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活著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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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好像隻是一顆痣,並非外傷。
    林鳶又反複按壓死者頸部軟骨,並未斷裂,接著,林鳶掀開蓋在死者身上的錦被,仔細檢查軀幹與四肢。
    “外傷皆無,莫非是中毒?”林鳶起身,從隨身的布包裏取出一根銀針,在燭火上烤至通體泛紅,待冷卻後,輕輕刺入死者的牙齦。片刻後拔出,她屏息細看,銀針表麵依舊銀白,毫無發黑的痕跡。她又換了個位置,將銀針刺入死者的指甲縫與指尖皮膚,結果依舊。
    按典籍記載,若死者中砒霜、烏頭這類劇毒,銀針必會變黑,可眼前的銀針卻幹淨如初。
    找不到,什麽都找不到。
    除了手肘處幾處輕微的擦傷,根本找不到其他痕跡。
    難道莊延年真的是暴病而亡的?
    突然天降大雨,打在靈堂的窗欞上劈啪作響,濺進來不少雨水。
    林鳶站在木板前,眉頭緊蹙,她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正常死亡,為什麽會有這顆香樟木珠?
    到底是誰留下的這顆珠子?
    林鳶真的迫切想要知道關於珠子的一切。
    “奇怪……”林鳶直起身,眉頭擰成一團。她不甘心地繞著棺木踱步。若是將屍體翻轉,或許能更方便查看背部,是否有遺漏的痕跡。
    林鳶深吸一口氣,伸手想去翻動屍體。可這棺柩比她預想的要高,腳下的雨水讓地板變得光滑無比,一個不慎,滑了一下,整個人重心失衡,一頭栽進了棺材裏。
    “不好!”
    林鳶心中一緊,多年習武的本能瞬間反應,她雙手打開,猛地撐在棺沿,指尖緊扣住木縫,丹田內力驟然運轉,阻止自己下滑。林鳶的身子懸在棺中,鼻尖離死者衣襟隻有寸許,甚至能清晰聞到死者身上的氣息。
    林鳶雙手撐在棺沿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懸在半空的身子還未完全穩住,心中暗自慶幸,幸好方才反應及時,否則真要與死者來個親密接觸了。
    這幾日真是撞邪了,看來真得抽空去廟裏拜拜了。
    林鳶微微鬆了口氣,正想緩緩收回內力,將身子撐起,忽然,靈堂外傳來一陣極細微的聲響,有人來了!
    林鳶正要回頭查看,後背徒然一沉,一個人重重地壓在她背上!林鳶被這一撞,猝不及防,整個身子一下子撲到死者身上,側臉緊緊貼著死者的胸口。林鳶的手肘重重磕在棺木側壁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唔!”林鳶被那股力道死死壓著,耳邊甚至能聽到身後之人粗重的喘息聲,還有一股熟悉的,帶著寒氣的氣息一下子將她包裹。
    這個氣味……是他!
    郭以安!
    “你……”林鳶艱難地抬起腦袋,剛要開口,卻被郭以安一把捂住了嘴巴。
    “噓,有人來了!”郭以安隨即抬手,將棺材蓋合上,就這樣,在棺內狹小的空間裏,三人疊羅漢。
    郭以安似乎早有準備,手臂一伸,緊緊環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撈到自己懷中,讓她離死者稍遠一點。
    燭火在劇烈搖晃了一下,光影交錯間,林鳶這才發現,她居然能隱約看到棺外的景象,這棺木居然四處漏光!靈堂裏安魂香的煙霧也不斷鑽進來。
    林鳶很是震驚,不是說,有錢人對身後事都很看重嗎?莊家不是瀛洲首富嗎?怎麽置辦的棺材這般薄、輕,甚至還漏光!這棺材外麵看著好好的,如果不是被關在裏麵,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發現吧!
    林鳶還來不及細想,耳邊沉重的呼吸聲,讓她沒法思考。
    林鳶雖然是背對著郭以安,但是棺柩內的空間真的太狹小了,兩人都能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棺柩外麵逐漸嘈雜起來,看來是那些家丁回來了,林鳶一動不敢動,繃緊了神經。
    然而,郭以安卻鬆弛得很,行為越發得寸進尺。郭以安將臉埋進她的頸窩,鼻尖蹭過她順滑的發絲,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還是以前你常用的桂花油味道……”
    郭以安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溫熱的氣息噴在林鳶耳後,癢得林鳶渾身發麻,臉頰瞬間燒得滾燙。她又羞又惱,本能地想抬肘去懟他,可手臂剛動,就被郭以安一把按住手腕,力道不大卻讓她掙不開。這一動彈,差點又往死者那邊滑去,嚇得她連忙攥緊了郭以安的胳膊。
    林鳶還沒來得及發作,郭以安卻忽然收了方才的輕佻,語氣驟然柔下來,他將臉深深埋到她的頸窩,言語間有一絲酸楚:“這些年,我好想你……”
    林鳶猛地一怔,連耳後的癢意都忘了。
    其實……我也很想你……
    林鳶心中的這句到了嘴邊,卻還是沒能說出口。
    狹小的空間,讓林鳶的腿都有些麻了,她將手撐著,想個姿勢,誰知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滑了下去。
    郭以安想撈,卻沒撈到。
    林鳶連忙用手撐住自己,以免跟屍體麵對麵親密接觸。
    “沒事吧……”郭以安輕聲詢問。
    “噓,等一下!”林鳶突然麵色一凜,用手仔細感觸,又將耳朵貼到屍體的心髒處,“你聽!有心跳!”
    郭以安不可置信地伸出手,也去摸了摸“屍體”的心髒處,取下一根發絲放置到“屍體”的鼻孔處,發絲居然真的微弱地顫動。
    林鳶和郭以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看到了震驚。
    莊延年,他,沒死!
    “呼吸雖然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但的確還在。”郭以安的聲音壓得更低,氣息掃過她的耳廓。
    “假死?”林鳶的聲音卡在喉嚨裏,滿腦子的震驚還沒消化,剛要再去探棺中男子的鼻息,靈堂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叫喊。
    “不好了!四姨娘自盡了!”一個家丁的聲音響起。
    林鳶和郭以安聽見棺柩外麵雜亂的腳步聲瞬間炸開,腳步聲逐漸走遠,稀稀拉拉。
    靈堂外很快又靜了下來,靜得隻剩風刮過窗欞的“嗚嗚”聲。
    等了許久,兩人猜測外麵應該沒有人了,郭以安這才用力推開棺蓋,“哢”的一聲輕響後,兩人借著棺內的縫隙往外看,才發現靈堂裏的燭光大半都滅了,靈堂內一片漆黑,連月光都被雲層遮了大半。
    人看樣子全都走光了。
    剛剛,在棺材裏,郭以安和林鳶用了各種方法都沒辦法喚醒莊延年,隻好先出去再說。
    郭以安先撐著棺沿爬出去,又伸手拉了林鳶一把。
    林鳶剛站穩腳跟,手還扶著棺柩,目光無意間掃過牆角,心髒驟然被攥緊,汗毛倒立。
    燭光一晃,一個黑影赫然立在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