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中年人的話語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仿佛陳羽的命運已然被他握在手中。那股無形的壓力，如同萬丈深海的水壓，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不僅作用於身體，更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讓陳羽的呼吸都變得困難。
    陳羽的心髒狂跳，血液幾乎凝固。這是他重生以來，遭遇的最為可怕的敵人！對方的氣息完全內斂，如同深淵，感知不到任何玄力波動，但這恰恰是境界遠超自己的證明！玄師？甚至可能是……玄靈境？！
    麵對這樣的存在，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逃？對方既然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封閉的小院，堵住唯一的出口，其速度和對空間的掌控力必然遠超自己，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絕境！真正的絕境！
    然而，曆經生死磨練出的堅韌心誌，在此刻發揮了作用。陳羽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識海中的冰藍意劍在巨大的壓力下反而爆發出刺骨的寒意，刺激著他保持極致的冷靜。
    “前輩說笑了。”陳羽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身體微微調整，看似放鬆，實則每一個肌肉纖維都已繃緊到了極限，“晚輩身上能有什麽東西，值得前輩這等高人惦記？這玉佩不過是件尋常玩物，前輩若喜歡，盡管拿去便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將握著玉佩的手向前伸出，姿態放得很低，試圖麻痹對方。同時，全部的意念之力，已如同拉滿的弓弦，暗中鎖定了識海中的冰藍意劍，以及……懷中那枚來自“夜鴉”的黑色木牌！
    他在賭！賭這灰衣人對自己身上的“太初冰魄”氣息隻是有所感應，並未完全確定，所以才會出言試探，而非直接動手搶奪。也在賭，“夜鴉”這個神秘組織，或許能對眼前之人形成一絲牽製！
    灰衣中年人看著陳羽故作鎮定的表演，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尋常玩物？”他輕輕搖頭，目光仿佛能穿透陳羽的血肉，直視其識海，“冰魄魂玉雖也算難得，但比起你神魂深處那股……萬古冰源的氣息，不過是螢火之於皓月。年輕人，不必在我麵前耍這些小聰明。跟我走，是你唯一的生路。”
    話音未落，灰衣中年人看似隨意地向前踏出一步。
    僅僅一步！
    整個廢棄小院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空間變得粘稠沉重，陳羽感覺像是被封在了琥珀之中，連抬起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直侵靈魂的意念威壓，如同無形的巨山，轟然壓向他的識海！
    這不是玄力壓迫，而是純粹的靈魂層麵、境界上的絕對碾壓！
    “噗！”
    陳羽如遭重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一口鮮血忍不住噴了出來！識海劇烈震蕩，那柄冰藍意劍發出哀鳴，光華急速黯淡，仿佛隨時會崩碎！對方的靈魂強度，遠超他的想象！
    差距太大了！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咦？”灰衣中年人輕咦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竟能抗住我一縷神念威壓而未昏厥？你的靈魂根基，果然有古怪！”
    他眼中的興趣更濃，同時也多了一絲慎重。能承受他神念壓迫的玄徒境，聞所未聞！這更證實了他的猜測——此子身上，必有驚天大秘！
    “看來，需要稍微認真一點了。”灰衣中年人淡淡開口，緩緩抬起了右手。他的手掌白皙修長，看似毫無力量，但隨著抬起，周圍的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一道淡灰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掌印，在他掌心前方凝聚而成！
    這一掌若是落下，陳羽毫不懷疑，自己會瞬間形神俱滅！
    生死一線！
    不能再有任何保留！
    “吼——！”
    陳羽眼中閃過一抹瘋狂之色！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刺激下，爆發出全部的潛能！識海中，那瀕臨崩潰的冰藍意劍，與他融合的太初冰魄本源產生共鳴，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
    “意劍！燃魂！冰封寰宇！”
    他不再防禦，而是將所有殘存的意念、靈魂本源、乃至太初冰魄的一絲本源之力，毫無保留地灌注於意劍之中！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為實質、通體燃燒著冰藍魂焰的意念之劍，帶著一往無前、寂滅萬物的決絕意誌，不再是攻擊灰衣人，而是……斬向自身與對方之間的那片空間！
    這不是攻擊，而是……凍結！
    以燃燒靈魂和太初冰魄本源為代價，強行催動超越極限的冰封意境，凍結一片狹小的空間區域，製造刹那的凝固！
    “嗡——！”
    冰藍魂焰意劍離體的刹那，陳羽七竅流血，意識瞬間模糊，身體軟軟地向下倒去。而在他與灰衣人之間的方寸之地，時間與空間仿佛真的被按下了暫停鍵！空氣、塵埃、光線、乃至灰衣人掌心那道淡灰色掌印的能量流動，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雖然這凝滯可能連百分之一息都不到，但對於高手而言，已足夠發生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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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衣中年人臉上的戲謔笑容第一次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震驚！“空間凝滯？！不對……是極致的寒意幹涉了規則……這怎麽可能是一個玄徒境能做到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凝滯瞬間——
    “嗤啦！”
    一聲輕微的撕裂聲，自陳羽懷中響起！那枚來自“夜鴉”的黑色木牌，仿佛被某種力量引動，自動激活！一道細如發絲、卻漆黑如墨、散發著詭異吞噬之力的空間裂縫，憑空出現在陳羽即將倒地的身體下方！
    裂縫一閃而逝，如同巨獸張口，瞬間將陳羽吞沒！隨即，裂縫消失，原地隻留下一絲微弱的空間波動和淡淡的黑暗氣息。
    幾乎在陳羽消失的同時，那被冰藍魂焰意劍強行製造的微小空間凝滯效果也宣告破碎！
    灰衣中年人掌心的淡灰色掌印轟然壓下，將他剛才站立的地麵轟出一個深不見底、邊緣光滑如鏡的掌形坑洞，卻隻是打在了空處！
    小院內，隻剩下灰衣中年人獨自站立，以及空氣中殘留的冰寒魂力波動和那絲詭異的黑暗氣息。
    他緩緩收回手掌，看著空無一人的地麵和那道掌印深坑，臉上的震驚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難測的神情。
    “燃燒靈魂本源……觸及規則層麵的冰封之意……還有‘夜鴉’的暗影遁空符……”灰衣中年人低聲自語，目光閃爍，“這小子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還要有趣。看來，‘他們’的感應沒錯，這片地域，果然有‘源初之冰’的痕跡現世。”
    他並沒有因為目標逃脫而惱怒，反而像是發現了更有價值的獵物。
    “夜鴉也插手了……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嘴角重新勾起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身影緩緩變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廢棄小院重歸死寂，隻有那個深深的掌印，證明著剛才發生了一場何等驚心動魄的交鋒。
    ……
    流雲城地下，某處絕對黑暗、感知不到任何時間和空間概念的隱秘所在。
    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間漣漪蕩漾開來，陳羽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身體被“吐”了出來，軟軟地倒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手中的那枚“冰魄魂玉”散發著微光，似乎在與某種力量共鳴。而他懷中，那枚漆黑的“夜鴉令”已經化為齏粉，隨風消散。
    黑暗中，一雙仿佛由純粹陰影構成的眼眸緩緩睜開，落在陳羽身上，沙啞詭異的聲音低低響起：
    “太初冰魄的傳承者……竟然真的出現了……還惹上了‘巡天司’的暗哨……這小子，真是個麻煩，也是個……契機啊……”
    第二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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