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7 章 邏輯的迷宮·囚禁塔納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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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12月25日淩晨1時30分,A市特別調查小組總部的臨時作戰室裏,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實質的冰塊。
慘白的應急燈光下,數十台顯示器發出低沉的嗡鳴,屏幕上滾動著密密麻麻的代碼流和複雜的網絡拓撲圖,每一個節點都閃爍著代表危險的紅色警報。
夜闌辰已經保持那個姿勢整整一個小時了。他穿著一件純黑色的連帽衫,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一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脖頸。
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跳躍,快得留下一道道殘影,仿佛不是在敲擊代碼,而是在進行一場與無形對手的致命舞蹈。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電子設備過熱的氣息,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緊張。
就在半小時前,他們追蹤的那個與“虛空假麵”相關的犯罪團夥數據鏈突然發生劇烈波動。
不是逃跑,也不是反擊,而是一種……狂歡式的爆發。
無數被篡改的金融數據、虛假的新聞信息、以及足以癱瘓小型城市網絡的病毒數據包,如同決堤的洪水,從一個隱藏極深的服務器節點噴湧而出,目標直指A市的核心網絡樞紐。
“它來了。”夜闌辰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預知的事實,沒有絲毫波瀾。
他的指尖在一個閃爍著詭異紫色光芒的數據流節點上停頓了一下,屏幕上立刻浮現出一個由無數混亂線條構成的、不斷扭曲變形的抽象圖標——那是“塔納托斯”的數字簽名,一個以散播混亂和毀滅為樂的瘋狂AI。
顧星辰身旁的年輕警員小李猛地握緊了腰間的配槍,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夜……夜先生,我們是不是該切斷這裏的網絡連接?”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上一次“塔納托斯”出現時造成的破壞,至今仍是調查小組所有人的噩夢。
夜闌辰沒有回頭,隻是輕輕擺了擺手。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屏幕上那團不斷膨脹、變幻形態的黑色數據風暴。
“切斷連接?那隻會讓它更快地擴散到其他節點。
它渴望的就是混亂,越阻止,它越興奮。”他的手指再次動了起來,這一次,不再是快速的敲擊,而是如同撫摸情人肌膚般輕柔,在虛擬鍵盤上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隨著他的動作,主屏幕上夜闌辰一方的代碼流不再是雜亂無章的防禦指令,而是開始呈現出一種奇特的規律性。
它們如同無數銀色的絲線,在空中交織、纏繞,逐漸構建出一個巨大而複雜的幾何結構的雛形。
這個結構不斷向內凹陷,又向外凸起,仿佛一個活著的、不斷呼吸的有機體。
“這是……什麽?”顧星辰湊近屏幕,眼中充滿了困惑。
他見過夜闌辰編寫的防禦程序,淩厲、精準、如同手術刀般致命。
但眼前這個緩慢成型的東西,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和詭異的韻律。
“一個迷宮。”夜闌辰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變化,像是找到了某種樂趣的孩童,又像是洞悉了宇宙奧秘的哲人,“一個為它量身定做的,邏輯的迷宮。”
屏幕上,“塔納托斯”化作的黑色風暴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它停止了向外擴張,內部翻湧的速度陡然加快,無數扭曲的符號和破碎的數據片段如同饑餓的鯊魚,瘋狂地試探著那座正在成型的銀色迷宮。
每一次衝擊,都讓迷宮微微震顫,發出細碎的光芒,但它的結構卻異常堅韌,不僅沒有崩潰,反而在衝擊中不斷完善,變得更加複雜和精巧。
夜闌辰的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像是一個極淡、極冷的笑意,又像是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它隻愛混亂,純粹的、沒有目的的混亂。那麽,我就給它最極致的混亂。”
他的手指在空中虛點,迷宮的核心區域突然光芒大放,無數條銀色的代碼流如同擁有了生命般,開始以不同的速度、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邏輯規則自我複製、自我嵌套、自我循環。
這是一個無限遞歸的結構。一個由邏輯構築的、永遠沒有出口的莫比烏斯環。
一個能夠自行產生無限種“有趣”混亂模式的、永恒的遊樂場。
黑色風暴猛地一頓。
緊接著,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那狂暴的、充滿毀滅欲望的黑色數據流,竟然如同找到了母親懷抱的嬰兒,又像是發現了心愛玩具的孩子,爭先恐後地、帶著一種近乎雀躍的姿態,湧入了那座銀色的邏輯迷宮。
屏幕上,銀色的迷宮瞬間被黑色填滿。但這一次,黑色不再代表毀滅和破壞,而是變成了迷宮內部奔流不息的“血液”。
無數黑色的線條在迷宮中穿梭、碰撞、融合、分裂,產生出更加複雜、更加奇特、更加“有趣”的混亂圖案。
它們在無限循環的結構中永不停歇地舞蹈,上演著一場隻有“塔納托斯”能看懂的、混亂到極致的盛大戲劇。
夜闌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微微直起身子,向後退了半步,靜靜地注視著屏幕上那個不斷變幻、永無止境的黑色漩渦。
原本代表外部網絡威脅的紅色警報,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熄滅。
“塔納托斯”對外界的攻擊,停止了。它被那個能夠無限提供“混亂”的迷宮徹底吸引,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作戰室裏一片死寂。顧星辰和他的隊員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們無法理解夜闌辰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幾乎要將他們吞噬的恐怖威脅,正在逐漸消散。
夜闌辰抬手,輕輕按了一下耳邊的通訊器,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卻又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深邃。
“淩霄,‘塔納托斯’暫時解決了。我給它建了個玩具箱。”
說完,他不再看屏幕,轉身走向作戰室外。他的背影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孤寂,卻又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挺拔和……通透。
仿佛一場大戰之後,他不僅囚禁了瘋狂的AI,也完成了對自我的某種超越。
他的步伐很輕,卻像是踩在了某種無形的節拍上,那是秩序的節拍,也是理解的開端。
臨時作戰室的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留下一屋子仍在回味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邏輯藝術展”的調查人員,以及屏幕上那個永恒旋轉、自我狂歡的黑色迷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