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柴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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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府雖然舉辦了一場沒有新人在場的喜宴,柴老爺和柴夫人仍然操辦的井然有序。
    夢縈和夜照已經可以自由出入柴府,即便仍有穀嬤嬤跟著。夢縈便拿出柴夫人吩咐的話打敗黏人的穀嬤嬤:“宓姨說,沒事可以讓我們兩姐妹隨處走走,散散心,說說悄悄話。”
    “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想聽我們家的八卦。”夢縈這樣說,穀嬤嬤隻能識趣退下。當然不敢聽不該聽的。況且這麽些天穀嬤嬤也沒發現夢縈和夜照有什麽反常。
    沒人跟著,這樣她們才好做自己的事。
    住在柴府不是長久之計,但是她們剛好沒有落腳的地方,暫居柴府也不錯。
    也好在京澤尋找目標。
    隻是在街上搜尋了幾次,紅絲線總是淡到消失,夢縈也找不到人:“看來兩人還沒見上麵。每次隻出現的一條線,是離我們更近的那個人,不過也有可能不是同一個。”
    “按照人間的時間算,”夜照掰著手指頭:“兩位天神現在可能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吧?”
    “很有可能,那恐怕更難尋到。”夢縈在思考,若是渡三世劫,想必有三世在,她也不慌,總不至於她能錯過他們一輩子吧。
    夜照嗯嗯。
    柴府,老三老四聚頭。
    柴懋被弟弟黏著問大哥大嫂,他依靠著窗邊看書表示:“你問二哥去。”
    柴季恙自是知道的:“二哥早回弦門辦案子去了,大忙人沒空理我。”
    “我也是大忙人。”柴懋翻動手裏的書說道:“所以我也沒空理你。”
    柴季恙不高興的小臉耷拉。突然瞥見一角的小神像:“三哥,你還信神呢?”
    柴懋繞開話題:“你怎麽不去蘭春閣了?”
    柴季恙也想,奈何沒人:“她們又上街去了,可能是沒來過京澤,感覺新鮮,老愛上街溜達。”
    “平日街上也沒什麽好玩的啊。況且爹娘給我安排了功課,我沒法出門。不過明日的回蘇節,我定是要去放祈福花燈的!”
    柴懋可不相信那兩姐妹隻是閑逛:“說到回蘇節,那可是京澤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他眼眸中似有心思藏匿。
    其實早在第一次夢縈和夜照入住柴府那天,他就順道調查了一下商頤夢家,他們兩家關係一直挺要好,所以當初夢小姐一出生,柴府和夢家就定下了婚約。
    柴懋從他母親那知道,夢家隻有一個女兒,夢縈,其小名千堯。
    想起那日遇到母親和韓嬤嬤,衝他那般笑。柴懋總算是知道為什麽了。他和二哥待字閨中,想必是成她們眼裏待分配的香餑餑了。
    柴季恙瞟見自家哥哥寒顫了一下,問道:“冷嗎?”
    柴懋陷在自己的世界,沒注意到柴季恙的話。天冬和麥冬倒是一個勁搖頭。
    “不冷啊。”外麵是太陽的餘暉爍爍。
    “不知道。”不知道他家公子又發什麽病了。
    暮色漫過京澤朱牆時,回蘇節的鎏金燈串已綴滿長街。大街兩側掛滿了繪著“平安”“順遂”的走馬燈,暖黃燈火順著街路蜿蜒,連空氣裏都飄著糖畫和桂花釀的甜香。
    皇宮裏,聖上在禦花園設了燈宴,邀王公貴族共賞,琉璃盞懸在樹枝頭,映得滿地落英都染了光暈。聖上舉杯,眾人也一起。
    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叫賣的商販,街邊的活動也更多。“今日好熱鬧啊。”夢縈和夜照受柴季恙的邀,一起到街上玩耍。
    “那是自然,”柴季恙一臉興奮:“回蘇節是為家國祈福的日子,等第一陣鼓聲敲響,就要放燈了。到時候你們要記得拆開香囊!”
    “柴小公子,快來幫幫我!”夜照拿了好多東西,都是她沒見過的新奇玩意,隻是她帶的錢不夠,被商販老板扣下了。
    “怎麽了怎麽了?”柴季恙趕緊過來問情況,讓麥冬掏錢和幫忙拿東西。
    “你們小心點,別走散了!”柴季恙剛出言提醒,轉頭發現,他們已經走散了,兩位小姐已經不見了。
    夜照見夢縈又要紅線尋人,一把搶過錦囊跑開:“姐姐今日就好好玩一天,明日我們再繼續吧!不急於這一時!”
    夢縈想去追夜照,被人群擋住。接著路過一家猜燈謎的活動,停下腳步。
    轉角的猜謎燈架前,夢縈正對著“春日遲遲”的謎麵蹙眉,身後忽然傳來清潤嗓音:“謎底是‘三’,春字去日,餘三畫。”她回頭,撞進雙含著笑意的丹鳳眼,男子青衫上繡著銀線纏枝紋,隻是他腰間佩戴的香囊上繡著的水芝,令夢縈有些在意。
    夢縈今日穿的淺杏色衣裳是柴夫人選的,自她在柴府住下,柴夫人給她送的衣裳上都會繡著水芝,或是帶著類似花紋的首飾配飾。這樣看,她的穿搭還與眼前公子的有些搭。
    夢縈倒是不想與不相幹的人發生關係。
    隻是被男子攔下,他晃了晃手中的紙燈,燈麵上恰是同一謎麵:“巧了,我也被這題難住,剛想找個人討教。”他遞來盞杏仁茶,指尖無意擦過她手背,夢縈卻覺一股暖意順著指背漫開——凡人的體溫,竟比天界的瑤池水更燙。
    夢縈鬼使神差的接過那杯茶:“這位公子,好生奇怪。”這位公子難道認得她,若是如此,她隻能想到那日柴府,她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眼前,可能被他瞧見了。
    街尾突然響起祭神鼓,人群湧著他們往祭壇去。夢縈被推得一個趔趄,男子伸手攬住她的腰,青衫上的書墨香混著草木氣撲麵而來。“當心。”他低頭時,目光落在她耳後——那裏本該有顆夢小姐獨有的朱砂痣,此刻卻光潔一片。
    夜照攥著半袋桂花糖糕,獨自在人群裏探頭探腦的往鼓聲方向去,不出意外的話,她是真走散了,不過她很快被各類新奇事物吸引,流連忘返。
    夢縈她們正被後麵的人推著往前走,來到了朱雀街燈會中心。敲鼓的台邊圍了好多人,還有附近的閣樓和河船上也有不少人。可以看得出,來的很多都是權貴。
    “接下來要選一對有緣人,共放祈福天燈與河燈。”一艘領頭船上,司祝的聲音剛落,小廝就端來一個木盒,裏麵放著寫了編號的玉牌。隨手抽了一塊,低頭見是“柒”字。
    司祝便翻看手裏的賬子,上麵早已記下了朱玖巷各家符合條件的身份抽取過的牌號信息:“有請柴三郎。”
    柴三郎,夢縈反應過來,是她住的柴府嗎?她似有所感轉過身,對上那雙笑得更深的眼。
    他倒是一直護在她身後。
    柴懋便是剛剛與夢縈猜謎的男子。此時,他已然舉起手,表明自己身份,兩邊立刻讓出一條路給他過橋,他卻回眸衝夢縈一笑,口型在說:“等你。”
    夢縈想起柴季恙的話,打開香囊,手裏捏著的,正是“柒”字字條。
    船上司祝正好查到另一個:“有請夢小姐。”
    周圍瞬間響起一陣起哄聲,連坐在另一艘大船上寫著什麽的人也停筆,推開船窗,往那邊看去。
    柴懋不動聲色地把青布衫的領口又拉了拉,往前走時故意放慢腳步,讓夢縈先踏上木橋。“姑娘看著麵生,是第一次來京澤?”他聲音放得溫和,刻意隱去了平日裏的清冷。
    “嗯,公子倒像是早有準備一般,連我最愛喝的茶都能提前備上。”夢縈則故意裝出幾分怯生生的樣子,眼尾垂著,說話時聲音軟得像浸了蜜,連拿燈盞的動作都慢半拍,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位沒見過世麵的嬌小姐。
    可沒人知道,她眼底早把周圍人的神色掃了個遍——她相信,這場燈宴恰好是個尋人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