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殘卷聲與邪祟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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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露凝在易家藏書閣的雕花窗欞上,結成細小的冰粒。淩霜提著盞羊角燈,燈芯的光在廊柱上晃出細碎的影 —— 她沒等天亮,終究還是忍不住來尋關於母親、關於守淵人的線索。指尖觸到藏書閣的木門時,掌心的守淵符玉佩又微微發燙,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示。
    閣內彌漫著陳年紙張的黴味,混著鬆煙墨的清苦,空氣冷得能嗬出白氣。她按易玄宸說的,在西側書架第三層找到標著 “寒淵舊錄” 的木盒,打開時,裏麵堆著幾卷泛黃的殘卷,最上麵一卷的封皮寫著 “蘇家護衛錄”,字跡已經洇開,像是被水浸過又曬幹。
    “蘇家……” 淩霜蹲下身,羊角燈湊近殘卷,燈光裏浮沉的灰塵落在她的睫毛上。指尖撫過卷首 “蘇氏長女,名婉,善觀星象,承守淵之責” 時,指腹的薄繭蹭過起毛的紙邊,突然一酸 —— 母親的名字,她還是第一次從除了記憶之外的地方看到。
    殘卷裏的字跡斷斷續續,卻足以拚湊出碎片:百年前寒淵異動,黑霧外泄吞噬了三個村落,蘇家作為守淵人護衛,率族人入淵鎮壓,最後卻隻有蘇氏婉一人活著出來,帶著半塊刻有守淵紋的玉佩,從此隱姓埋名。“滅門…… 不是意外。” 淩霜喃喃出聲,喉嚨發緊,原來母親流落京城不是孤苦無依,是背負著全族的性命。
    羊角燈的光突然晃了晃,燈芯 “劈啪” 響了一聲,昏黃的光暈裏,另一卷殘卷的邊角露出 “彩鸞” 二字。她伸手去抽,指尖剛碰到紙頁,腦海裏突然炸開一聲尖銳的悲鳴 —— 不是她的聲音,是燼羽的。那聲音裹著焦糊的翎羽味,像亂葬崗那天雪地裏的血味,刺得她太陽穴突突跳。
    “別吵。” 淩霜咬著牙低斥,卻控製不住指節泛白。殘卷被她展開,上麵畫著一隻翎羽燃火的巨鳥,旁邊的批注寫著 “上古彩鸞,守淵之靈也,以火焰滌蕩邪祟,後遭獵妖師與淵中邪祟勾結,斬翎焚骨,魂散於野”。畫中彩鸞的斷翎處,竟與她初見燼羽時的模樣分毫不差。
    原來燼羽不是普通的妖…… 淩霜的心跳漏了一拍,羊角燈險些脫手。她想起亂葬崗上燼羽問 “看我像人嗎”,想起它說 “遭獵妖師重創”,那些碎片突然串在一起 —— 燼羽是守淵的靈鳥,而她的母親,是守淵人的護衛。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早就織好的網?
    “呼 ——” 一陣冷風突然從閣門縫隙鑽進來,燈芯猛地暗下去,變成詭異的碧綠色。淩霜猛地抬頭,隻見對麵書架的陰影裏,慢慢浮起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母親當年常穿的月白襦裙,頭發散在肩上,臉卻籠在黑霧裏,看不清模樣。
    “娘?” 淩霜的聲音發顫,下意識想靠近,腳卻像被釘在原地。人影緩緩抬手,指向她懷裏的守淵符玉佩,黑霧中傳來細碎的低語:“寒淵…… 要開了…… 找另一塊玉……”
    是幻覺?淩霜攥緊玉佩,掌心的灼熱透過布料傳來,腦海裏的燼羽突然嘶吼:“是邪術!別信!” 她猛地閉緊眼,再睜開時,人影已經消失,隻有殘卷上的彩鸞畫像,羽毛的紋路在碧燈下泛著妖異的光。
    “看來柳夫人的手段,比我想的更急。” 一個冷冽的聲音從閣門口傳來,易玄宸提著一盞銀燈站在那裏,燈光照在他袖口的玉扳指上,反射出冷光。淩霜慌忙將殘卷攏起,指尖還沾著紙上的灰塵,卻不想被他看到彩鸞的記載。
    “大人怎麽來了?” 她壓下翻湧的情緒,盡量讓語氣平穩,卻沒發現自己的指尖還在抖 —— 剛才的幻覺太真實,母親的影子像刻在了眼底。
    易玄宸走進來,銀燈的光掃過書架下的地麵,停在一個不起眼的符咒上。那符咒用黑狗血畫的,邊緣已經幹涸,卻還透著淡淡的邪氣。“我的藏書閣,什麽時候成了邪術師的地盤?” 他彎腰撿起符咒,指尖捏著符咒的一角,語氣聽不出喜怒,“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淩霜沉默了片刻,避開了彩鸞的部分:“看到了…… 像我母親的影子,說要找另一塊玉佩。” 她抬起頭,直視著易玄宸的眼睛,“柳氏找守淵人的玉佩,是不是想打開寒淵?”
    “你倒是聰明。” 易玄宸輕笑一聲,將符咒扔在地上,用靴底碾碎,“寒淵裏藏著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淵髓’,柳氏的母親當年就是為了搶淵髓,死在守淵人手裏 —— 她這是替母報仇,順便想拿淵髓救她那癡傻的女兒。”
    這句話像塊石頭砸進淩霜心裏。原來柳氏的恨,不止是針對她和母親,還有百年前的舊怨。她攥著殘卷的手更緊了,紙邊硌得掌心發疼:“那蘇家滅門,是不是也和柳家有關?”
    易玄宸的目光落在她懷裏的 “蘇家護衛錄” 上,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蘇家鎮壓寒淵後,柳家先祖就帶人偷襲了蘇家,搶走了半塊玉佩 —— 你母親手裏的,是剩下的那半。”
    淩霜的呼吸猛地一滯,腦海裏閃過母親溫柔的笑容,閃過柳氏罵她 “孽種” 的嘴臉,閃過亂葬崗上的雪與血。原來這場仇,從百年前就開始了,她不是孤軍奮戰,是在替母親、替蘇家全族討還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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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 ——” 雪狸突然從閣外竄進來,毛發炸起,琥珀色的眼睛盯著天花板的梁木,喉嚨裏發出低吼。淩霜順著它的視線望去,隻見梁木上貼著一張小小的黃符,符紙邊緣還在往下滴黑色的汁液,像血。
    “看來柳氏的人,已經摸到易府裏來了。” 易玄宸的語氣沉了下來,銀燈的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影,“你想查蘇家的事,想找另一塊玉佩,我可以幫你。但你要記住,寒淵一開,不止是柳家,還有更多人會來搶淵髓 —— 包括那些當年害死彩鸞的獵妖師。”
    淩霜猛地抬頭,他知道了?易玄宸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指了指她手裏的殘卷:“彩鸞的記載,易家藏了不止一卷。當年獵妖師勾結邪祟,易家先祖曾試圖阻止,卻沒能護住彩鸞的魂。”
    羊角燈的燈芯終於撐不住,“噗” 地一聲滅了。閣內瞬間暗下來,隻有易玄宸手裏的銀燈亮著,光映在淩霜臉上,能看到她眼底的震驚與茫然。燼羽在她腦海裏安靜下來,卻不是沉睡,是像在傾聽,像在回憶那些被遺忘的過往。
    “先回別院吧,這裏不安全。” 易玄宸轉身,銀燈的光在前麵引路,“藏書閣的殘卷,你可以常來看,但下次…… 別一個人來。”
    淩霜跟在他身後,懷裏抱著殘卷,掌心的守淵符還在發燙。雪狸走在她腳邊,時不時抬頭看她,像是在安慰。夜色裏,藏書閣的木門緩緩合上,將那些關於守淵人、彩鸞、寒淵的秘密,暫時關在了黑暗裏。而淩霜知道,這隻是開始 —— 她的複仇,早已和百年前的守淵之責,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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