冷笑，手背青筋鼓脹，用力拍在金屬櫃背部。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牆麵彈開一道縫隙，露出淺灰色隱匣。
    指尖狠狠一擰，卻撬不開。
    空氣越來越稠，牆上的倒計時數碼亮起。隻餘兩分鍾！
    小屏幕上的數字猩紅刺眼，錘打著神經。
    “聽我說，把櫃門右下角的藍線拔下，接著按左側那顆棱形按鈕！”
    風琛的聲音已經不穩，西裝袖口被他揉出深深褶皺。
    每道指令都砸進顧星辰耳膜。
    顧星辰瞳孔緊縮，手背帶著細汗閃電般掀開電線板，將藍線拉斷。
    觸點火花炸開，他抽了下手，卻沒空喊疼，直接壓下棱形按鈕。
    短短一秒，牆上的倒計時頓住，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轉歸零。
    隨即，機械轟鳴陡作，警報聲戛然而止，牆體暗鎖解開，空氣終於回溫。
    “……成了。”風琛的聲音自耳機中傳來，語氣裏帶著極力隱忍的放鬆。
    他靠在操作椅上，輕輕喘了口氣，額頭已有細小冷汗。
    顧星辰從高處落地，長褲擦過冰冷鐵皮，肌肉緊繃許久後終於鬆懈。
    他半跪在地，呼吸急促，將手背貼在自己額頭上。
    他緩緩摘下手套，走出房間，途中步履微踉，終於靠在牆邊，臉龐染上異乎尋常的蒼白。
    風琛在監控前看見這一幕，指腹撫了撫眉角，半晌沒有挪開目光。
    他的西裝被攥得有些褶皺，手心還留著剛才顧星辰緊扣時的餘熱。
    指關節微麻，那種懸在崩潰邊緣又驟然歸於平靜的拉扯，將他包裹得無法呼吸。
    顧星辰終於踉踉蹌蹌回到主控區，門開啟瞬間，迎麵是一團帶著汗味與金屬氣息的熱浪。
    他沒說一句話，直接衝到風琛麵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掌心滾燙、指節發熱，留下一片濕意與驚懼交織的戰栗。
    風琛微微一愣，身體輕顫了下。指尖被牢牢攫住，沒有一絲逃逸的縫隙，那一瞬的觸感讓他眉頭微皺，眼角也染上一層暈紅。
    可他並沒有掙脫，隻是把手覆在顧星辰掌心。
    寬闊的掌心包裹著修長的指節，兩人近在咫尺。
    呼吸聲拉近到了極致。顧星辰此刻再無半分玩世不恭，隻剩下長久壓抑後的脆弱。
    汗水沿著鬢角滑下，終於，他低低地開口——
    “我欠你一條命。”
    聲音沙啞，震顫著空氣，在肅殺的戰局中，分外清晰。
    風琛握緊他的手，指節微白，良久才吐出一個字：“傻子。”
    顧星辰反倒露出一個抿唇的笑。兩人手依舊緊扣，氣氛卻變得不同於方才的尷尬與推拒。
    指尖間傳遞的是信任，是有生死共渡後的認同，是共赴刀山火海的默契和擔當。
    風琛的指腹摩挲著顧星辰掌心，雙眸裏浮出難以名狀的波動。
    他想收回手，卻終究沒有動作，隻是靜靜站著任顧星辰攥住。
    主控屏幕上數據還在流動，城市的夜與操作間的冷光交織，兩人的影子在燈下拉長，彼此交疊，穩穩地落在地麵。
    短暫的寂靜後，顧星辰放開風琛的手，卻下意識又攥緊了西服袖口，指節起了細小的褶皺，一如他內心裏劇烈翻湧的情緒。
    風琛輕拍顧星辰的肩，眉宇間多了些柔和的線條。
    “任務還沒完，別留這兒感慨。”
    顧星辰偏過臉，嘴角扯起一抹百無聊賴的弧度。
    “你不說，我差點就以為我們兄弟情深。”
    風琛盯了他一眼，半是嗔怪半是無奈，袖口從指間滑落一截。
    他低頭把淩亂的衣襟理順，用指尖輕輕劃過手背的餘燙。
    主控台前，空氣忽然變得自由許多，但誰也沒有再提剛才的攀援和生死。
    兩人各自返回崗位，動作利落，臉上隻餘久違的鎮靜和專注。
    窗口外的夜色漸顯幽深，玻璃上映出兩道並肩的身影，沉默間摻雜著某種新生的連接。
    數行新數據躍上大屏，預示著一場更新的對峙序章即將展開。
    ——
    殘燈如豆照危局，銀屏還作共渡舟。
    同生死，懷抱攜風雪，何言舊仇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