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老祖朝著大殿深處，恭敬地俯下身去。
    “不肖子孫，驚擾古祖，罪該萬死！”
    然而，
    一道輕柔，略帶著些疲憊的聲音，
    再一次直接響徹在所有人靈魂之中。
    “癡兒，時也，命也。”
    這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
    卻帶著一種天道輪轉般的漠然。
    “鳳凰一族的榮耀，起於時運，今日之困，亦是命數。”
    鳳凰老祖的心，猛地一沉。
    金長歌和神無道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難以抑製的狂喜。
    古祖這話的意思……是要順應天命？
    果然，下一句話，便如九天驚雷，在鳳凰老祖的腦海中炸響。
    “即日起，我鳳凰一族，卸下太古神山山主之位。”
    “轟！”
    鳳凰老祖如遭雷噬，踉蹌著後退一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頭，失聲喊道：
    “古祖！為何！我鳳凰一族執掌神山百萬年，就算如今一時受挫，也絕不至於……”
    “住口。”
    古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打斷他的話。
    “吾已清楚其根腳與始末，江家之勢，已不可擋。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跪在地上的鳳靈兒，
    聽到這宣判，嬌軀劇烈一顫，
    最後一絲力氣仿佛都被抽空，徹底癱軟在地。
    就連古祖都放棄了……
    神無道強忍著內心激動，
    與金長歌交換一個得意的眼神，
    隨即清了清嗓子，正準備上前毛遂自薦，
    提出由他們兩大皇族共同執掌神山，開創新時代。
    然而，那古老的聲音，
    卻再一次響起，
    而且這一次，話語中的內容，
    讓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滯。
    “神山不可一日無主。”
    “新任山主，便由……白虎王族，暫代吧。”
    “……”
    “……”
    死寂。
    梧桐神殿內，
    陷入一片詭異到極點的死寂。
    金長歌剛剛邁出半步的腳，
    就那麽僵硬地懸在半空，
    臉上的笑容凝固成一個極其滑稽的表情，
    仿佛被人用大錘狠狠砸在後腦勺上。
    神無道張著嘴，
    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什麽？
    白虎王族？！
    那個靠著他們三大皇族施舍才能苟延殘喘的附庸？
    那個全族上下，隻有一個剛剛突破到聖人境的老家夥撐門麵的破落戶？
    讓他們來當太古神山的山主？
    這是何等的荒謬！
    這比讓鳳凰一族繼續當山主，
    還要讓他們難以接受一萬倍！
    鳳凰老祖同樣愣在原地，他完全無法理解古祖的決定。
    他寧願跟金長歌、神無道拚個魚死網破，
    也無法接受將山主之位，拱手讓給昔日腳下的泥塵。
    “古祖！白虎王族何德何能……”
    他忍不住再次開口。
    “他們，有江家的青睞。”
    古祖的聲音，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鳳凰老祖瞬間清醒。
    是啊。
    何德何能？
    “江家的青睞”，這幾個字，
    便是最大的德，便是最強的能！
    古祖的這步棋，
    哪裏是退讓，這分明是以退為進，
    舍棄鳳凰一族虛無的顏麵，
    卻為整個太古神山，
    綁上一艘堅不可摧的無敵戰艦！
    高明！
    狠辣！
    金長歌反應過來。
    “古祖三思啊！白虎王族血脈稀薄，實力低微，如何能服眾……”神無道急切地開口，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爾等是在，質疑本皇？”
    古老的聲音裏，
    第一次帶上一絲冰冷的寒意。
    神無道頓時如墜冰窟，渾身一顫，
    後麵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那股威壓，讓他感覺自己的神魂都在顫栗，
    仿佛隻要古祖一個念頭，他就會形神俱滅。
    “對本皇的決定有異議，便讓……爾等身後的古皇複蘇再來找本皇商討。”
    他們身後的古皇還能複蘇嗎？
    隻怕……難！
    這位鳳凰古祖……實在太強了。
    明明她成道的時間比自家老祖還要長啊。
    “無道/長歌，謹遵皇諭。”
    兩人便是有再多不甘，
    麵對一位古皇，
    都得憋著！
    除非他們身後也站著一位古皇。
    而癱軟在地的鳳靈兒，
    在無盡的絕望中，也聽到了這個決定。
    白虎王族？
    她的腦海中，
    浮現出白清雪那張清冷的麵孔。
    是了，都是因為她！
    一股不甘的火焰，
    從她已經化為灰燼的心中，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火苗。
    憑什麽？
    憑什麽她白清雪就能一步登天？
    山主之位丟了，
    但她鳳靈兒，還是鳳凰神族的神女！
    她擁有著太古皇族最高貴的血脈！
    白清雪，
    不過是走了狗屎運，
    攀上了江淵這棵高枝而已！
    她能做到的，我鳳靈兒，未必不能！
    對，我還有機會！
    隻要我拚命修煉，
    隻要我能變得比白清雪更強，
    我就能向古祖，
    向整個神山證明，
    向江淵證明……他們都錯了！
    我鳳靈兒，才是太古神山最耀眼的存在！
    這股偏執的念頭，
    如同最後的救命稻草，
    讓她重新找到支撐。
    鳳靈兒掙紮著，從地上緩緩站起，
    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裏，迸發出一股近乎瘋狂的執拗與戰意。
    她要贏！
    她一定要贏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然而。
    就在鳳靈兒這股不屈的意誌剛剛升起的刹那。
    “轟——！！！！！”
    一聲比之前之前那次都要宏大，恐怖的巨響，自九天之上傳來！
    整個梧桐神殿，不，是整個太古神山，
    都被一片濃鬱到極致的金色神光所籠罩！
    那卷不久前才因為誕生瑤池聖體而閃耀過的天道金榜，
    竟然……
    又一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這一次的光芒，不再是單純的宣告，
    而是帶著一股君臨天下的霸道，
    一股主宰生殺予奪的無上威嚴。
    “又……又來？”
    “這次的動靜，比之前還要大十倍不止！到底發生了什麽？！”
    剛剛重新站起來的鳳靈兒，也仰著頭，死死地盯著那卷金榜。
    她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
    那股剛剛燃起的戰意，
    此刻卻被一股莫名的恐懼所包裹。
    她有一種直覺，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將會徹底粉碎她的一切。
    在億萬生靈的注視下，
    天道金榜之上，光芒匯聚，
    一行嶄新的仿佛由庚金神鐵澆築而成的金色大字，緩緩浮現。
    那一行字，出現在一個讓所有人都為之窒息的位置。
    榜單的最頂端，
    僅在那個傳說中的名字之下！
    【天驕體質榜第二名：白虎聖體，白清雪！】
    【所屬勢力：江家！】
    當這行字徹底凝實的一刹那。
    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徹底凝固。
    梧桐神殿前，
    金長歌和神無道臉上的表情，
    精彩到極點。
    那個白清雪，竟然也成就聖體了？！
    而且，還是排名第二的至高聖體！
    直接把擁有大帝之姿的王家帝女都給擠下去了！
    他們剛剛還在嘲笑的破落戶，準備隨意拿捏的新任山主，
    居然一轉頭就誕生了個體質榜第二的絕世天驕？
    這什麽概念？！
    就算不考慮白虎王族身後的江家，
    光是這第二名，
    就已然注定其能成為一尊準帝。
    而且還是巔峰準帝裏極其精通戰鬥的！
    甚至於……
    皇者之下，無敵的存在！
    這一瞬間，
    他們突然有點明白鳳凰古祖的用心了……
    在江家這輪煌煌大日麵前，
    任何敢於螳臂當車的存在，
    都將被碾得粉身碎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鳳靈兒的身上。
    鳳靈兒怔怔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的瞳孔，
    死死地倒映著天空中的那行金字。
    第……二……名……
    白……清……雪……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烙在她的神魂之上，烙得她魂飛魄散。
    她剛剛才對自己說，要努力修煉，要超越白清雪。
    可現實，卻用最殘酷，最無情的方式，
    給了她一個響亮到極致的耳光。
    超越？
    拿什麽去超越？
    那股支撐著她的，
    最後的一絲偏執與驕傲，
    在這一刻，哢嚓一聲，碎了。
    “噗——”
    一大口鮮紅的血噴出，
    那血液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金芒，
    那是她的本源鳳凰精血。
    道心崩潰，本源受創，潛力大降！
    天道體質榜上，
    那一時半會無人觀察的位置上，
    屬於鳳靈兒的位置微微閃爍過後，
    字體迅速變淡，
    徹底被抹除於天道金榜。
    “欸……鳳囚。”
    殿中，
    幽幽之聲響起，
    “子孫在！”
    回話的是鳳凰老祖。
    “替本皇，向江家負荊請罪吧，就說待本皇出山必親自登門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