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林家後山的雜役院籠罩在一片死寂中。破舊的木窗糊著泛黃的紙，被晚風掀起邊角，漏進幾縷慘淡的月光，落在林野那張布滿疲憊的臉上。他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指尖還殘留著修煉石碎屑的粗糙觸感，胸口的鈍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那是白天被林浩推倒時撞上石壁留下的傷。
    林野緩緩抬起左手，借著月光凝視手腕內側的舊印。那印記約莫銅錢大小，形狀像是被揉碎的紋路拚合而成，顏色暗沉如墨，平日裏與普通胎記無異，可今天在修煉場兩次發熱的異樣，像根細刺紮在他心頭。他用指腹輕輕摩挲印記表麵，觸感微涼，沒有絲毫異常，仿佛白天的溫熱隻是錯覺。
    “難道真的是太生氣，出現幻覺了？”林野低聲自語，眼神裏滿是疑惑。他從小就知道這枚舊印的存在，母親臨終前曾含糊提過“這是你父親留下的唯一東西，好好保管”，可父親在他出生後不久就因“實驗事故”去世，母親也在他五歲那年撒手人寰，關於舊印的秘密，從此成了無解的謎。
    印脈殘缺的他，在林家本就如同透明人，若不是父母曾為家族立下過功勞，族老們或許早就讓他離開林家了。這些年，他靠著在雜役處打雜換取微薄的資源，偷偷摸索界紋知識，可沒有完整的印脈，連最基礎的引氣紋都無法刻印，隻能像個局外人，看著其他子弟一步步成為準界紋師。
    “明天還要去雜役處領修煉石，要是被劉管事看到我這副樣子，說不定又要找借口扣掉我的份額。”林野收回思緒，將懷裏的碎石小心翼翼地放進床頭的木盒裏——那是他唯一的念想，哪怕碎了，也舍不得丟棄。他吹滅桌上的油燈，蜷縮在床上，疲憊很快席卷而來，可腦海裏卻反複回放著林浩摔碎修煉石時的囂張模樣，以及舊印發熱時的細微觸感，久久無法入眠。
    天還沒亮，雞叫的聲音就劃破了雜役院的寂靜。林野猛地睜開眼，窗外還是一片漆黑，他卻不敢再賴床——雜役處的活計向來繁重，去晚了不僅會被責罵，還可能失去領取修煉石的機會。他匆匆穿上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服，洗漱完畢後，便拿起牆角的掃帚，朝著雜役處的方向走去。
    林家的雜役處位於家族西側的偏僻角落，是一座低矮的青磚房，周圍堆滿了廢棄的紋材、破損的器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石屑和紋墨混合的味道。此時，雜役處已經有幾個身影在忙碌，劉管事正站在門口，手裏拿著賬本，臉上滿是不耐煩。
    “林野，你怎麽才來？”劉管事看到林野，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昨天讓你整理的廢棄紋材堆，今天要是還沒弄完，這個月的修煉石就別想領了！”
    林野連忙低下頭，恭敬地說道：“對不起，劉管事，我這就去弄。”他知道劉管事向來對自己沒好臉色，印脈殘缺的身份讓他在雜役處也備受排擠，隻能默默忍受。
    劉管事“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轉身走進了屋裏。林野拿起牆角的鐵鏟，走到後院的廢棄紋材堆前。那堆紋材足有半人高，裏麵混雜著破碎的凡紋石、幹涸的紋墨罐、斷裂的紋筆，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金屬碎片，散發著陳舊的氣息。
    林野深吸一口氣，開始彎腰整理。他將凡紋石碎片和金屬碎片分開，把還能用的紋筆挑選出來，至於那些徹底幹涸的紋墨罐，則統一堆放在角落，等待後續處理。活計枯燥而繁重，沒過多久，他的額頭上就滲出了汗珠，胸口的傷痛也因為彎腰的動作隱隱作痛。
    其他雜役偶爾會瞥向他，眼神裏帶著同情或鄙夷，卻沒人過來幫忙。林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孤獨，他隻顧著埋頭幹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盡快整理完，拿到修煉石，哪怕隻是最低階的，也能讓他多一絲接近界紋師的機會。
    太陽漸漸升高，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紋材堆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林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直起腰來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目光無意間落在一堆凡紋石碎片上。那堆碎片大多是灰白色，表麵的紋路模糊不清，可其中一塊巴掌大小的碎片，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塊碎片呈淡青色，邊緣不規則，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可隱約能看到上麵有幾縷細微的紋路，與他之前見過的凡紋石紋路截然不同——普通凡紋石的紋路是直線或曲線交織，而這塊碎片上的紋路，卻像是有生命一般，呈現出螺旋狀，仿佛蘊含著某種特殊的規則。
    “這是什麽？”林野心中好奇，伸手將那塊碎片撿了起來。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碎片的瞬間，手腕上的舊印突然傳來一陣溫熱感，比昨天在修煉場時更加強烈，像是有一股暖流從印記中湧出，順著手臂蔓延到指尖，與碎片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緊接著，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淡青色的碎片表麵，原本模糊的螺旋紋路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散發出微弱的淡綠色光暈，那些紋路像是活了過來，在碎片上緩緩流動，形成一個個完整的圖案。林野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鐵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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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不遠處的一個雜役聽到聲音，疑惑地看了過來。
    林野連忙將碎片藏在身後，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搖了搖頭：“沒、沒什麽，不小心把鐵鏟掉了。”
    那個雜役皺了皺眉，沒再多問，轉身繼續幹活。林野深吸一口氣，心髒還在砰砰直跳，他再次看向藏在身後的碎片——淡綠色的光暈已經消失，螺旋紋路又恢複了之前的模糊狀態，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可手腕上舊印的溫熱感還在，提醒著他剛才發生的事情並非虛假。
    “這碎片和舊印之間，一定有什麽聯係！”林野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放進懷裏，緊貼著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舊印與碎片的共鳴。他快速整理好剩下的紋材堆，不敢再多停留，生怕被別人發現碎片的秘密。
    整理完紋材堆後，林野拿著鐵鏟來到劉管事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劉管事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林野推開門走進去，看到劉管事正坐在桌前，手裏拿著一個算盤，劈裏啪啦地算著賬。“劉管事，後院的廢棄紋材堆我已經整理完了。”
    劉管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賬本，不耐煩地說道：“知道了，修煉石在門口的架子上，自己去拿吧。記住，下次再這麽慢，就別想領了。”
    “謝謝劉管事。”林野連忙走到門口的架子旁，拿起一塊灰褐色的修煉石——和昨天被林浩摔碎的那塊一模一樣。他緊緊攥著修煉石，又摸了摸懷裏的淡青色碎片，心中充滿了期待與疑惑：這碎片到底是什麽？舊印為什麽會對它產生反應？這背後，是否隱藏著關於自己印脈殘缺的秘密？
    林野拿著修煉石，匆匆離開了雜役處，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朝著林家後山的方向走去。他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仔細研究那塊淡青色碎片和舊印的關係，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林家後山常年無人涉足，樹木茂密，雜草叢生，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林野找了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覆蓋，從外麵看很難發現。他走進山洞，裏麵不大，地麵平坦，角落裏堆著一些幹草，像是之前有人來過。
    林野坐在幹草上，從懷裏拿出淡青色碎片和修煉石，將它們放在麵前的地上。他先拿起修煉石，嚐試調動體內的氣息，按照之前摸索的方法，試圖激活修煉石上的紋路——可印脈殘缺的他，根本無法引導氣息流動，修煉石毫無反應，依舊是灰褐色的模樣。
    “果然還是不行。”林野無奈地歎了口氣，將修煉石放在一旁，拿起了淡青色碎片。他再次用指尖觸碰碎片，手腕上的舊印立刻又熱了起來，碎片表麵的螺旋紋路再次變得清晰，淡綠色的光暈緩緩散發出來，照亮了山洞的一角。
    林野屏住呼吸，仔細觀察著碎片上的紋路。那些螺旋紋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圖案，看起來像是某種界紋，可他翻閱過的所有界紋書籍中，都沒有記載過這樣的紋路。他嚐試用另一隻手去觸碰碎片，可除了拿著碎片的那隻手，另一隻手觸碰到碎片時，沒有任何反應，舊印的溫熱感也沒有傳遞過去。
    “隻有拿著碎片的手，才能引發舊印的反應？”林野心中疑惑，他換了一隻手拿著碎片，果然，左手手腕的舊印不再發熱，而右手手腕——那裏沒有舊印，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又換回左手拿著碎片，舊印的溫熱感再次出現，碎片的紋路也隨之清晰。
    “看來，隻有左手拿著碎片，才能激活這種共鳴。”林野得出結論，他嚐試將舊印貼在碎片上，就在印記與碎片接觸的瞬間，淡綠色的光暈突然變得強烈起來，碎片上的螺旋紋路快速旋轉，形成一個小型的漩渦，一股微弱的能量從碎片中溢出，順著舊印湧入林野的體內。
    林野隻覺得渾身一震，仿佛有一股暖流在體內流淌，原本印脈殘缺帶來的滯澀感，竟然緩解了幾分。他瞪大了眼睛，感受著體內的變化，心中充滿了驚喜：“這股能量，竟然能改善我的印脈狀況？”
    可沒過多久，淡綠色的光暈就開始減弱，螺旋紋路的旋轉速度也慢了下來，最終恢複了平靜，舊印的溫熱感也漸漸消失。林野體內的暖流隨之散去，印脈的滯澀感又恢複了原樣。他看著手中的碎片，眼神裏滿是疑惑：“為什麽會突然停止？難道是碎片的能量耗盡了？”
    他嚐試再次用舊印觸碰碎片，可這次，碎片沒有任何反應，舊印也不再發熱，仿佛剛才的能量共鳴隻是一次性的。林野不甘心，反複嚐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碎片和舊印都恢複了平靜，再也沒有之前的異動。
    “到底是怎麽回事？”林野皺緊眉頭，拿著碎片仔細觀察，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舊印，依舊是暗沉的顏色，沒有絲毫變化。
    就在這時，山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說話聲：“剛才我好像看到林野往這邊來了，他來後山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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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道呢，一個印脈殘缺的廢物，說不定是躲在這裏偷偷哭呢！”
    “走，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麽好玩的東西！”
    林野聽到聲音，心中一緊——是林浩的跟班！他們怎麽會來後山？難道是在跟蹤自己？他來不及多想，連忙將淡青色碎片和修煉石藏進懷裏，快步走到洞口，透過藤蔓的縫隙向外看去。
    隻見三個身影正朝著山洞的方向走來，為首的正是林浩的兩個跟班，他們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手裏拿著樹枝，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如果被他們發現自己藏在這裏，肯定會被找麻煩，懷裏的碎片也可能被他們搶走。
    “怎麽辦？”林野快速思考著對策。山洞不大，沒有其他出口，一旦被他們堵在裏麵，就隻能束手就擒。他看了看懷裏的碎片，又摸了摸手腕上的舊印，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或許，這碎片能幫自己脫困？
    可他嚐試了幾次，碎片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舊印也依舊平靜。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快到洞口了。林野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就算拚了，也不能讓他們搶走碎片！
    就在這時，手腕上的舊印突然又傳來一陣溫熱感，比之前更加強烈，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印記中衝出來。林野驚訝地低下頭，隻見舊印表麵的紋路開始變得清晰，散發出淡淡的黑色光暈，與懷裏的淡青色碎片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緊接著，山洞外傳來那兩個跟班的驚叫聲：“那是什麽？！”
    林野連忙透過藤蔓看去，隻見淡青色碎片竟然從他的懷裏飛了出去，懸浮在半空中，散發出強烈的淡綠色光暈，螺旋紋路快速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周圍的草木都吸了過來。那兩個跟班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這是什麽怪物？！”其中一個跟班顫抖著說道，轉身就要跑。
    可就在這時，淡綠色的漩渦突然朝著他們的方向襲來，將他們卷了進去。兩個跟班發出淒厲的慘叫聲，身體在漩渦中旋轉著，很快就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林野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充滿了震驚——他沒想到，這塊碎片竟然有這麽強大的力量！而手腕上的舊印，還在散發著黑色光暈，與碎片保持著共鳴。
    就在這時，淡綠色的漩渦開始收縮，碎片緩緩落下，回到了林野的懷裏。黑色光暈也隨之消失，舊印恢複了平靜，隻是溫熱感還在持續。林野撿起碎片，心髒還在砰砰直跳，他知道，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可他也明白，這個秘密一旦被別人知道，將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林家的人不會允許他擁有這樣的寶物，林浩更會不擇手段地搶奪。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仔細研究碎片和舊印的秘密。
    林野看了一眼山洞外暈過去的兩個跟班，不敢再多停留，快速走出山洞，朝著後山深處跑去。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後不久，一個身影從樹後走了出來，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那是林浩，他早就跟蹤林野來到了後山，剛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裏。
    “沒想到這個廢物竟然有這麽好的運氣，得到了這麽神奇的碎片。”林浩摸了摸下巴，眼神裏滿是貪婪，“不過，這碎片最終還是我的。林野，你跑不掉的！”
    林浩朝著林野消失的方向追去，而此時的林野，還在朝著後山深處奔跑，他不知道，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向他逼近。他懷裏的淡青色碎片，手腕上的舊印，以及他印脈殘缺的秘密，將會把他推向一個全新的命運軌跡，而這一切的起點，就在這座看似平靜的林家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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