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總能輕易點燃他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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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緹一陣憋悶,抓起口袋裏東西迅速拿了出來,她站起身,還不解氣地用力踹了聶赫安的大腿一腳。
“你!”
聶赫安被她這一腳踹得悶哼一聲,火氣噌地又竄了上來。
這個小王八蛋,總能輕易點燃他的怒火!
司緹壓根懶得理他,拿著打火機轉身走到那堆樹枝前,試圖點火。
沾了雨氣和潮氣的樹枝並不容易點燃,打火機的火苗躥起,舔舐著樹枝,卻隻留下一點焦黑的痕跡,隨即熄滅。
反複幾次,皆是如此。
司緹的耐心迅速告罄,煩躁地將手中一根半濕不幹的樹枝狠狠扔在地上,又泄憤似的踢飛了旁邊幾根。
“噗嗤——”
一聲帶著濃濃戲謔的笑聲從旁邊傳來。
聶赫安不知何時已經撐著坐了起來,正歪著頭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
“就這點能耐?” 他挑眉,聲音依舊沙啞,卻恢複了那種氣死人的慵懶和挑釁,“還以為多牛呢,連個火都生不起來。”
司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聶赫安心情卻莫名舒暢了些。
他剛才趁著她跟樹枝較勁的功夫,已經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除了額角的皮外傷和渾身的酸痛,沒什麽大問題。
他也摸到了額頭上的草藥渣,雖然敷得粗糙難看,但涼絲絲的,似乎確實有點止血的作用。
他撐著地麵站起來,走到司緹身邊,不容分說地從她手裏拿回自己的打火機。
“看著點,野外生存,不是靠蠻力。”
他丟下一句話,不再看她,借著微弱的星光和漸漸適應黑暗的眼睛,在周圍尋找起來。
很快,他找到了一些易於引火的枯草、鬆針和幾段相對幹燥的老樹皮。
回到原地,他熟練地將枯草揉鬆,墊在下麵,上麵架上細小的樹枝和樹皮,然後用打火機點燃枯草。
火苗跳躍起來,聶赫安耐心地添著細柴,控製著氣流,火勢逐漸穩定、旺盛起來,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和寒意。
司緹站在一旁,看著他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抿了抿唇,沒說話。
等火堆徹底燃旺,她心安理得地走過去,搓了搓被夜風吹得冰涼的胳膊,在火堆旁選了個離聶赫安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聶赫安瞥了她一眼,見她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裏非但不惱,反而莫名地暗爽了一下。
他沒說什麽,又起身在附近多拾了一些柴火,抱回來添進火堆。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山穀裏除了他們這堆小小的篝火,再無其他光源。
遠處偶爾傳來不知名夜鳥的啼叫或小動物窸窣跑過的聲響,更顯得此地荒涼寂靜。
聶赫安借著火光,朝著山穀更深處走了幾步,想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到水源或者更安全的過夜地點。
……
另一邊,被塌方巨石和斷樹攔住去路的救援車隊,依舊寸步難行。
老劉指揮著士兵們汗流浹背地清理了一個多小時,也隻勉強挪開了幾塊較小的石頭,主幹道依舊被幾塊巨石和粗壯的樹幹牢牢堵死。
天色已經完全黑透,隻有車燈和幾支手電筒提供著有限的光亮,清理工作更加艱難。
老劉抹了把額頭上混合著汗水和塵土的泥水,看著眼前幾乎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的工程,咬了咬牙,再次走到頭車旁,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秦霄那張寫滿不耐煩的陰鬱臉龐。
“秦團長,” 老劉的聲音帶著疲憊,“這……山坡上衝下來的石頭和樹太多了,也太大了,弟兄們忙活到現在,實在……一時半會很難清理完畢。您看這……”
“嘖。”
秦霄從鼻腔裏發出一聲不耐的輕嗤,連看都懶得看前方一眼。
他輕飄飄地開口,語氣隨意得像是在決定晚餐吃什麽:
“那就換條路走唄。這還用問我?”
老劉心裏一沉。
換條路?說得輕巧。
這裏已經是通往雁山鎮相對最近的山路了。
換另一條路,不僅繞遠,而且同樣可能因為地震受損。
這一來一回,耽誤的時間可就更多了。
災區的人民還在等著救援啊!
可他看著秦霄那張毫無愧色、甚至帶著點“你們真沒用”表情的臉,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他敢怒不敢言,隻能再次低下頭,悶聲應道:“……是,秦團長。”
他轉身,揮了揮手,示意還在奮力搬石頭的士兵們停下來,聲音疲憊地傳達命令:
“都停手吧!上車,換條路走。”
士兵們麵麵相覷,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壓抑的憤懣。
他們累死累活忙活了這麽久,結果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被放棄了?換條路?
那之前的辛苦算什麽?時間不是更耽誤了嗎?
低低的議論聲在隊伍中響起,卻又在接觸到老劉那無奈而沉重的眼神時,迅速沉寂下去。
每個人都知道,這位秦團長背景通天,行事隻憑自己喜好,根本不在乎什麽責任,更不在乎他們這些普通士兵的付出和災區人民的等待。
曾經也有人妄想挑戰這位高門子弟的權威,結果舉報信未提交上去,那人的一家甚至親朋好友,全都遭到了下放勞改,折磨的不像樣子。
那些人的下場,讓所有人都心有餘悸,噤若寒蟬。
士兵們默默收起工具,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卡車。
引擎重新轟鳴,鋼鐵長龍在秦霄輕飄飄的一句話下,調轉方向,朝著另一條更遠的道路緩緩駛去。
車輪碾過泥濘,留下深深的轍印,也碾過每一個沉默士兵心頭的火種。
忍耐是有限度的,壓迫終將迎來反彈。
隻是此刻,這反彈的力量還在黑暗和沉默中積聚,等待著某個臨界點的到來。
而雁山鎮那些在廢墟下等待救援的人們,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無情流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