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留下來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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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十天過去了。
溫家老宅的大門口,此刻正圍著一圈看熱鬧的村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裏瞅,嘴裏還得嘖嘖兩聲。
“乖乖,這溫家丫頭是真發了啊!”“瞧瞧那窗戶!那是玻璃的吧?全村除了大隊部,也就她家舍得裝這麽大的玻璃窗!”“這哪是修房子,這是蓋新房啊!”
院子裏,原本破敗漏風的西廂房,如今已經徹底大變樣。
牆皮被重新粉刷得雪白,屋頂換了嶄新的青瓦。最紮眼的是那兩扇寬大的玻璃窗,擦得鋥亮,冬日的陽光毫無阻礙地灑進去,看著就敞亮、暖和。
門口掛著那塊【桃花村衛生站】的木牌子,底下還多了一行小字:【中西醫結合診療】。
“怎麽樣?溫大夫,這活兒幹得還滿意不?”李大錘搓著手,一臉自豪地問道。
溫素站在診室中央,看著這間“工作間”,眼底滿是驚喜。
屋裏被一道木質隔斷分成了兩部分。
外麵是候診區,靠牆打了一排長條椅,中間生著個嶄新的鐵皮爐子,火燒得正旺,那根長長的煙囪蜿蜒通向屋外,保證了屋裏的溫度又不會嗆煙。
裏麵是診室,一張寬大的在此刻顯得頗為“豪華”的實木診桌擺在窗前。背後是一整麵牆的中藥櫃,每一個小抽屜上都貼著紅紙黑字的藥名,散發著好聞的木頭香和藥草味。
而在診室的最裏側,還用白布簾子隔出了一個小小的檢查床,私密性極好。
這條件,別說在村裏,就是放在公社衛生院,那也是頭一份的。
“滿意,太滿意了。”
溫素由衷地讚歎道,爽快地給李大錘塞了一包大前門香煙,“大錘叔,這手藝沒得說,辛苦大家了。”
送走泥瓦匠,老宅重新歸於寧靜。
夕陽的餘暉灑在嶄新擦淨的玻璃窗上,診室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和新家具的木頭味。
溫素坐在那張剛置辦好的診桌前麵,正在整理剛才沒寫完的藥材清單。鄭雲蹲在爐子旁,拿著火鉤子通了通爐火,讓屋裏更暖和些。
“天黑了。”
鄭雲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我去把院門落鎖,今兒應該不會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院門被敲響了。
聲音不大,透著股沉悶和壓抑。
鄭雲腳步一頓,回頭看了溫素一眼。溫素合上本子,點了點頭。
門開了。
門口停著一輛板車,車上鋪著厚厚的草簾子。車旁站著三個人:一個穿著黑棉襖、顴骨高聳的中年婦人,還有兩個悶不吭聲、抄著袖子的壯漢。
這一行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陰沉沉的,不像來看病,倒像是來討債的。
“是溫大夫家嗎?”
中年婦人開口了,嗓音幹澀,眼神直往院子裏瞟,“聽說這兒設了個衛生站,能治疑難雜症?”
“是。”鄭雲擋在門口,身形高大,“看什麽病?”
“看我閨女。”
婦人指了指板車,“睡了一下午了,怎麽叫都不醒。聽說溫大夫針灸厲害,能不能給紮一針,讓她醒過來?”
鄭雲側過身,讓開了路。
兩個壯漢二話不說,抬起板車上的擔架就往裏走。路過鄭雲身邊時,一股劣質煙草味的味道撲麵而來。
診室裏。
溫素看著被抬進來的病人,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那是個年輕姑娘,看著十八九歲,長得挺俊俏。她雙目緊閉,安安靜靜地躺在檢查床上,身上蓋著件灰撲撲的軍大衣。
但隨著溫素伸手去掀大衣的一角準備查體,一抹刺目的鮮紅露了出來。這姑娘裏麵,竟然穿著一身嶄新的紅緞子棉襖,領口還盤著精致的喜字扣。
大紅的喜服,慘白的臉,緊閉的眼。
這畫麵,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怎麽回事?”溫素不動聲色地蓋好大衣,遮住了那抹紅色,抬頭看向那婦人,“什麽時候暈的?之前有什麽病?”
“沒病。”
婦人站在床邊,眼神有些閃爍,卻咬死不鬆口,“身體好著呢。就是今天下午……高興,一激動就暈過去了。掐人中也不醒,這才送來給您看看。”
誰家高興能高興成這樣?
她坐下來,伸手搭上了姑娘的手腕。
屋裏很靜,隻有爐火燃燒的輕微劈啪聲。
那兩個壯漢像門神一樣守在診室門口,目光死死盯著溫素的手,透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鄭雲則靠在門框上,手裏把玩著一根火鉤子,眼神冷冷地回敬著那兩人。
一分鍾過去了。
溫素收回手,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這脈象,太怪了。
按理說,昏迷不醒的人,脈象要麽微弱如遊絲,要麽沉伏不顯。但這姑娘的脈象——
弦勁有力,如按琴弦。
“大夫,咋樣?”婦人有些沉不住氣了,催促道,“隻要能讓她醒過來就行,哪怕就醒一會兒。錢我們照給。”
“醒過來?”
溫素站起身,從兜裏掏出手電筒,撐開姑娘的眼皮照了照。
瞳孔對光反射靈敏。當強光照進去的一瞬間,溫素敏銳地捕捉到,這姑娘的眼球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像是想躲避,卻又強行忍住了。
裝的?
“她這病,急不得。”
溫素關上手電筒,轉過身看著婦人,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
“氣血攻心,痰迷心竅。這要是強行紮醒,容易傷了腦子,變傻子。”
“變傻子?!”
婦人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了,“那不行……”
她話說一半,猛地刹住了車,警惕地看了溫素一眼,“那你說咋辦?”
“留下來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