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月下的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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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影視城廢棄宮殿區。
    《權宦》劇組已經清場。
    按照張海導演的說法,今晚是陳明最重要的一場獨角戲,需要安靜。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劇本,並非寫在紙上。
    空氣中彌漫的,不是藝術創作的緊張,而是肅殺。
    幾十名精銳便衣已經用各種身份潛入了片場,他們是偽裝成場工的搬運工,是調試設備的燈光師,甚至是角落裏打瞌睡的群演。
    一張看不見的天羅地網,以那座廢棄宮殿為中心,悄然張開。
    陳明身著魏忠賢那身暗紫色的蟒袍,獨自坐在監視器前。
    冰冷的綢緞貼著皮膚,讓他保持著清醒。
    他的耳蝸裏,塞著一枚微型耳機。
    李建國沉穩的聲音,正從裏麵傳來,做著最後的部署。
    “所有狙擊點位已就緒。”
    “熱成像和高精度監控覆蓋了所有出口,他一旦進入,就是甕中之鱉。”
    “但你必須記住,他是個極度危險的瘋子,我們的所有預案都有可能失效。”
    “他一旦出現,你就是唯一的誘餌,也是唯一能讓他開口的人。”
    “記住,陳明,安全第一。”
    “一旦情況失控,立刻用我們約定的暗號中止行動。”
    陳明沒有回答,隻是抬眼,看了一眼監視器屏幕中那個空無一人的布景。
    那裏,一張孤零零的石桌,一壺酒,一隻杯。
    那是魏忠賢的舞台。
    也是他陳明的刑場。
    “各部門準備!”
    遠處,傳來導演張海那標誌性的大嗓門,打破了死寂。
    陳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一步步走向那片燈光匯聚的中心。
    他踏入布景,整個人的氣場就變了。
    原本挺拔的站姿變得微微佝僂,眼神中的銳利被陰鷙所取代。
    他走到石桌前,袍袖一拂,緩緩坐下。
    “Action!”
    隨著張海一聲令下,拍攝開始。
    鏡頭裏,陳明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他沒有喝,隻是端著那杯酒,抬眼望向天邊那輪殘月。
    沒有人知道他在看什麽。
    或許是在看自己腳下這片被黑暗籠罩的江山。
    或許,是在看那個早已被他踩在腳下的,卑微的自己。
    他忽然笑了。
    嘴角極輕微地向上扯動,那笑意裏沒有半分溫度。
    他時而舉杯對月,笑意冰冷。
    時而眼神狠戾,殺氣騰騰。
    短短幾個動作,便演活了一個內心充滿矛盾的權宦。
    監視器後的張海,已經完全看癡了。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拍戲,他感覺自己正透過鏡頭,窺探著一個真實存在的權宦的內心。
    就在這時,一個偽裝成道具組的便衣,端著一盞燭台,緩步走了過來。
    他在陳明身旁的石柱上,假借調整燭火的角度,用低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飛快地匯報道。
    “監控範圍內,未發現目標。”
    陳明端起酒杯的手,在空中一頓。
    這個動作,完美掩飾了他幾不可察的點頭。
    他的心,卻沉了下去。
    林帆的反偵察能力,比他預想的還要強。
    這個瘋子很清楚,哪些地方是鏡頭的死角,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他絕不會輕易走進警方為他準備好的包圍圈。
    他知道,那家夥就在暗處,像條蛇一樣,耐心等著自己露出破綻。
    陳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知道,常規的等待已經沒有意義。
    他必須,把這條毒蛇逼出來。
    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
    【初級戰術預判】!
    一股冰冷刺骨的惡意從他身後傳來。
    那感覺,就像是深夜走在無人的小巷,後頸突然被吹了一口涼氣。
    不是幻覺。
    是殺意!
    陳明端著酒杯的手猛地一抖,杯中剩下的殘酒“嘩”的一聲,全灑在了地上。
    “哎呀。”
    他發出一聲懊惱的輕呼,仿佛真的是因為失手而惋感到惱怒。
    他俯下身,借著寬大蟒袍的遮掩,轉身去拿桌上的酒壺。
    就在轉身的同時,他的眼角餘光,飛快地瞥向了布景深處。
    那裏,有一根用於支撐宮殿頂的巨大廊柱。
    在廊柱與黑暗交接的陰影裏。
    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他來了。
    他沒有聲張。
    甚至沒有給那個假裝調整燭台的便衣任何暗示。
    因為他知道,林帆一定在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反應。
    任何一絲一毫的異常,都會讓這條受驚的毒蛇縮回黑暗的洞穴。
    陳明重新直起身。
    他沒有流露出任何警惕,反而將戲,演得更加投入,更加癲狂。
    他端起整壺酒,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用一種帶著醉意的幽幽口吻,開口了。
    “躲在暗處的老鼠……”
    “看了這麽久的戲……”
    “也該現身了吧?”
    話音落下,監視器後的張海愣住了。
    所有暗中潛伏的便衣警察,全都屏住了呼吸,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陳明在幹什麽?
    他在跟誰說話?
    那片黑暗裏,明明什麽都沒有!
    隻有陳明自己知道。
    他不是在說台詞。
    他是在對那個自詡為藝術家的瘋子,發出最直接的邀請。
    他將自己變成了一塊最甘美的誘餌,靜靜等待著獵物上鉤。
    一秒。
    兩秒。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是陳明入戲太深,產生了幻覺時。
    噠。
    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從那片黑暗中響起。
    緊接著。
    噠,噠,噠。
    一個穿著場工服,將鴨舌帽壓得極低的身影,從那根巨大的廊柱陰影裏走了出來。
    他一步步,走進了燈光裏。
    正是那張照片上,清瘦而文弱的臉。
    林帆!
    所有潛伏的便衣,幾乎在同一時間,將手摸向了腰後。
    可林帆的臉上,沒有絲毫被識破的驚慌。
    他臉上帶著一種狂熱的興奮,甚至還抬起手,為陳明鼓起了掌。
    “啪,啪,啪。”
    “不愧是陳明老師。”
    他抬起頭,那雙藏在鴨舌帽陰影下的眼睛,閃爍著崇拜與迷戀的光芒。
    “您的表演,永遠都那麽的出人意料。”
    林帆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陳明身上,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他說著,停止了鼓掌,右手伸進場工服的口袋裏。
    這個動作,讓所有暗處的警察心頭一緊。
    他舉起了自己的手上一個製作得異常精良的黑色麵具。
    “現在,”他輕笑著,將手抽出,一個製作精良的黑色麵具出現在他的掌心,“該輪到我登台了。”
    那麵具赫然是“小醜”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