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紋淵上空的雲霧像凝固的棉絮，將下墜的林野層層包裹。呼嘯的寒風灌滿了他的衣袖，耳邊是氣流撕裂空氣的銳響，五髒六腑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紮般的疼。他下意識地蜷縮身體，左手緊緊護著胸口——那裏藏著淡青色碎片，是他此刻唯一的念想。
    視線被濃霧遮蔽，隻能隱約看到下方偶爾閃過的灰褐色岩石輪廓，那是碎紋淵的崖壁。傳聞這深淵底部布滿了上古殘留的破碎界紋，那些失控的規則之力能將岩石絞成粉末，任何墜入這裏的生靈都難逃粉身碎骨的命運。林野的意識在眩暈中沉浮，腦海裏閃過林浩猙獰的臉、族老們冰冷的眼神，還有母親臨終前那句模糊的“保管好舊印”。
    “不能死……我還沒查清父母的死因，還沒證明自己不是廢物……”林野咬著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睜開眼，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就在這時，手腕內側的舊印突然灼熱起來，那溫度不像之前的溫熱，而是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猛地清醒了幾分。
    黑色的光暈從舊印中緩緩溢出，起初隻是淡淡的一層，像薄紗般裹住他的手腕，可隨著下墜速度加快，光暈竟越來越濃，逐漸蔓延到全身。原本肆虐的寒風被光暈擋在外麵，胸口的憋悶感也減輕了不少，林野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正托著自己，減緩下墜的趨勢。
    “這是……舊印的力量？”林野心中又驚又喜，他之前隻見過舊印與碎片共鳴，卻從未想過它能在危急時刻護住自己。他嚐試著集中精神去感受那股力量，卻發現舊印的光暈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隻管穩穩托住他，不讓他被氣流衝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動靜。
    就在林野稍微鬆了口氣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林野！你跑不掉！”
    是林浩！
    林野猛地抬頭，透過稀薄的雲霧，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正從上方墜落，身上還帶著淡藍色的界紋光暈——林浩竟然也跳下來了！
    “他瘋了嗎？”林野瞳孔驟縮。他知道林浩貪婪，卻沒想到對方為了抓住自己，竟然連碎紋淵的危險都不顧。
    林浩的身影越來越近，他顯然也看到了被黑色光暈包裹的林野，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嫉妒：“果然是你身上的舊印在搞鬼！把舊印和碎片交出來，我或許能饒你一命！”
    說話間，林浩掌心凝聚出一枚凡紋，淡藍色的“疾行紋”在他掌心閃爍，借助界紋之力，他下墜的方向竟朝著林野偏了過來。林野心中一緊，連忙想調整姿勢躲開，可舊印的光暈隻負責托住他，根本無法讓他自由移動，隻能眼睜睜看著林浩越來越近。
    “別躲了！你根本逃不掉！”林浩獰笑著，伸手就去抓林野的衣領。他算準了林野沒有界紋之力，隻要抓住人，就能搶走舊印和碎片，到時候再用“疾行紋”找機會攀附崖壁，未必不能活著出去。
    林野怎麽可能讓他得逞？他雖然沒有界紋之力，但這些年在雜役處幹重活，手臂也有幾分力氣。眼看林浩的手就要碰到自己，他猛地抬起腳，朝著林浩的胸口踹去。
    “砰！”
    林野的腳結結實實地踹在林浩身上，可林浩身上有“疾行紋”的光暈護體，這一腳竟沒對他造成多大傷害，反而讓林浩抓住了機會，一把攥住了林野的手腕。
    “抓住你了！”林浩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另一隻手就去扯林野胸口的衣服，想找出淡青色碎片。林野急了，左手死死護著胸口，右手拚命去掰林浩的手指，兩人在半空中扭打起來。
    黑色光暈和淡藍色光暈碰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聲響。林浩的“疾行紋”本就不是防禦類界紋，在舊印的黑色光暈麵前，很快就黯淡了幾分。林浩心中一驚，他沒想到舊印的力量竟這麽強，連忙加大界紋之力的輸出，想壓製住舊印的光暈。
    可他越是用力，舊印的光暈就越亮，甚至有幾道黑色的紋路從光暈中延伸出來，像藤蔓般纏向林浩的手臂。林浩隻覺得手臂一麻，體內的界紋之力竟開始紊亂，掌心的“疾行紋”也變得忽明忽暗。
    “怎麽會這樣？”林浩又驚又怕，他想鬆開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像是被膠水粘在林野的手腕上，根本拔不下來。黑色紋路順著他的手臂不斷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界紋之力像是被吞噬般消失不見。
    “快放開我！”林浩終於慌了，他開始拚命掙紮，身體在半空中劇烈晃動，連帶著林野也跟著不穩起來。原本托住兩人的氣流突然變得紊亂，一股更強的氣流從側麵衝來，將兩人狠狠分開。
    林野隻覺得手腕一鬆，整個人被氣流推著向崖壁撞去。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以為會被岩石撞得粉身碎骨，可舊印的黑色光暈再次發揮作用，在他撞上崖壁的瞬間，光暈變得格外厚重，像緩衝墊般擋住了撞擊，隻是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意識又開始模糊。
    “林野！我不會放過你！”林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不甘與憤怒，可很快就被氣流的呼嘯聲淹沒。林野想回頭看看，卻連轉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氣流推著自己，朝著深淵底部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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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光暈始終穩穩地護著他，偶爾有破碎的岩石碎片被氣流卷來，一碰到光暈就被彈開，甚至會被光暈中的黑色紋路吞噬，連一點痕跡都不留下。林野在半夢半醒間，隱約感覺到舊印的光暈似乎在吸收周圍的某種力量——是崖壁上殘留的界紋之力嗎？
    不知過了多久，下墜的速度越來越慢，周圍的雲霧也漸漸稀薄。林野終於能看清下方的景象：碎紋淵的底部並非他想象中的岩石地麵，而是一片布滿裂痕的灰色平台，平台上還散落著許多破碎的凡紋石，石麵上的紋路雖然模糊，卻能看出曾經是完整的界紋。
    “那是……凡紋的刻痕？”林野心中疑惑，還沒等他仔細觀察，舊印的光暈突然輕輕一沉，將他穩穩地放在了平台上。剛一落地，黑色光暈就像潮水般退去，重新縮回舊印中，隻留下一絲微弱的溫熱，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林野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身體。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舊印，顏色似乎比之前深了幾分，表麵的紋路也清晰了些許，隻是不再發熱，恢複了往日的沉寂。他又摸了摸胸口，淡青色碎片還在，隻是不知為何，碎片表麵的螺旋紋路竟比之前清晰了一點，像是被舊印的力量滋養過。
    “林浩呢？”林野抬頭看向空中，雲霧已經散去，隻剩下空蕩蕩的深淵，沒有林浩的身影，也聽不到他的聲音。是被氣流衝去了其他地方，還是已經……
    林野不敢再想下去。碎紋淵底部危機四伏，誰也不知道林浩會不會突然冒出來，他必須盡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弄清楚這裏的情況。
    他扶著旁邊的一塊岩石，慢慢向前走。平台上的地麵凹凸不平，布滿了細小的裂痕，裂痕中還殘留著淡淡的界紋氣息，隻是那些氣息非常紊亂，像是隨時會爆發。林野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裂痕，目光不斷掃過周圍的環境——這裏像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底部，四周的崖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刻痕有的是直線，有的是曲線，還有的是複雜的圖案，顯然都是曾經的界紋，隻是如今大多已經破碎，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破碎的界紋？”林野心中充滿了疑問。他曾在雜役處的舊書中看到過關於碎紋淵的記載，隻說這裏是上古界紋師大戰後的遺跡，殘留的界紋之力會吞噬一切生靈，卻從未提到過底部有這樣的平台和刻痕。
    就在林野想進一步探索時，腳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他心中一緊，連忙停下腳步，低頭看去——隻見他腳下的地麵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縫隙中竟透出淡淡的綠色光芒，還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
    “這氣息……和淡青色碎片很像？”林野心中一動，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地麵上的碎石。縫隙越來越大，綠色光芒也越來越亮，他甚至能看到，縫隙深處有一塊完整的淡青色石頭，表麵的螺旋紋路清晰可見，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是和碎片一樣的石頭！”林野又驚又喜，他剛想伸手去摸，手腕上的舊印突然又熱了起來，比之前更加強烈。淡青色碎片從他的胸口滑落，懸浮在半空中，與縫隙中的石頭產生了共鳴，綠色的光暈和黑色的光暈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光柱，直衝洞穴頂部。
    “轟隆隆——”
    洞穴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四周的崖壁上有碎石不斷落下，那些破碎的界紋刻痕竟開始閃爍，像是被光柱激活了一般。林野連忙後退幾步，警惕地看著周圍的變化，心中既緊張又期待——舊印和碎片的共鳴，似乎喚醒了這裏的某種東西。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還有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林野……你果然在這裏！”
    林野猛地回頭，隻見林浩正站在不遠處，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損，嘴角還帶著血跡，顯然是剛才被氣流衝散時受了傷。但他的眼神卻比之前更加瘋狂，死死盯著懸浮在空中的淡青色碎片和縫隙中的石頭：“原來這裏還有這麽多寶貝！今天我不僅要殺了你，還要把這些寶貝都帶走！”
    林浩掌心凝聚出一枚新的凡紋，這次不再是“疾行紋”，而是一枚淡藍色的“破石紋”——這是三階凡紋，專門用來破壞堅硬的物體，顯然他是想直接攻擊林野，搶奪碎片。
    林野心中一沉，他現在沒有任何反擊能力，舊印的光暈已經退去，碎片還在和縫隙中的石頭共鳴，根本無法幫他。眼看林浩的“破石紋”就要凝聚完成，他隻能下意識地後退，卻沒注意到身後的地麵已經裂開了一道更大的縫隙。
    “哢嚓——”
    林野腳下一空，身體朝著縫隙中墜去。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旁邊的岩石，卻隻抓到了一把碎石。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懸浮在空中的淡青色碎片突然飛了過來，貼在他的胸口，而手腕上的舊印再次爆發出黑色光暈，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縫隙中的綠色光芒變得格外強烈，林野甚至能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縫隙深處傳來，將他和碎片一起往下拉。他抬頭看向上方，隻見林浩正站在縫隙邊緣，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還在不斷凝聚“破石紋”，顯然是想趁他無法動彈，給他致命一擊。
    “林野！這次你必死無疑！”林浩的“破石紋”已經凝聚完成，淡藍色的光暈在他掌心閃爍，朝著林野的方向揮來。
    黑色光暈突然變得厚重起來，擋住了“破石紋”的攻擊，可林浩的攻擊也讓林野下墜的速度更快了幾分，很快就被縫隙中的綠色光芒吞沒。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林野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林浩那不甘的嘶吼：“碎片是我的！你給我回來！”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林野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縫隙深處到底有什麽？自己這次，還能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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