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做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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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市,西單商場。
    櫃台明亮,貨架上陳列著各式商品,雖然比不上後世的琳琅滿目,但在這時已是普通人眼中了不得的購物天堂。
    兩個穿著軍裝、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在裏麵,格外引人注目。
    “誒,赫安,你聽說了嗎?”蔣政南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男人,聲音興奮。
    “司家那個女兒司晴,聽說當年在醫院抱錯了,不是親生的!最近才剛把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找回來。”
    聶赫安漫不經心地掃視著貨架,聞言,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從鼻腔裏哼出一個慵懶的音節:
    “關我屁事。”
    他那張臉無疑是極出色的,頭發比一般軍人稍長些,帶著點野性不羈的意味,膚色是健康的蜜色,但五官卻精致漂亮。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尤其那雙眼,睫毛長而密,不說話的時候,眼神顯得冷淡又疏離,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隨手從貨架上拿東西,不看款式,不問質量,隻挑最貴的拿。
    毛巾、香皂、牙膏、搪瓷缸子……
    一股腦塞給旁邊亦步亦趨、臉上堆滿熱情笑容的售貨員。
    蔣政南將手裏一張采購清單也遞給售貨員,隨即上前一步,笑嘻嘻地攬住聶赫安的肩膀,語氣揶揄:
    “喲!這話說的,咱們聶大少跟司家可是有婚約在身的。現在這真鳳凰回來了,你這結婚對象是不是得換一換了?”
    蔣政南的母親在京市軍區總醫院的婦產科工作,科室裏那些關於各家各戶生育、抱養的隱秘八卦,很少有能逃過她耳朵的。
    司家前段時間動用關係去醫院查當年生產記錄和抱錯線索的事,蔣母不僅知情,還親自參與協助過。
    所以這其中的來龍去脈,蔣政南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聶赫安被他攬著,眉頭蹙了一下,隨手又拿起一盒包裝精致的雪花膏丟進售貨員抱著的筐裏,語氣譏諷:
    “那個假的我都沒看上眼,嬌揉做作,沒勁透了。更別說那個不知道哪個山旮旯裏冒出來的真的。”
    男人語氣傲慢,“誰知道是不是更上不得台麵。”
    蔣政南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得,聶少爺眼光高,是我多嘴了。聽說那個親生女兒確實是在農村長大的,估計更入不了您的眼。”
    他話鋒一轉,看著聶赫安手裏那堆明顯超出單身漢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好奇道:
    “對了,你這次是從雲省那邊調回來了,怎麽說?這次你家老頭子準備讓你在京市呆多久?咱們可是好久沒聚了。”
    提到這個,聶赫安眸中閃過一絲的冷意。
    他沒有回答,隻是又拿起兩包大前門扔進筐裏。
    他們周圍,悄悄聚攏過來的女售貨員越來越多了。
    兩個身材挺拔、氣質出眾的年輕軍官,在這商場裏簡直就是移動的焦點。
    尤其是聶赫安,他那張過分俊朗的臉和身上那股混不吝的勁兒,對年輕女性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們假裝整理貨架,低聲交談,目光卻都似有若無地黏在他身上,臉頰緋紅。
    蔣政南察覺到好友低沉下去的情緒,輕歎了口氣,收起玩笑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過去的事就別想了。要不是秦霄那個孫子……你也不至於被發配到雲省那地方一待就是三年,回來了就好。”
    聶赫安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算是回應,顯然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東西齊了沒?齊了就結賬走人,這地方悶得慌。”
    ……
    京市的天空湛藍,陽光正好。
    司緹獨自一人,挎著布包,走在林蔭道上。
    她身姿窈窕,即使穿著最簡單樸素的衣物,也難掩那份過於出眾的容貌和氣質,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今天早上吃完早飯,司母原本是打算親自帶她來買幾身新衣服的。
    然而飯桌上,司晴卻突然開口:
    “媽媽,今天文工團有一個小型內部匯演,我……辛苦排練了很久的一個獨舞,今天第一次上台,我希望您能來看一眼,給我打打氣……”
    她說著,那雙杏眼裏迅速蒙上一層水霧,楚楚可憐。
    司母年輕時也是文工團的台柱子,對舞台有著特殊的感情。
    司晴如今在文工團表現出色,對她而言,不僅是女兒的成就,更是自己昔日榮光的延續。
    看到她這般模樣,司母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將一疊錢和幾張布票塞到了司緹手裏。
    “淼淼啊,媽媽今天實在抽不開身。你自己去商場逛逛,喜歡什麽就買什麽,不用省,啊?”
    她似乎沒考慮過,這個剛從農村來的親生女兒,對京市是否熟悉,能否找到路,一個人去商場會不會害怕或無措。
    司緹平靜地接過錢票,乖巧地應了一聲。
    憑著看公交站牌和問路,找到商場對她來說並非難事。
    隻是,就在商場門口不遠處的路邊,一輛熟悉的軍綠色吉普車格外刺眼,車牌號也和記憶裏的那串數字對上了。
    司緹腳步一頓,眯了眯眼,眸底閃過一絲冷意。
    真是冤家路窄。
    見四下無人,她抬頭看向了路邊一棵大槐樹上。
    樹杈間,兩個半大的小子正撅著屁股,努力地試圖掏一個鳥窩。
    一個胖乎乎,一個戴著眼鏡瘦津津。
    那兩個小男孩察覺到樹下有人,低頭一看,竟是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姐姐,頓時有些心虛。
    小胖子率先解釋,試圖挽回形象:
    “姐姐,我們不是在幹壞事,我們這是在懲罰壞鳥!這個鳥窩裏麵是杜鵑鳥的蛋,它可壞了,把別的鳥蛋推出窩,搶了別人的家!”
    旁邊的小瘦子扶了扶滑到鼻梁的眼鏡,一本正經地補充:
    “是的!老師說過,這種行為叫鳩占鵲巢!是壞蛋!”
    鳩占鵲巢?
    司緹眉梢微挑,感覺有被冒犯到。
    這是在點她這個冒牌貨嗎?
    她心裏冷笑一聲,撿起地上小孩掉落的彈弓和幾顆小石子,聲音溫柔:
    “原來是在做好事啊?來,姐姐幫你們。”
    她不等兩個孩子反應,纖白的手指捏住石子,拉緊皮筋,微微眯起一隻眼,瞄準樹杈間的鳥窩,角度刁鑽。
    “嗖——”
    一聲輕微的破空聲。
    鳥窩被石子掀翻,裏麵的鳥蛋準確無誤地砸在了那輛吉普車的擋風玻璃上。
    稀巴爛。
    樹上的兩個小孩都驚呆了,張大了嘴巴,眼裏爆發出崇拜的光芒。
    沒想到這個漂亮姐姐這麽厲害,剛剛他們試了好幾下都沒成功。
    可是當兩個小家夥從樹上下來,看到吉普車上的慘狀時,頓時有些擔憂。
    “完了完了,這可怎麽辦呀?”
    “這好像是軍區的車,不會要賠吧。”
    “我媽媽會把我屁股打爛的。
    司緹看著兩個小家夥嚇得煞白的小臉,隻覺得有些好笑。
    她輕聲提醒:“那還等什麽?那就——快跑呀!”
    兩個小男孩如夢初醒,對視一眼,撿起地上的彈弓,鑽進了旁邊的胡同裏,眨眼就沒了蹤影。
    司緹心情不錯地拍了拍手,轉身準備去商場。
    卻不料一個極具壓迫感的高大身影突然堵在了她的麵前,陰影瞬間將她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