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夜色守護與溫情初現
字數:4661 加入書籤
夜色拉開沉靜的帷幕,江南春末的風透過玻璃窗,細細拂過紗簾,將房間角落的光影暈染得溫柔而模糊。
紫藤花的暗香由窗欞泄入,落在這間陌生得又帶些親昵的臥室裏。
窗外連綿的梧桐葉在路燈下遠遠搖曳,像是不肯入眠的繁星。
顧星辰倚靠在床頭,唇邊殘留著夜色的蒼白。
他的臉色比午後的火鍋底更淺一層,指節微微發白,腕上的青筋浮現。
他低頭看著被單,輕咳了一聲,眉頭緊揪,像是在強撐精氣神。
床頭櫃上一杯冒著熱氣的白瓷水盞微微晃動。
有熱度的地方,夜色便無從侵入。
一旁的風琛正整理著藥盒,指尖翻飛間,毫不費力地剝開藥片包裝,將白色的退燒藥穩穩夾在紙巾上,遞到顧星辰手邊。
風琛半側著身子,高挺的鼻梁下唇角避開了笑意,外套鬆鬆垮垮披在他肩上,氣質裏帶著點慵懶的桀驁。
“別死撐,藥喝了。”他將水杯遞得低低的,音色裏沒有一絲嘲笑,隻餘淡淡的關注。
顧星辰攥緊杯壁,手指有些發抖,下意識側頭躲開風琛探查的視線,卻又不得不抬眸勉強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兒,這點熱而已。”
“不是小孩兒,更不能鬧。”風琛低頭幫他接過杯子,順手把額前細碎的頭發撥開,指腹帶著上午陽光積澱的餘溫,在顧星辰額頭短暫停留。
那雙手分明如籠火,指間帶著奇異的溫柔,和以往遊戲廝殺中的犀利判若兩人。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至極近。風琛一手輕搭在床沿,一手落在顧星辰肩膀,力道極輕。
顧星辰硬是逼自己穩住呼吸,但喉間火辣辣地疼,一層薄汗自鬢角滲出,身上蓋著的毯子也近乎被捏皺。
彌漫的藥味和風琛膚上的淡淡皂香環繞成奇異的漩渦。
顧星辰臉上的紅意一秒比一秒更濃,象是一池被投石的碎冰。
風琛俯身替他按著額頭,手掌織進發之間。
“發燒挺嚴重,”風琛語氣淡淡,眼角略略蹙起,神色冷靜得恍如遊戲場上的指揮官,“有點反應說明還活著,別排斥我的照顧,成不?”
“誰讓你管那麽寬……”顧星辰想把腦袋扭過去,卻被風琛用一記無聲的眼神鉗住。
他原本習慣了獨來獨往,如今被困在病裏,被人貼身照看,愈發不自在。
風琛卻微微一笑,突然湊近幾分,像要把那句話擲得更近些,低聲說道:“別怕,我在。”
顧星辰眼皮微顫,像是在忍一場突如其來的激流。
下意識的反抗和殘存的自尊在他眉間拉扯,他卻沒甩開風琛的手。
恍如此夜靜得可以聽見彼此呼吸,他的餘光裏,是風琛修長指節上細密的青筋、掌心的微妙溫度。
一舉一動都沒有侵略性,卻叫人難以忽略他的存在。
刀刻般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下顎輪廓染了夜色的冷銳。
風琛的動作一如既往地有棱有角,卻在此刻顯得出奇的溫柔。
衛星信號燈偶爾閃動,投下蜿蜒的影子。房間另一角,數據終端上一道光亮瞬間劃過。
風琛起身,腳步很輕,卻沒離開多遠,隻是走到落地窗邊,掀開一點窗簾,確認著外頭的狀況。
夜幕下的院子靜謐,紫藤花架靜靜垂在微光下,風裏透著溫熱和冷露的交纏。
他用指背輕揉了揉太陽穴,又回到床邊。這一晚,風琛全無往常張揚氣焰,每個動作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克製。
他給顧星辰換上新的冰袋,又替他擦去額角的熱汗。
夜色在他背後鋪展成一抹安靜的屏障,仿佛現在隻有這一間溫熱的房、兩個無言的靈魂,以及被春夜包裹的局促。
顧星辰勉強側臥,目光凝在自己的掌心。風琛半蹲在床前,低頭替他理好毯角,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搭在他的腕上,指腹輕輕摩挲安撫——不是醫護的流水操作,更像是止不住要靠近的親昵。
屋裏靜得陡然可以聽見風琛輕微的呼吸,空氣裏藥味和洗滌後棉布的清香交錯糾纏。
顧星辰試圖縮回手,卻被風琛更用力圈緊。他眉頭狠狠皺了一瞬,唇間繃出一條細線,“風琛,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風琛指節在他腕骨處輕輕敲了敲,聲音低沉,“不是多事,是不樂意看你倒下。”
顧星辰忍不住側頭。風琛的麵容線條冷硬,眼尾處卻籠著點罕見的寂靜溫情。
他忽然啞聲問:“要不要再喝點水?”風琛隻道:“閉嘴,等會強行灌喂就不客氣了。”
“……麻煩。”顧星辰撇撇嘴,想抽出手,卻又舍不得鬆開那道傳遞而來的熱度。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剩下長夜將喘息一一拉長。
風起時,窗外藤蔓有節奏地撞擊著木框,風琛隔幾分鍾就會伸手摸摸顧星辰額溫,又為他掖好被角。
他麵無表情,動作卻分外輕柔。偶爾顧星辰昏昏欲睡,風琛便在床沿前守著,指尖與掌心輕巧地拍一拍顧星辰的手背,讓他安心入夢。
他眉梢蹙得極細,肩膀微攏,下頜線拉得繃緊,在這樣漫長的夜色中,竟莫名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心疼。
屋內光線漸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指針行至深夜兩點。
顧星辰一陣低咳,燒意未退,整個人陷在熱度裏不能自已。
他努力蜷縮著,又掙不開風琛的守護。風琛見狀,淡淡低頭,目光裏帶了難得的軟和。
他將被角拉緊,把一隻手牢牢扣著顧星辰腕骨。
“別怕,”他的聲音極輕,像夜色裏流動的微風,“我在這裏,不會出事。”
顧星辰沒力氣再逞強,下意識側身貼近那道依托。
不久,他帶著疏離又不得不依賴的情緒沉沉睡去。
風琛守在床前一夜未眠。這夜窗外細雨斂聲,隻有輕微的風把窗欞與枝葉一遍遍撥動,發出細微的回響。
間或有異響,他就警覺地站起巡查,動作隨意而果決。
每次靠近時,他都會俯身撫一撫顧星辰的肩,低聲道:“別怕。”
淩晨時分,顧星辰額頭的熱度終於褪去,呼吸轉穩。
風琛坐回床頭,身子懶懶斜倚,終於看向窗外輕亮的天光。
他輕揉眼角,唇邊流出一點難以捕捉的笑意,眉梢餘韻消散在薄亮晨曦之中。
木雀啼聲自簾後穿過,顧星辰醒來,雙目驀然睜大。
前夜的高熱、無力、狼狽席卷而來,他心頭卻浮起一抹莫名的暖意和淡淡的抗拒。
他瞟一眼守在身旁姿態隨性的風琛,咬了咬牙,淡淡道:“你昨晚沒睡?
找虐嗎?”
風琛眯起眼睛,懶洋洋打了個嗬欠,“就當加班,順便看你出洋相。”
顧星辰哼了一聲,轉身背對他,掩住耳尖的紅色。
身後風琛沒再多話,隻安靜替他遞來清水,將一切照料收攏在靜謐的清晨。
外頭天光敞亮,江南春意微微蘇醒。庭院中的梧桐與紫藤,將斑駁日影投在廊間。
這一夜,那道拗硬的心結被溫柔卷走。顧星辰閉上眼,手指卻陡然緊緊攥住枕邊的緞帶。
他再也無法克製對那份夜色守護的念念不忘,仿佛身體還殘留著那隻溫熱的手,夜雨、微光、與人的陪伴,全都雕刻成新的依靠。
詩曰:
疏雨夜深憑手暖,
浮生未覺舊寒涼。
風骨本自江南瘦,
回首人間是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