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別擋路,我是來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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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演技,配上那一腦門的冷汗,簡直天衣無縫。
    溫素看著他這副慘樣,到了嘴邊的罵聲硬是咽了回去,化作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歎息。
    “您可真行,為了個碗,連腿都不要了?這要是骨頭再錯位,你就等著當瘸子吧!”她嘴上不饒人,動作卻不慢。溫素深吸一口氣,彎下腰,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架起他的胳膊。
    “起!”
    溫素雖然看著瘦,但常年幹活加上練過幾手,力氣不小。隨著兩人的靠近,一股子冷冽的風雪氣混著溫素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直往鄭雲鼻子裏鑽。
    鄭雲大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鼻尖幾乎擦過她的脖頸,這種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從未近過女色的他渾身一僵,耳根子竟有些發燙。
    “嘶……”被扔回炕上的一瞬間,鄭雲倒吸一口涼氣。
    溫素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扒了他的褲子。
    “別……”鄭雲下意識地伸手一擋。
    “怎麽了?我是大夫,在我眼裏你就跟那案板上的肉沒區別!”
    溫素一巴掌拍開他的手,“麻利點!剛才這一摔,要是把裏頭的線給崩斷了,還得重新縫!”
    褲管一卷,果然,傷口裂開了,血肉模糊。
    溫素眉頭緊鎖,嘴裏“嘖”了一聲,轉身去拿剪刀和酒精:“忍著點,沒麻藥,酒精洗傷口,那滋味兒夠你喝一壺的。”
    說完,她拿著棉球蘸滿了酒精,毫不客氣地直接按了上去。
    “嗯……”
    鄭雲悶哼一聲,渾身肌肉瞬間繃得像塊鐵板,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但他硬是咬緊了後槽牙,一聲沒吭。
    他低頭看著正全神貫注給他處理傷口的女人。
    她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專注,長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因為生氣而微微抿起的嘴唇透著一股子倔強。
    鄭雲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同樣是叫溫素,眼前這個救命恩人,又辣又颯。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啊?”
    溫素頭都沒抬,手裏動作利索地打了個結,“再看收你掛號費。”
    鄭雲鬆了一口氣,整個人虛脫地靠在牆上,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掌櫃的心善。得,我這條命算是徹底賣給您了。從今兒起,我就是您這老宅的長工。您指東,我不往西。”
    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承諾。
    “賣身?”
    溫素終於處理完傷口,直起腰,擦了擦手上的血跡。
    她從懷裏掏出一疊大團結,在他麵前晃了晃,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想給我當長工,還得看你能不能幹活。不過今天姑奶奶心情好,藥材賣了個好價錢。為了慶祝,也為了慶祝你沒把自己摔死,今晚吃肉包子!”
    她指了指桌上的油紙包:“國營飯店剛出鍋的,皮薄餡大。”
    鄭雲看著那白胖胖的包子,肚子很沒出息地叫了一聲。
    他笑得眉眼舒展,那是卸下千斤重擔後的輕鬆:“行,聽掌櫃的。”
    屋裏的氣氛難得的溫馨起來。兩人就著熱水,一人手裏捧著個大肉包子,在這破舊的屋裏吃得津津有味。
    鄭雲摸了摸胸口那張寫著名字的介紹信,看著對麵吃得臉頰鼓鼓的溫素,心裏前所未有的踏實。
    然而,這份寧靜並沒有持續太久。
    “滋——滋滋——”
    村口的大喇叭突然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緊接著,村支書焦急嘶啞的吼聲傳遍了整個桃花村:
    “社員同誌們注意了!各位社員注意了!誰家有去縣城的路子?我家老娘突然暈倒了,嘴歪眼斜,動彈不得啊!誰能幫忙送去縣醫院?大隊給記滿工分!救命啊!”
    溫素正咬著包子,動作猛地一頓。
    嘴歪眼斜?動彈不得?
    這是典型的中風前兆!
    她咽下嘴裏的包子,眼神瞬間變了。
    大雪封山,拖拉機根本開不出去,要是靠人力抬去縣醫院,起碼得四個小時。對於中風病人來說,這四個小時就是鬼門關,送到了也是半身不遂。
    “怎麽了?”鄭雲察覺到她身上的氣場變了。
    溫素把剩下的半個包子往桌上一放,隨手抓起旁邊的針灸包,語氣嚴肅而急促:
    “這病等不得,送醫院肯定來不及。你在家老實待著,哪也別去,我去看看!”
    那是醫生的本能。
    說完,她頭也沒回,一掀門簾,義無反顧地衝出了家門。
    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溫素裹緊了圍巾,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村支書王滿囤家跑。
    還沒進院子,就聽見屋裏傳來一陣陣哭天搶地的動靜:“娘啊!您可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兒子可怎麽活啊!”
    院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社員,一個個縮著脖子,跺著腳,臉上帶著幾分看絕戶的同情。
    “唉,這老太太怕是不行了。剛才看著眼珠子都翻白了。”
    “這大雪封山的,拖拉機都趴窩了,送不去縣裏,這就是等死啊。”
    “造孽喲,王支書是個孝子,這下天都要塌了。”
    溫素撥開人群,還沒邁進門檻,一道刺耳的男聲就迎麵砸了過來:“去去去!哪兒來的野丫頭跟著裹亂?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界兒,是你這種掃把星能來的嗎?”
    說話的正是溫素的大舅,村裏的會計林有德。
    他穿著件厚實的黑棉襖,背著手站在門口維持秩序,那一臉的橫肉隨著說話一顫一顫的。自從溫素上次把他二弟一家趕出老宅,他對這個外甥女就是恨得牙癢癢,正愁沒處撒氣呢,沒想到這丫頭自己撞槍口上來了。
    溫素停下腳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是來救人的。讓開。”
    “救人?”
    林有德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扯著嗓子喊道:“大夥兒聽聽!這丫頭片子說她是來救人的!你當自己是誰?華佗在世?還是觀音菩薩?別以為在京城待了幾天就成精了,那是中風!連村裏衛生院的醫生都搖頭,你能治?”
    周圍的村民也跟著指指點點。
    “就是啊,溫家這丫頭才多大?怕是連草藥都認不全吧?”
    “別是來添亂的吧,這時候那是人命關天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