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競速永夜·象棋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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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聲漸漸隱去,主控室的光線回歸清明。風琛抬眸,映入眼簾的是初升的曙光——城市的樓宇輪廓在薄霧中分明而朦朧,天空的雲帶中殘留著一抹紫藍的寒意。
他的指節微微放鬆,雙眼掃過恢複有序的數據流。
警戒尚未解除,但短暫的喘息是寶貴的。
此刻,身後的門無聲推開。一陣熟悉的午後茶香混著老木的氣息隨風潛入。
風琛眉頭一挑,他從屏幕前離開,披上一件深灰外衣,步履流暢地走下主控室台階。
走廊盡頭,老年人頎長的影子投在磨石地上——陸伯言,社區裏聲望極高的象棋師,正衣袖微舉,把玩著一枚烏檀棋子。
“風小子,昨夜聞你主場鏖戰,風采不減當年。
我今日特意來揪你下棋,可敢應戰?”
風琛嘴角一勾,額角青筋不易察覺地輕跳。這個老頭,總是能用最簡單的方式維係平衡——在技術與生活之間畫出一條分明的界限。
“哪裏敢怠慢陸伯。”他含著笑,微微彎腰作揖,“隻怕要丟人現眼。”
兩人肩並肩穿過長廊,麻石階下便是社區小廣場。
今晨花木蔥蘢,風將神台上的塵埃吹得幹幹淨淨。
廣場東側已然圍起了一圈鄰裏,說說笑笑,棋局未開,氣氛已熱烈。
鄰裏的小孩追逐嬉戲,老人們整理棋盤,有的低頭研究棋譜,有的後背挺直,嘴裏小聲點評。
風琛此刻的美貌,與那教科書般的冷俊,竟使幾個推著童車的阿姨也忍不住多看幾眼,議論著“那個程序員小夥子”的點點滴滴。
陸伯言將風琛請至棋桌。老人的手指關節分明,棋盤上的落子清脆如冰豆敲盞。
他晃晃指間的黑方卒子,望向風琛:“咱倆今日不比輸贏,比誰能坐得住氣。”
風琛抬指將紅炮落位,眼尾滑過一絲調侃:“陸伯,您怕是做了新殘局等著我跳坑?”
他雙臂下意識環於身前,身體往後一靠,帶出一份鬆弛又隱忍的氣息。
開局數手,兵來卒往,子力未交鋒。廣場風中帶著桂花微甜,一粒棋子在風琛指間輕旋。
他的眉骨緊貼著眼眶,瞳仁中藏著鋒利的計算,卻始終不急不躁。
忽然,陸伯言的手一歪,本應直行的車卻蹭到了風琛的手背。
風琛抬頭,正對上老人略顯歉意的笑。空氣中突兀地凝了一霎。
風琛下意識地抽回手指,卻又勉力維持不動如山,臉上浮現出一絲罕見的僵硬。
陸伯言見狀佯裝無事,把棋子往邊上一推,說道:“年紀大了,動作慢,總怕耽誤年輕人。”
語氣溫和,卻帶著一點調侃。
風琛原本緊攥的拳頭慢慢鬆開,指節泛白。他努力揪了一下眉,不讓惱怒泄露出來。
他向來以冷靜自持自傲,卻偏偏因為這樣意外的小小親觸而情緒波動。
他說道:“不是您的錯,是我太沉不住氣。”話語輕淡,骨子裏卻帶出一股固執得近乎孩子氣的倔強,他右耳後微微泛起淡紅。
旁觀的鄰居有眼尖的,笑著起哄道:“風小夥子,棋藝再高,也是凡人肉身啦!”
他忍不住撇嘴,用食指輕彈了下棋盤邊緣,臉上的俊美,被羞惱映襯得更添幾分難言的清雋。
局勢漸深,風琛的心跳卻開始失去章法。他的呼吸變得淺短,手心滲出細汗。
棋盤上的行棋,每一步都仿佛在驗算那些原本精密無瑕的公式中,摻雜著了人情味的變數。
他勉強嘴角上揚,內心卻翻湧著強烈的不適與自嘲:“如此小事,居然亂了方寸。”
江風起時,棋子之間牽動著微妙的張力。每當陸伯言俯身推子,衣袖略掃過風琛的手背,風琛便強忍著眉梢的抽搐,不動聲色地收緊袖口。
他想要保持距離,卻又不讓對方察覺。胸腔裏似有百川倒灌,他隻能深掩那股亂流,將全部注意力投注在“馬躍邊角”的精巧陣勢上。
一次落子間,棋子崩滑出界,正攸地停在風琛的指尖。
他與陸伯言的指尖再一次撞在一起。風琛有片刻滯疑,微微縮手,卻終究沒有讓棋子滑落。
他的指尖僵在棋盤上,喉頭上下顫動一次。陸伯言卻坦然地笑,把自己的掌心反過來托住棋子與他的指節,同時問道:“真想打破平衡嗎?
有時舍是得開路。”
老人蒼老的手掌溫熱橡膠般包容住風琛冰冷纖瘦的骨節,兩人對峙間周圍的聲音全然退去。
風琛的肩微微下沉,緊繃許久的後背驀然鬆弛,他那固若金湯的理性防線兀然破了道縫隙。
這六百字的交纏,不僅是身體上的碰觸,更多是風琛那自信與克製、驕傲與羞赧並行的掙紮。
每一絲微妙的身體變化,每一道隱藏不住的血色,都在空氣裏化成他的矛盾。
這畫麵被清晨的霞光打亮,也打得他尷尬處無處遁形。
棋局推至中盤,風琛逐漸調整呼吸,指腹輕點棋盤,一顆攬車猶如雲破月來。
他的表情恢複成慣有的清冽有序,卻在偶爾觸到陸伯言指端溫度時,嘴角輕輕抽動。
他拚命要讓理智壓住那莫名的微瀾,卻越壓越緊,情緒便像麥浪,壓彎了頭,依然不可遏止。
就在這不斷進退、牽扯之間——風琛的眼底突然多出一抹豁達。
他靜靜看著陸伯言那“卒未過河,車不舍身”的棋路,心頭生出一絲啟悟:放棄小利,並不意味著敗退;主動退讓,才有可能迎來全局的協同共振。
他猛地坐直身子,唇齒微咬,拈子落於棋盤中央,旗幟鮮明地前兵直進。
陸伯言雙眉舒展,讚許地撚須:“敢於破局,氣象自開。”
聲音渾厚,仿佛將賭注都押在風琛勇敢的一進一退。
棋盤的角逐逐漸轉淡,老人以老辣的“馬後炮”緩緩收束局勢。
風琛卻並不著惱,反倒在一連串舍與取的周折中,腦海火花不斷迸發。
白石斑駁的棋盤,逐步推演出一條邏輯之路——將協同破解的思維,移植到遊戲代碼層。
他在每一個落子的停頓裏,設想如何借助象棋裏的“陣眼共振”去優化項目的協同機製,將碎片化數據流錯位搭接,做成多線程協同的自愈紐帶。
天地漸明,廣場喧聲逐漸高昂。風琛額角冷汗未幹,卻已閉上眼,在棋盤上迅速畫出一個數據流動的路徑草圖。
他豁然起身,披衣疾行回主控室。陸伯言在背後咳嗽兩聲,大聲道:“風小夥子,你那是贏了棋理,還是輸了人情?”
風琛頭也不回,揚起一隻手,嘴角終於綻出自嘲而驕傲的笑。
周圍有少年笑說:“風哥今天輸得也帥!”他隻是將外衣下擺扯直,步履沉穩地消失在光與影交織的走廊盡頭。
回到主控室,光線流轉在風琛明澈的眼眸裏。
他彎腰端起一杯放涼的茶,茶麵投著晨光碎影。
他兩指夾起一枚U盤,插入主控台。全息屏幕上跳出“協同流·幽影·零模塊上線”提示,他沉默地將那象棋裏的得失思悟,嵌入代碼邏輯,線程分布與棋局應援互映。
室內屏息寂靜,忽而蘇若雪的聲音傳來:“風哥,幽影·零流控成功,數據調度自愈百分之三十!
隊裏都說你這招狠。”
風琛收緊衣袖,嘴角抬起了一條躍動的孤線。
他沒有說謝,隻輕敲鍵盤:“我們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數據牆上映出不斷增長的調度效率曲線。窗外的雲層隻剩最後一絲青白,晨風拂麵。
他起身,掃去肩頭灰塵,長身玉立,眼神中多了另一個重重的世界。
【詩雲】棋盤沉浮俱走勢,得失須臾一念間。
幽影初啟扶危局,萬流歸一待新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