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深處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連林夜手中火把的光暈都被壓縮到僅能照亮腳下幾步的範圍。空氣裏那股混合著黴味、酸味和淡淡血腥的氣息愈發刺鼻，寂靜中，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呼吸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窣窣聲在回蕩。
    他一手緊握著火把，另一隻手死死攥著那本染血的礦工日記，像是握著一道護身符——雖然這符看起來沒什麽用，還平添了幾分心理壓力。
    “發光的東西……綠色的眼睛……巨大的陰影……”林夜一邊小心翼翼地在錯綜複雜的礦道裏摸索前進，一邊在心裏反複咀嚼著日記裏的關鍵詞，“聽起來就是個標準的小BOSS模板嘛。希望它給的能力能對得起我前麵死的那麽多次。”
    他現在的狀態很奇特。雖然等級還是可憐的5級，但狀態欄裏密密麻麻的F級能力，讓他有了一種“我已經用命堆出了深厚內功”的錯覺。尤其是各種毒素抵抗、蛛網抵抗、黑暗視覺增強等針對礦洞環境的能力，雖然每樣都隻是“微弱”或“LV1”，但疊加起來，確實讓他在這鬼地方的感覺比剛進來時從容了……那麽一絲絲。
    比如現在，他能勉強在絕對的黑暗邊緣看清一點輪廓，不至於完全抓瞎；被偶爾從頭頂滴落的酸性水珠砸中，也隻是皮膚微微刺痛，而不是像剛開始那樣直接掉血；甚至對那種無處不在的窣窣聲，也產生了一定的免疫力，不會輕易就汗毛倒豎。
    “這就是成長啊！”林夜頗為自得，感覺自己像個逐漸適應了極端環境的特種兵。
    隨著深入，通道開始向下傾斜，溫度也越來越低。岩壁上開始出現一些散發著微弱幽綠色熒光的苔蘚，提供了些許照明，但也讓環境顯得更加詭異。地上的蜘蛛網也變得密集起來，有些網線上甚至掛著小型動物的骸骨。
    【靈魂感知】的範圍內，代表蜘蛛的光點密度明顯增加，而且其中開始夾雜著一些更大、更亮的光點，顯然是精英級別的蜘蛛。
    林夜更加謹慎，利用【狡兔三窟】和逐漸熟練起來的“猥瑣流”走位（主要是躲在岩石後麵扔石頭引怪，然後單挑），艱難地清理著擋路的蜘蛛。死亡依舊不可避免，但頻率似乎降低了一點——主要是他死的花樣太多，現在普通的蜘蛛攻擊已經很難瞬間秒殺他了，總能讓他掙紮幾下，死得更有“技術含量”一些。
    在一次利用地形卡死兩隻普通蜘蛛後（過程依舊慘烈，血皮反殺），林夜在一個相對寬敞的鍾乳石洞窟裏，發現了異常。
    洞窟中央，有一片區域沒有任何蜘蛛網，地麵異常幹淨。而在那片區域的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塊約莫拳頭大小、不規則的多麵體晶體。那晶體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幽綠色，從內部散發出柔和而穩定的光芒，正是日記裏提到的“發光物體”。
    光芒並不強烈，卻仿佛擁有某種奇特的吸引力，讓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因為它的存在而微微扭曲。
    “就是它！”林夜心中一喜，但沒敢立刻上前。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麽顯眼的東西周圍居然沒有蜘蛛守護？不可能。
    他激活【靈魂感知】，仔細掃描晶體周圍。
    果然！在晶體下方，與岩石地麵的縫隙裏，他感知到了一個極其微弱、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生命光點！那光點非常小，但給林夜一種莫名的危險感。
    “玩陰的是吧？”林夜撇撇嘴，從地上撿起一塊稍大的石頭，瞄準那塊晶體旁邊空地，用力扔了過去。
    “啪嗒！”
    石頭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洞窟裏格外清晰。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那個微弱的光點猛地動了！速度快得驚人！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綠色影子從地麵縫隙中射出，精準地撲向石頭落點！
    林夜甚至沒看清那是什麽，隻看到綠光一閃，那塊石頭表麵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幽綠色的結晶，然後“哢嚓”一聲，碎成了齏粉！
    “我滴個乖乖！”林夜倒吸一口涼氣，後背瞬間被冷汗打濕。這要是他剛才貿然走過去，現在變成粉末的恐怕就是他的腳脖子了！
    他定睛看去，隻見那道綠光在擊碎石頭後，又迅速縮回了縫隙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但【靈魂感知】裏，那個小光點依舊存在，散發著冰冷的殺意。
    “這什麽玩意兒？速度這麽快？攻擊還帶石化（或者結晶化）？”林夜心有餘悸。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湊了湊，借著晶體和幽光苔蘚的光芒，終於看清了那東西的真麵目。
    那是一隻蜘蛛。但體型極小，隻有指甲蓋大小，身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幽綠色，仿佛本身就是由那種發光晶體構成的。八隻眼睛如同微小的綠寶石，閃爍著冰冷的光。它的名字是令人心悸的暗金色——【水晶狼蛛（稀有精英） LV ？】。
    等級居然是問號！這意味著它遠超林夜目前的探查能力！
    “稀有精英！還是問號級！”林夜的心髒不爭氣地狂跳起來，不是害怕，是興奮！“怪不得日記裏說得那麽邪乎，這小東西看起來人畜無害，實際上是個超級殺手啊！”
    他之前的死亡，麵對的都是直來直去的攻擊，這種潛伏、一擊必殺型的，還是第一次遇到。而且，那種將目標瞬間結晶化的能力，聽起來就非常高級！
    “這要是死一次……能爆出什麽神技？”林夜的作死之魂又開始熊熊燃燒。
    他決定，進行一場針對性的“死亡測試”。目標：摸清這小東西的攻擊模式、攻擊範圍、以及……死一次能拿什麽好處。
    第一次嚐試：他找來一根長長的、廢棄的礦鎬木柄，小心翼翼地向水晶狼蛛所在的縫隙捅去。
    結果：綠光一閃，木柄前端瞬間結晶，然後碎裂。狼蛛速度太快，根本沒看清動作。獲得F級能力【動態視力微幅提升LV1】。（死因：無，但嚇出一身冷汗。）
    第二次嚐試：他嚐試用火把去烤那片區域，想把它逼出來。
    結果：狼蛛對火焰似乎有些厭惡，但沒有離開縫隙。反而從縫隙中噴射出一股極細的綠色毒液，速度極快，林夜雖然盡力躲閃，還是被濺射到一點在手臂上。手臂瞬間麻木，失去知覺，並且麻木感迅速向全身蔓延。十幾秒後，心髒停止跳動。獲得F級能力【神經毒素抵抗LV1】。
    第三次嚐試：總結了前兩次經驗，林夜決定以身作餌。他計算好【狡兔三窟】的位移距離，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假意要去抓那塊發光晶體！
    結果：綠光再現！直撲他的手腕！林夜早有準備，立刻發動翻滾！然而，狼蛛的速度超乎想象，雖然沒被直接命中手腕，但那道綠光卻擦著他的臉頰飛過！
    一陣刺骨的寒意傳來，林夜感覺自己的左半邊臉頰瞬間失去了知覺，視線也開始模糊。他勉強滾到安全距離，摸了一下臉，觸手冰涼堅硬——他的左臉顴骨位置，覆蓋上了一小片薄薄的、幽綠色的晶體！
    “完了，破相了……”這是林夜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獲得F級能力【局部結晶化抵抗LV1】（延緩被結晶化部位蔓延的速度）。
    第四次、第五次……林夜圍繞著這塊晶體和那隻可怕的小蜘蛛，展開了堪稱瘋狂的死亡輪舞。他嚐試了各種角度、各種方式去挑釁、引誘、攻擊（雖然他的攻擊對狼蛛來說如同撓癢癢）。
    死法也千奇百怪：被直接結晶化心髒、被毒液濺射全身、在翻滾時不小心撞到鍾乳石（二次傷害）……
    獲得的技能也開始朝著特異性發展：【微弱晶體感知】、【高速生物鎖定困難降低】、【稀有精英威壓適應】……
    終於，在不知道第幾次（大概是第八次）複活後，林夜再次站在鍾乳石洞窟入口時，他感覺自己對這隻水晶狼蛛的“理解”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它的攻擊模式單一，就是極速撲擊和毒液噴射，但速度快到離譜，攻擊附帶強大的結晶化或神經毒素效果。它似乎有固定的活動範圍，就是以那塊發光晶體為中心，半徑約三米左右的區域，一旦超出這個範圍，它就不會追擊。
    “三米……這是它的絕對領域啊。”林夜喘著氣，看著那塊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發光晶體，以及狀態欄裏又多出來的幾個針對性的F級能力，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
    硬剛是絕對剛不過的，這輩子都剛不過。但是……如果隻是想辦法碰到那塊晶體呢？
    狼蛛的攻擊雖然快，但似乎每次攻擊後，都會有一個極其短暫（可能隻有0.5秒甚至更短）的返回間隙。如果……如果能抓住那個間隙？
    這個想法極其瘋狂，成功率微乎其微。但林夜是誰？是擁有“向死而生”天賦的男人！成功率低？那多試幾次不就完了！
    他調整呼吸，將狀態回滿。這一次，他沒有做任何挑釁動作，隻是死死地盯著那道縫隙，將【靈魂感知】開啟到最大，全力捕捉著那個微弱光點的任何一絲細微波動。
    然後，他動了！
    沒有預兆，他將速度提升到極致（雖然也沒多快），如同撲火的飛蛾，徑直衝向那塊幽綠色的晶體！
    幾乎在他踏入三米範圍的瞬間，綠光爆起！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林夜的精神高度集中，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慢！他能“感覺”到那道綠光以超越他視覺捕捉的速度射向自己的心髒！
    就是現在！
    “狡兔三窟！”
    唰！他的身體向右側猛地翻滾！不是完全避開，而是試圖用最小的代價換取一絲空間！
    “嗤——！”
    劇痛從左肩傳來！他的肩膀沒有被完全結晶化，但被狼蛛的螯牙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傷口周圍瞬間覆蓋上一層薄冰般的幽綠晶體，並且迅速蔓延！神經毒素也同時注入！
    血條如同開閘洪水般狂瀉！
    但林夜的眼睛卻亮得嚇人！因為他成功了！在狼蛛攻擊後那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返回間隙裏，他的右手，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終於觸摸到了那塊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晶體！
    觸手一片溫潤，仿佛握著一塊暖玉。
    與此同時，或許是因為接觸到了晶體，或許是他在生死邊緣精神高度凝聚觸發了什麽，他感覺自己的“感知”在這一刻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那種變化並非來自視覺、聽覺或觸覺，而是一種更本質的、仿佛靈魂出竅般的體驗。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一種超越五感的方式，“看”到了那隻剛剛完成攻擊、正準備縮回縫隙的水晶狼蛛的輪廓！它體內能量流動的微弱軌跡！甚至能模糊地“感覺”到它下一刻可能移動的方向！範圍，正好是身邊十米左右！
    這種狀態隻持續了一刹那，隨著神經毒素和結晶化的蔓延，他的視野迅速被黑暗吞噬。
    【您已被稀有精英‘水晶狼蛛’擊殺。】
    【靈魂天賦‘向死而生’激活！】
    【檢測到您在死亡瞬間觸及‘未知靈魂結晶’，精神與靈魂頻率產生共鳴……】
    【您獲得了E級能力‘靈魂感知’（可感知10米內生物的基本位置、狀態及微弱意圖）。】
    【死亡懲罰：無。】
    【複活點：寧靜山穀墓地。】
    站在熟悉的墓地，林夜甚至沒去看自己是怎麽複活的，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個新獲得的能力上！
    E級！不再是F級了！而且效果……這簡直是神技啊！
    之前的【靈魂感知】隻是個模糊的雷達，現在升級後，不僅能感知位置，還能感知生物的“狀態”（比如是否受傷、是否處於攻擊狀態）和“微弱意圖”（比如是警惕、攻擊還是逃跑）！
    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擁有了近乎預判的能力！雖然現在範圍隻有十米，對高速怪物效果可能打折扣，但這無疑是質的飛躍！
    “哈哈哈！發達了！真的發達了！”林夜忍不住在墓地裏放聲大笑，引得幾個剛複活的玩家側目不已，紛紛遠離這個看起來不太正常的戰士。
    “水晶狼蛛！狼蛛兄！謝謝你！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林夜對著礦洞的方向，深情地“道謝”。
    雖然最終還是沒搞清楚那發光晶體到底是什麽，也沒能幹掉那隻可怕的狼蛛，但獲得【靈魂感知】這個神技，這趟礦洞之行就已經血賺了！
    他心情大好，感覺天是那麽藍，墓地的風是那麽清新，連旁邊骷髏小兵那嘎吱嘎吱的走路聲，都顯得那麽悅耳。
    “嗯，是時候回去交任務了。順便……好好研究一下這個新能力怎麽用。”林夜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意氣風發地朝著新手村走去。
    他已經開始期待，用這個新的“靈魂感知”，再去調戲獠牙狼哥，會是一種怎樣新奇的體驗了。
    今天的死亡，真是……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