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間熟悉又破敗的小院，關上吱呀作響的木門，隔絕了外麵窺探的視線，趙常立刻像一灘爛泥般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胖臉上還殘留著後怕與興奮交織的紅暈。
    “我的老天爺……殿下，剛才在侯府，可真是嚇死奴才了！那雷豹將軍瞪起眼來，跟要吃人似的！”他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孫思文雖然還保持著文士的矜持，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他看向北鵬，眼神複雜，充滿了敬畏與困惑：“殿下，那雷將軍的傷……臣……”
    北鵬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神色平靜地在井邊石墩上坐下，掬起一捧清涼的井水洗了把臉。井水浸潤肌膚，絲絲清涼氣運滲入，讓他因在侯府高度集中精神而帶來的些許疲憊一掃而空。
    “孫先生，你做得很好。”北鵬肯定道，“記住，從今往後，你就是‘北境氣運研究學會’的首席顧問，精通調理身心、化解災厄。至於其他的，你不必多問，也不必多想。”
    孫思文張了張嘴，最終化為一聲歎息，躬身道：“臣……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船，而這位殿下，遠比他想象的要深不可測。
    “殿下，那鎮北侯最後的話，是什麽意思？”趙常湊過來，小眼睛閃著精光，“他說北境不太平，城內也不是鐵板一塊……是不是暗示咱們可以做點什麽？”
    北鵬擦幹臉上的水珠，目光變得深邃：“他在試探，也在示好，更是在衡量我們的價值。他看到了我們能緩解雷豹的舊傷，這種能力，在即將可能到來的動蕩中，無疑很有用。他在告訴我們，他有麻煩，而我們，或許能成為他解決麻煩的助力之一。”
    “那我們……”趙常搓著手，躍躍欲試。
    “我們按兵不動。”北鵬淡淡道，“現在主動湊上去，隻會顯得我們急切，容易被拿捏。等著，他會再來找我們的。當他認為我們的價值足夠大，而我們又表現出足夠的‘無害’和‘可控’時，他自然會給出更具體的籌碼。”
    他頓了頓，嘴角泛起一絲冷意：“而且，他府上的‘麻煩’，恐怕比他自己透露的還要大。”
    在北鵬的氣運視覺中，那幾絲纏繞在侯府龐大氣運光柱邊緣的晦暗、扭曲的氣息，給他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充滿了陰謀、背叛與腐朽的味道。那絕不僅僅是普通的內鬥或者小麻煩。
    “那我們接下來……”孫思文詢問道。
    “一切照舊。”北鵬站起身，“孫先生繼續你的‘義診’，範圍可以適當擴大，但目標仍以底層百姓和小商販為主，注意篩選，那些心懷惡念、罪有應得之輩，不必理會。我們要積累的是善名和氣運，而非是非。”
    “趙常。”
    “奴才在！”
    “你的任務更重要。”北鵬看向他，“利用你打聽消息的本事，不著痕跡地摸清幾件事：第一，侯府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的人事變動，或者有哪些人行為詭秘？第二，幽雲城內，除了鎮北侯，還有哪些勢力盤踞？尤其是……可能與帝都某些人有聯係的勢力。第三，留意有沒有那種突然暴富、或者突然倒黴透頂，情況不同尋常的人。”
    趙常的小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這可是他的老本行！“殿下放心，包在奴才身上！保證給您打聽的明明白白！”
    北鵬點了點頭。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幽雲城乃至整個北境的權力格局和氣運分布。吞噬平民的黴運隻能算是積累“原始資本”，要想快速壯大，必須瞄準更“優質”的目標——那些身負龐大氣運的權貴，或者……那些被強大“衰運”、“死氣”纏繞，即將傾覆的勢力！後者，往往意味著巨大的風險和……同樣巨大的收益！
    他就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在布下網的同時，也在仔細甄別著潛在的獵物。
    接下來的幾天，幽雲城表麵依舊平靜，但暗流愈發洶湧。
    孫思文的“北境氣運研究學會”名聲更響，甚至開始有一些家境尚可的商賈慕名而來。孫思文在北鵬的暗中指點下，應對得越發從容，化解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多是風水衝煞、小人作祟之類的氣運問題），收獲的感激和微薄的氣運主要是化解負麵氣運後反哺的正麵能量）也越來越多。北鵬體內的冀州鼎魂，在持續不斷的“滋養”下，愈發凝實，旋轉速度也快了一絲。
    而趙常那邊，也陸續帶回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殿下，打聽清楚了！”這天傍晚，趙常神秘兮兮地溜回來，壓低聲音匯報，“侯府那邊，沒什麽明顯的人事變動，但奴才從一個在侯府後廚幫工的老鄉那裏聽說，侯爺最近脾氣似乎不太好，書房裏的燈常常亮到後半夜。還有，侯爺麾下的首席謀士，那個叫莫霖的，前段時間好像離開過幽雲城一趟，去了哪裏沒人知道，前幾天才回來。”
    莫霖？北鵬回憶了一下，宴席上似乎有個沉默寡言、氣質陰鬱的文士，應該就是此人。在他的氣運視覺裏，此人的氣運是暗青色，帶著算計的光芒，與侯府主體赤紅氣運連接緊密，但似乎……過於緊密了，反而顯得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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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內勢力嘛，”趙常繼續道，“除了侯爺，主要有三股。一股是以前朝遺老自居的‘清風社’，都是一些老學究，成不了氣候；一股是以‘黑虎幫’為首的地痞流氓，控製著城內的賭場、妓院和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聽說背後有城內某個大戶支持；最後一股，也是最強的一股，是‘北境商會’，掌控著北境對外的商貿，會長叫錢富，是個笑麵虎，跟侯府關係似乎不錯，但奴才覺得，這家夥滑頭得很。”
    錢富？北鵬記下了這個名字。掌控商貿，意味著龐大的財富氣運。
    “至於突然倒黴的……”趙常撓了撓頭，“還真有一個，而且來頭不小！是城西的李家，他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以前是幽雲城數得著的富戶。可就在半個月前，他們家運往帝都的一批珍貴藥材，在路過‘黑風峽’的時候，被一夥來曆不明的馬賊給劫了！損失慘重！這還不算，沒過幾天，李家倉庫又莫名其妙起了火，燒掉了大半庫存！現在李家是債主臨門，眼看就要垮了！”
    李家？藥材商？黑風峽馬賊？倉庫失火？
    北鵬眼中精光一閃。這一連串的打擊，未免太過“巧合”和迅猛。在他的認知裏，這絕非普通的時運不濟，更像是……被人針對了！而且是被一股強大的、充滿惡意的手段針對了！
    一股濃烈的“破財”、“災禍”甚至“死氣”，恐怕正籠罩著李家。
    這對於需要大量“養料”的北鵬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塊散發著誘人香氣、卻帶著劇毒的蛋糕！
    是袖手旁觀，任由其毀滅，趁機吞噬其潰散時的龐大氣運哪怕是負麵的）？還是……插手其中，化解其災厄，從而贏得一個富商的感激，並窺探其背後隱藏的陰謀？
    北鵬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陷入了沉思。
    幽雲城的棋盤上，又多了一顆值得落子的地方。
    而他自己，也即將從被動的蟄伏，轉向主動的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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