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可是個老實本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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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緹眨了眨眼,從那輛車突然撞飛歹徒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對上陸垂雲的視線,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
她看見司機已經快步跑到河邊,毫不遲疑地跳進渾濁的河水裏,正試圖將那個被撞暈過去、正隨波逐流的男人往岸上拖拽。
陸垂雲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在地上散落的那幾個購物袋上。
他邁步走過去,將袋子一個個撿起,仔細地拍掉上麵沾染的塵土和草屑。
司緹也下意識地跟著挪動腳步,想去接過自己的東西,右腳剛踏出一步,腳後跟處便傳來一陣刺痛。
她低頭看去,隻見白色的棉襪後跟處,已經洇開了一小片刺目的鮮紅。
這雙黑色的小皮鞋是上次逛街時新買的,款式好看,但皮質有些硬,她沒穿幾次。
平時慢走還好,剛才一路不管不顧地狂奔追逐,又猛地急停,腳跟與堅硬的鞋幫反複摩擦,這會兒已經破皮流血,看起來傷得不輕。
陸垂雲撿起最後一個袋子,也注意到了她僵硬的姿勢和蹙起的眉頭。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她的腳,自然也看到了白襪上那抹刺眼的紅色。
他提著袋子走到她近前,語氣溫和地提議:“司同誌,你的腳受傷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先到我的車上休息一下。這裏的事情,老李會處理。”
他的手臂微微抬起,做出了一個可供攙扶的紳士姿態。
司緹看了看自己火辣辣疼著的腳後跟,又瞥了一眼不遠處還在河裏撲騰的老李和那個歹徒,沒有矯情,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
她輕輕搭在他結實的小臂上,借著他的支撐,一瘸一拐地朝著那輛黑色轎車走去。
他先替她拉開了車門,然後才將那幾個購物袋仔細地放在她腳邊空餘的位置。
司緹側身坐進車內,受傷的右腳自然地垂在車外,沒有收進去。
襪子黏在傷口上,一動就疼。
就在她以為男人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又在她麵前蹲了下來,半跪在車門外,伸出手握住了她纖細的腳踝。
他將她的腳微微抬起一些,以便更好地觀察那處滲血的傷口。
“嗯,有些嚴重呢…”他低聲道。
司緹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但沒抽回來,隻不在意地說:“沒事,回去貼個創可貼就行了。”
卻見陸垂雲轉身打開了後備箱,拿著一個小巧的急救箱走了回來,重新在她麵前蹲下。
他將藥箱放在地上打開,將她的腳放在了自己曲起的的膝蓋上。
這個姿勢……未免太過親昵了。
司緹身體微僵,但一股更強烈的興味也升了起來。
她微微歪頭,眼神玩味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半跪在地、正低頭從藥箱裏拿出碘伏棉簽和創可貼的男人。
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的睫毛真的很長,皮膚白皙,鼻梁高挺。
周身那股清貴溫潤的氣度,怎麽看都不像是市井出身或者普通家庭能養出來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高不可攀、本該與世俗煙火保持距離的男人,此刻卻半跪在地,為一個隻見過兩次麵、談不上多熟悉的女人處理腳上這點微不足道的小傷。
看來……再一本正經、端方守禮的男人,骨子裏也逃不過那點本性嘛。
她還以為真是朵不染塵埃的高嶺之花呢。
司緹心裏嗤笑,眼底掠過一絲嘲諷。
不過最讓她感到惡趣味的,是男人頂著的這張與趙時苔如此相似的臉,卻又做著那個混賬絕對做不出來的嗬護舉動。
這種極致的反差,讓她心頭那點因相似容顏而起的波瀾,變得越發複雜難辨。
“嘶——”
碘伏棉簽觸碰到傷口的刺痛感讓她忍不住輕呼出聲,也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抱歉,我輕一點。” 陸垂雲立刻放輕了手上的力道,聲音溫和得像是在哄孩子。
司緹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忽然起了點壞心思。
她故意蹙起秀眉,嫣紅的唇瓣微微嘟起,聲音拖得又軟又嬌,帶著抱怨:“唔,好疼啊,你輕點兒嘛……”
這嬌滴滴的語調,她自己聽著都有些起雞皮疙瘩。
男人塗抹藥膏的動作果然更緩更輕了,甚至還微微低下頭,對著傷口處輕輕吹了吹氣。
這過於親昵和嗬護的舉動,讓原本隻想惡作劇的司緹,耳根不受控製地微微發熱。
她看著男人依舊一本正經的側臉,心頭那股想要戳破他這副溫潤麵具的衝動更強烈了。
她忽然湊近他,距離近得能看清他鏡片後根根分明的睫毛,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降真香氣息。
“陸垂雲。”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男人的動作頓了一下,眼底掠過一抹深色。
“嗯。” 他應了一聲。
司緹勾唇一笑,聲音又媚又嬌:“我啊……可是個老實本分的女人。”
她眨了眨眼,眼神無辜又直白,“你怎麽能隨便碰人家的腳呢?這要是讓你老婆知道了……可怎麽辦呀?”
她倒要看看,這男人還能不能維持住這副溫文爾雅的假麵。
陸垂雲聞言,正麵迎上她帶著戲謔和探究的目光,溫柔地笑了笑。
那張與趙時苔酷似的臉上,露出這種全然包容、甚至帶著點縱容的笑,殺傷力有點大。
距離太近,司緹反而沒出息的心跳加速了。
她看見他好看的唇瓣一張一合:“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他語氣坦然,“我沒有妻子。不過,這樣做的確不妥。”
說話間,他已經利落地將另一隻腳後跟也貼上了創可貼。
然後,他托著她的腳,輕輕放回車內地麵,自己則站了起來。
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了輕微的壓迫感。
他微微俯身,看向車內的司緹,鏡片後的那雙鳳眸在背光處顯得幽深難測。
“如果司同誌覺得需要任何形式的賠償或道歉,我也可以給。”
他的態度太過坦然磊落,反而讓司緹準備好的後續調侃有點使不出來了。
她撇撇嘴,正想再說點什麽扳回一城,卻見不遠處老李已經渾身濕透地將那個昏迷的歹徒拖上了岸,刺耳的警笛聲也由遠及近,兩輛公安的三輪摩托車疾馳而來,停在了空地上。
司緹坐在車裏,聽不清他們在不遠處具體說了什麽,隻能看到那幾名公安在聽陸垂雲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連連點頭。
她想了想,推開車門,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個依舊昏迷不醒的歹徒身邊,在他濕透的口袋裏摸索了幾下,很快掏出了一個舊荷包。
她走到那幾名公安麵前,將荷包遞了過去。
“公安同誌,這個荷包,麻煩你們待會兒替我還給那邊街口擺攤的一位老奶奶。這是這個人從她那裏搶走的。”
她指了指來時的方向,又指了指地上癱軟如泥的男人。
那兩名公安下意識地先看了一眼陸垂雲的臉色,見他微微頷首,才連忙雙手接過,語氣鄭重地保證:
“同誌放心!我們一定將財物完整歸還給那位老人家,對於這種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傷人的惡劣行徑,我們也一定會依法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司緹鬆了口氣,看著那名歹徒被公安粗暴地銬上手銬,像拖死狗一樣弄上摩托車。
她轉身,正好對上陸垂雲投來的視線。
他看著她,唇角微揚,“司同誌,你的腳不方便,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司緹毫不客氣,甚至有點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好啊。”
反正都這樣了,有順風車不坐白不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