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巷陌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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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裹著桂花的冷香,貼在淩霜的後頸上,像極了亂葬崗那夜的雪粒。她抱著雪狸快步走在易府外的長街上,方才掠過夜空的黑影總在眼前晃 —— 那影子翼展極寬,飛行時沒有半分聲響,不像是尋常鳥類,倒像燼羽提過的 “邪祟所化的飛煞”。雪狸縮在她懷裏,爪子緊緊勾著她的衣襟,喉嚨裏的呼嚕聲早已變成細碎的顫音,連最愛的絨尾都繃得筆直。
    “沒事的。” 淩霜低頭蹭了蹭雪狸的耳朵,指尖卻觸到一片冰涼 —— 是懷裏的鎮淵佩。兩塊玉佩合在一起後,原本溫潤的玉麵竟泛著淡淡的寒意,像是在呼應夜空中的某種危險。她想起易玄宸最後說的 “很快會親眼看到”,心髒就像被浸了冷水的棉線勒著,又沉又緊。母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指節泛白的模樣突然清晰起來,那時母親說 “別信任何人”,可現在,她卻不得不靠著易玄宸的護靈佩尋求安全感,這種矛盾像根刺,紮在心頭隱隱作痛。
    長街盡頭的燈籠忽明忽暗,巡夜侍衛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淩霜剛拐進通往貧民窟臨時住處的小巷,就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 不是石板路常見的 “踏踏” 聲,而是布料摩擦地麵的 “沙沙” 聲,像有什麽東西貼著牆根在動。
    她腳步不停,指尖悄悄摸向腰間 —— 那裏藏著易玄宸送的短匕,刀柄纏著防滑的黑布。雪狸突然從她懷裏探出頭,對著身後的黑暗發出一聲短促的 “喵嗚”,聲音裏滿是敵意。淩霜猛地轉身,隻見巷口的陰影裏站著兩個黑衣人,兜帽壓得極低,露出的指尖泛著青灰色,指甲縫裏還沾著些許暗紅的泥垢 —— 和她在將軍府暗室裏聞到的邪祟氣味一模一樣。
    “姑娘,留步。” 左邊的黑衣人開口,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柳夫人有請,想問問你懷裏的玉佩,是從哪來的。”
    淩霜的心一沉,果然是柳氏的人。她將雪狸往懷裏緊了緊,緩緩後退一步,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磚牆:“我不認識什麽柳夫人,你們找錯人了。”
    “沒找錯。” 右邊的黑衣人冷笑一聲,抬手扯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左眼的位置是空的,隻蒙著一塊黑布,“將軍府暗室的黃符,是你拿的吧?木盒裏的半塊玉佩,也是你偷的吧?柳夫人說了,隻要你把兩塊玉佩交出來,還能留你個全屍。”
    淩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淩霜殘留的記憶突然翻湧 —— 小時候,她曾見過這個獨眼人跟著柳氏進府,柳氏叫他 “疤叔”,說他是 “能處理麻煩事的人”。原來當年母親的死,說不定也和這個疤叔有關!恨意像藤蔓一樣纏上心髒,她能感覺到體內的妖力開始躁動,指尖隱隱泛起金紅色的微光 —— 那是燼羽的妖力在回應她的情緒。
    “想拿玉佩?” 淩霜的聲音冷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金紅翎羽的虛影,“先問問我手裏的刀同不同意。”
    疤叔顯然沒把她放在眼裏,從懷裏摸出一張黃符,指尖沾了點血,在符紙上快速畫了個歪扭的符號:“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我用邪術收了你這個妖女。” 話音剛落,黃符突然自燃起來,火焰是詭異的青綠色,落在地上竟化作一條小蛇,吐著信子朝淩霜爬來。
    雪狸猛地從她懷裏竄出,對著青蛇撲過去,爪子上不知何時覆上了一層淡淡的白光 —— 那是靈貓對邪祟的本能抵抗。可青蛇畢竟是邪術所化,尾巴一甩就纏上了雪狸的腿,蛇信子擦過雪狸的皮毛,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痕。雪狸痛得 “喵” 叫一聲,卻死死咬著蛇頭不肯鬆口。
    “小雪!” 淩霜心頭一緊,剛要衝過去,就見疤叔另一個同夥揮著短刀朝她刺來。她側身躲過,短刀擦著她的胳膊劃過,帶起一道血痕。就在這時,她懷裏的護靈佩突然發燙,一道柔和的白光從玉佩裏透出來,像層薄紗裹住了她的全身。那同夥的刀再次刺來,碰到白光竟 “當” 的一聲彈開,刀刃上還冒起了白煙,仿佛被什麽東西灼燒過。
    “這是什麽?” 同夥驚呼一聲,後退了兩步。疤叔的臉色也變了,死死盯著淩霜胸口的護靈佩:“易家的護靈佩?你和易玄宸是什麽關係?”
    淩霜這才明白,易玄宸送的護靈佩竟真的能抵禦邪祟。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白光透過布料映在她的手背上,帶著一絲暖意。燼羽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這玉佩裏有純正的靈氣,能壓邪祟,但你別依賴它 —— 靈氣用一次少一次,等它暗了,這些人就更難對付了。”
    淩霜點點頭,握緊短匕衝向同夥。有護靈佩的白光護著,對方的刀傷不到她,她趁機繞到同夥身後,短匕一劃,正中小腹。同夥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沒了氣息。疤叔見狀,從懷裏掏出一把粉末朝淩霜撒來 —— 那粉末遇風就變成黑色的霧氣,帶著刺鼻的硫磺味,剛碰到護靈佩的白光就發出 “滋滋” 的聲響,白光竟淡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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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女,我看你這玉佩能撐多久!” 疤叔說著,又掏出兩張黃符,就要往地上扔。就在這時,巷口突然傳來一聲輕響,一道黑影閃過,手裏的石子精準地砸中了疤叔的手腕。黃符掉在地上,剛燒起來就被黑影一腳踩滅。
    淩霜抬頭望去,隻見那黑影穿著夜行衣,腰間掛著一塊小小的玉牌,月光下能看清玉牌上刻著 “易” 字 —— 是易玄宸的人!疤叔顯然也認出了玉牌,臉色驟變:“易府的人?易玄宸竟然護著你這個妖女!” 他不敢久留,轉身就要跑,卻被黑影甩出的鐵鏈纏住了腳踝,重重摔在地上。
    黑影上前,對著疤叔的後頸打了一掌,疤叔瞬間暈了過去。做完這一切,黑影沒有回頭,隻是對著淩霜抱了抱拳,就消失在巷口的黑暗裏,隻留下地上昏迷的疤叔和那截還在晃動的鐵鏈。
    雪狸一瘸一拐地跑回淩霜身邊,蹭了蹭她的褲腿,腿上的灼痕還在滲著黑血。淩霜趕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傷口,心裏又疼又暖 —— 這隻靈貓明明怕得發抖,卻還是願意為她對抗邪祟。她從懷裏掏出一塊幹淨的布條,輕輕纏在雪狸的腿上,低聲說:“謝謝你,小雪。”
    雪狸 “喵” 了一聲,用頭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安慰她。淩霜站起身,走到昏迷的疤叔身邊,彎腰搜了搜他的懷裏 —— 除了幾張黃符和一把匕首,還有一張折疊的紙條。她展開紙條,上麵用炭筆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十五月圓,寒淵祭典,需守淵人血脈為引,取鎮淵佩開啟寒淵。三皇子諭,柳氏需在祭典前擒獲蘇氏之女,不得有誤。”
    “寒淵祭典…… 守淵人血脈……” 淩霜喃喃自語,手裏的紙條幾乎要被捏碎。原來三皇子的陰謀,是要利用她的血脈和鎮淵佩開啟寒淵!母親是守淵人後人,那她自然也有守淵人血脈,柳氏抓她,根本不是為了玉佩,而是要把她當成祭典的 “引子”!
    她低頭看了看懷裏的鎮淵佩,兩塊玉佩合在一起後,火焰紋的圖案似乎更清晰了,玉麵的寒意也更重了。易玄宸說過,寒淵裏藏著長生的秘密,也有強大的邪祟,一旦開啟,天下就會陷入混亂。三皇子為了長生,竟然不惜讓百姓陷入危難,這種野心,比柳氏的狠毒更令人發指。
    “這些人,都該死。” 燼羽的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當年獵妖師就是為了‘長生’追殺我,現在這些人又為了同樣的東西,要犧牲你和天下人,簡直是愚蠢至極!”
    淩霜深吸一口氣,將紙條塞進懷裏,又看了看昏迷的疤叔。她沒有殺他 —— 她要留著這個活口,讓他指證柳氏和三皇子的陰謀。她扛起疤叔,將雪狸抱在懷裏,轉身朝易府的方向走去。護靈佩的白光已經淡了不少,貼在胸口隻有一絲微弱的暖意,她知道,這玉佩的靈氣快要耗盡了,下次再遇到危險,她隻能靠自己和燼羽的妖力。
    走到易府門前,侍衛見她扛著人,趕緊上前詢問。淩霜將疤叔扔在地上,對著侍衛說:“這是柳氏派來搶玉佩的人,身上有三皇子和寒淵祭典的線索,麻煩你們把他交給易大人。另外,告訴他,護靈佩的靈氣快用完了。”
    侍衛點點頭,趕緊讓人把疤叔抬進去,又對淩霜說:“易大人吩咐過,要是您遇到麻煩,可以隨時進府暫住。現在天色已晚,您要不要……”
    “不用了。” 淩霜打斷他的話,抱著雪狸轉身,“我還有事要處理,明天再過來。”
    她沒有回貧民窟 —— 那裏已經不安全了,柳氏既然能派疤叔來追她,說不定也已經查到了她的住處。她走到一處廢棄的破廟前,這是她之前躲避 sunight 時待過的地方,廟裏的土神像還碎在地上,角落裏堆著一些幹草。
    淩霜將雪狸放在幹草上,又找來幾塊破布鋪好,才坐在地上喘了口氣。雪狸蜷縮在她身邊,很快就睡著了,腿上的灼痕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淩霜摸了摸它的頭,又掏出懷裏的鎮淵佩和護靈佩 —— 護靈佩的白光已經完全消失了,變回了普通玉佩的樣子,而鎮淵佩的火焰紋,卻在月光下隱隱發光,像是在呼應著什麽。
    她想起紙條上的 “十五月圓”,抬頭望向夜空 —— 今天是十三,還有兩天就是月圓之夜。寒淵祭典就在兩天後,她必須在這兩天裏做好準備,不僅要保護好自己,還要阻止三皇子的陰謀。可她現在連寒淵在哪裏都不知道,易玄宸雖然知道很多秘密,但她還是不敢完全信任他,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讓她想起了亂葬崗那夜的絕望。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淩霜猛地握緊短匕,警惕地望向門口。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手裏提著一個食盒,正是易玄宸的貼身侍衛。
    “淩姑娘,” 侍衛將食盒放在地上,遞過來一個小布包,“大人讓我給您送點吃的,還有這個 —— 是新的護靈佩,靈氣更足,能抵禦更強的邪祟。大人還說,明天早上他在書房等您,關於寒淵的位置,他有線索要告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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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霜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放著一枚和之前一樣的護靈佩,隻是這枚玉佩的 “易” 字周圍,多了一圈細小的火焰紋,和鎮淵佩的紋路竟有幾分相似。她抬頭望向侍衛,想問些什麽,卻見侍衛已經轉身離開了,隻留下一句 “大人說,您不用謝他,這是易家的責任”。
    淩霜握著新的護靈佩,心裏五味雜陳。易玄宸明明知道她不信任他,卻還是一次次幫她,到底是為了易家的 “責任”,還是有其他目的?她摸了摸鎮淵佩上的火焰紋,突然發現,那火焰紋的形狀,和破廟外的一棵老槐樹的年輪,竟有幾分相似 —— 這是巧合嗎?還是鎮淵佩在給她提示?
    她站起身,走到廟外的老槐樹下,仔細看著樹幹上的年輪 —— 確實和鎮淵佩的火焰紋一模一樣。她又繞著老槐樹走了一圈,發現樹幹上刻著一個小小的 “淵” 字,刻痕已經有些模糊,像是很久以前刻上去的。
    淩霜的心猛地一跳 —— 難道這棵老槐樹,和寒淵有關?她伸手摸了摸樹幹上的 “淵” 字,指尖剛觸到樹皮,懷裏的鎮淵佩突然發燙,火焰紋的光芒變得刺眼起來,樹幹上的 “淵” 字也跟著泛出紅光,像是在回應她的觸碰。
    就在這時,雪狸突然從廟裏跑出來,對著老槐樹的根部低吼,爪子不停地刨著土。淩霜蹲下身,撥開根部的泥土,竟看到一塊青石板,石板上刻著和鎮淵佩一樣的火焰紋。
    她用力掀開青石板,下麵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裏傳來淡淡的寒氣,還夾雜著一絲熟悉的邪祟氣味 —— 和疤叔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隻是更濃鬱,更危險。
    淩霜握緊手裏的護靈佩,心裏明白,這個洞口,很可能就是通往寒淵的入口。而明天早上,易玄宸要告訴她的線索,說不定就是這個洞口。隻是她不知道,這個洞口背後等待她的,是解開秘密的希望,還是更深的陷阱。
    她重新蓋好青石板,又用泥土掩蓋好痕跡,才抱著雪狸回到廟裏。食盒裏放著幾個饅頭和一碗熱湯,她吃了幾口,就靠在幹草上閉上了眼睛。雪狸蜷縮在她身邊,呼吸均勻,腿上的灼痕已經不那麽紅了。
    淩霜摸了摸懷裏的鎮淵佩,感受著它的溫度,心裏突然有了一絲底氣。不管易玄宸的目的是什麽,不管寒淵背後有什麽危險,她都不能退縮。她不僅是為了自己,為了母親,更是為了天下人 —— 她是守淵人後人,守護寒淵,是她的責任。
    夜色漸深,廟外的老槐樹在風中輕輕搖晃,樹葉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極了鎮淵佩上的火焰紋。淩霜緩緩睜開眼睛,眼底閃過一絲堅定 —— 兩天後的月圓之夜,她會去寒淵,阻止三皇子的陰謀,讓那些傷害過她和母親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而易玄宸,到底是敵是友,明天早上,就能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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