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雨夜的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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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府別院的夜總是靜得發悶。簷角的銅鈴被潮濕的風裹著,隻偶爾發出一聲鈍響,像極了亂葬崗凍僵的烏鴉在低叫。淩霜坐在窗邊,指尖撚著雪狸爪子上殘留的黑色粉末 —— 那是白日裏從將軍府帶回來的引魂粉,在燭火下泛著極淡的灰光,湊近聞能嗅到一絲腐朽的土腥氣。
“不過是些旁門左道的玩意兒,值得你看半個時辰?” 燼羽的聲音在腦海裏打了個轉,帶著幾分不耐,“柳氏這點手段,連給你撓癢都不夠。”
淩霜沒說話,隻是用指甲輕輕刮了點粉末在掌心。涼意順著指縫鑽進去,讓她想起生母蘇氏還在時,曾用這樣的力道給她刮過積食 —— 那時掌心也是涼的,卻裹著暖烘烘的藥香,不像現在,隻剩一片刺骨的冷。
“我在想,她為什麽要撒這個。” 淩霜低聲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窗外的雨聲吞沒,“引魂粉是用來引邪祟的,她明知道我…… 卻還要用這個,難道不怕引不來鎮邪司,反而引來了別的東西?”
“怕?” 燼羽嗤笑一聲,“她現在隻怕你活著。牡丹宴上丟了臉,三皇子那邊又生了嫌隙,聯姻的事眼看要黃,她不鋌而走險,難道等著你上門報仇?”
話音剛落,懷裏的雪狸突然豎起了耳朵,喉嚨裏滾出細碎的低吼,爪子死死扒住淩霜的衣襟,眼睛盯著房門的方向。燭火猛地晃了一下,牆上的影子扭曲成一團,像隻張牙舞爪的鬼。
淩霜瞬間攥緊了掌心的引魂粉,指尖的妖力悄然凝聚 —— 淡青色的微光在指甲蓋下一閃,又被她強行壓了回去。她清楚,現在不能暴露,鎮邪司的人最近總在易府附近巡邏,若是妖力外泄,柳氏怕是要笑出聲。
“誰在外麵?” 淩霜故意提高聲音,語氣裏帶著幾分故作鎮定的顫抖,像個怕黑的普通女子。
門外沒有回應,隻有雨絲打在門板上的聲音,淅淅瀝瀝的,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雪狸的低吼越來越急,突然從她懷裏竄出去,對著門縫齜牙咧嘴,爪子上的肉墊泛出淡粉色的光 —— 那是妖類察覺到同類或邪祟)時才有的反應。
淩霜的心沉了下去。她摸向枕頭下的短匕 —— 那是易玄宸昨日送來的,說是 “別院偏僻,防身用”,此刻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稍微定了定神。
“別裝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像是被砂紙磨過,“柳夫人讓我來請姑娘走一趟,說有要事相商。”
“柳夫人?” 淩霜挑眉,故意拖長了語調,“這麽晚了,柳夫人有什麽要事,不能等明日再說?”
“姑娘去了便知。” 那人說著,房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了一條縫。一股濃烈的引魂粉氣味湧進來,混雜著雨水的腥氣,讓淩霜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 這氣味比雪狸爪子上的重十倍,顯然是特意調製過的,專門用來刺激妖類的感官。
她看到一個穿黑袍的人站在門外,鬥笠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泛著灰光的眼睛。那人手裏握著一根桃木杖,杖頭刻著歪歪扭扭的符咒,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是邪術師。” 燼羽的聲音瞬間凝重起來,“他杖頭的符咒是‘鎖妖符’,專門用來壓製妖魂。柳氏倒是下了血本,連這種人都請來了。”
淩霜的指尖開始發燙 —— 引魂粉的作用正在生效,體內的妖力像被點燃的枯草,瘋狂地往外竄。她咬著舌尖,試圖用疼痛壓製躁動,卻聽到邪術師冷笑一聲:“姑娘還是別掙紮了,你的妖力已經被引魂粉勾出來了,再過片刻,鎮邪司的人就會過來 —— 到時候,易大人怕是也保不住你。”
這話像一把冰錐,紮進淩霜的心裏。她終於明白柳氏的算計 —— 不是要親手殺了她,而是要借鎮邪司的手,讓她 “妖物” 的身份曝光,到時候別說報仇,就連在京城立足都成了奢望。
“柳氏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淩霜緩緩站起身,掌心的妖力不再壓製,淡青色的光順著指尖蔓延開來,“可惜,她忘了一件事 —— 妖,也分強弱。”
邪術師顯然沒料到她敢主動動用妖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舉起桃木杖就朝她刺來:“不知死活的妖物!柳夫人說了,今日必要取你的妖丹!”
桃木杖帶著一股陰冷的風,眼看就要碰到淩霜的胸口,雪狸突然撲了上去,爪子狠狠撓在邪術師的手腕上。那人吃痛,桃木杖掉在地上,發出 “咚” 的一聲悶響。
淩霜趁機上前,指尖的妖力凝聚成利爪,直逼邪術師的咽喉。卻在這時,她看到邪術師懷裏掉出一塊玉佩 —— 那是半塊刻著火焰紋的玉佩,和她手裏的、柳氏手裏的,正好能拚成完整的一塊!
“你從哪裏拿到這個的?” 淩霜的聲音發顫,爪子停在邪術師的咽喉前,眼底的殺意混著一絲急切,“柳氏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麽?”
邪術師被她眼裏的狠厲嚇住,結結巴巴地說:“是…… 是柳夫人給我的,說這玉佩能…… 能感應你的妖力…… 還說這玉佩和‘寒淵’有關,若是能拿到完整的,就能…… 就能召喚守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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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淵?守淵人?” 淩霜的腦子 “嗡” 的一聲,生母蘇氏臨終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隻是那時她還小,記不清具體內容。燼羽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寒淵是妖界的禁地,守淵人是看守寒淵的族群…… 你生母的玉佩,怎麽會和寒淵有關?”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青色的影子。邪術師像是看到了救星,突然發力推開淩霜,抓起桃木杖就想跑,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絆倒在地。淩霜抬頭,看到回廊下站著一個穿青衣的人,臉上依舊蒙著半塊麵紗,手裏握著一把短劍,劍身上沾著幾滴黑色的血 —— 顯然是剛才傷了邪術師。
青衣人對上淩霜的目光,沒有說話,隻是彎腰撿起地上的半塊玉佩,又從懷裏掏出一塊刻著火焰紋的令牌,輕輕放在門檻上,然後轉身消失在雨幕裏。
淩霜追出去時,隻看到雨絲織成的簾幕,連青衣人的衣角都沒抓到。她撿起門檻上的令牌,指尖傳來冰涼的金屬感,令牌上的火焰紋和玉佩上的一模一樣,甚至連刻痕的深淺都分毫不差。
“這是誰?為什麽要幫我們?” 淩霜低聲自語,心裏滿是疑惑。
“不知道。” 燼羽的聲音也帶著幾分不確定,“但他身上的氣息,和你生母玉佩的氣息很像…… 或許,他和你生母的族群有關。”
身後傳來腳步聲,淩霜回頭,看到易玄宸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不遠處,目光落在她手裏的令牌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剛才的人,是誰?” 易玄宸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淩霜握緊了令牌,把它藏在袖袋裏,搖了搖頭:“沒看清,好像是路過的俠客,見我被邪術師襲擊,便出手幫了一把。”
易玄宸挑了挑眉,沒有追問,隻是彎腰撿起地上的桃木杖,看了一眼杖頭的符咒,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柳氏倒是膽子大,連邪術師都敢用。不過,她怕是忘了,鎮邪司的統領,是我的舊部。”
淩霜心裏一動 —— 原來易玄宸早就知道柳氏會用這種手段,甚至可能早就安排好了應對,卻故意讓她自己解決,就是為了觀察她的能力。
“今日之事,多謝大人暗中照拂。” 淩霜低下頭,掩去眼底的複雜。
“你不用謝我。” 易玄宸把桃木杖扔在一旁,雨水打濕了他的長衫,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氣度,“我隻是不想我的‘遠房表親’,在我的別院裏出事 —— 畢竟,你還有用。”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淩霜的心上。她知道易玄宸一直把她當棋子,卻還是忍不住感到一絲失落 —— 淩霜殘留的意識在腦海裏輕聲說:“他從來都不是真心幫我們……”
“廢話。” 燼羽打斷她,“真心值幾個錢?能幫我們報仇嗎?”
易玄宸似乎沒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轉身往書房的方向走:“雨大了,你早點休息。明日我讓人把這桃木杖送到鎮邪司,就說柳氏私藏邪術師,意圖不軌 —— 也算給她一個教訓。”
淩霜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剛才在回廊下看到的場景 —— 易玄宸的書房裏,燭火還亮著,窗紙上映著他伏案的影子,桌上似乎放著一本攤開的書,封麵上寫著兩個模糊的字:“守淵”。
她的心猛地一跳 —— 易玄宸也知道守淵人?難道易家真的和寒淵有關?
雪狸蹭了蹭她的腿,喉嚨裏發出溫順的呼嚕聲,卻在看到她袖袋裏露出的令牌一角時,突然豎起了耳朵,眼底閃過一絲警惕,像是認出了什麽。
淩霜蹲下身,摸了摸雪狸的頭,輕聲問:“你認識這個令牌?”
雪狸沒有回答,隻是用頭蹭了蹭她的袖袋,然後轉身往書房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她,像是在示意她跟著去。
淩霜看著雪狸的動作,又看了看易玄宸書房的方向,心裏滿是猶豫。她知道,若是跟著雪狸去,或許能查出更多關於守淵人、關於生母的秘密,但也可能掉進易玄宸布下的更深的網。
雨還在下,簷角的銅鈴又響了一聲,鈍重的聲音在夜裏回蕩。淩霜握緊了袖袋裏的令牌,指尖的冰涼讓她瞬間清醒 —— 不管前麵是網還是深淵,她都必須走下去。畢竟,她不僅要報仇,還要查清生母的死因,查清這三塊玉佩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她跟著雪狸,一步步朝書房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輕,卻像是踩在命運的琴弦上,輕輕一碰,就會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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