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死寂之後——
    “好！好！好！”
    餘傑猛地回過神，激動得臉色通紅，連道三聲“好”，聲音洪亮，震得涼亭仿佛都抖了三抖。
    原來不是楚潯忽悠了霧島深月，是霧島深月隻是在陳述一個他之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實！
    雖然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楚潯是如何在短短時間內，將武技磨煉到如此駭人聽聞的地步的。
    但是，管他的呢！
    現實就是，他們南城一中，除了黎雨微這個境界妖孽，又出了一個武技妖孽！而且是【入微】級別的武技妖孽！
    雙喜臨門！簡直是天佑南城一中！
    餘傑興奮地轉向同樣處於震動中的顧裳，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小顧！怎麽樣？楚潯這小子……應該完美符合你的要求了吧？哈哈哈！”
    他的笑聲中充滿了揚眉吐氣的暢快和與有榮焉的驕傲。
    顧裳沒有立刻回答，她“望”著楚潯的方向，沉默了數息，輕輕頷首，“完美符合。”
    顧裳作為京都大學專精武技傳授的教授，比在場任何人都更清楚，在高三階段便能將一門武技磨煉至【入微】之境，這究竟意味著何等驚人的天賦與潛力。
    尋常武者，窮盡一生心血，能觸及【熟練】之境的門檻便已算心願圓滿。
    【入微】之境，那往往是真正被上天眷顧的武技天才才能踏足的領域。
    而在高中時期便達成此成就者，即便是在天才雲集的京都大學也屈指可數……
    這般特質，讓顧裳的愛才之心，前所未有地熾熱起來。
    “楚潯同學，”顧裳的聲音多了幾分鄭重，“實不相瞞，我手上今年的常規特招名額，確實已經用盡。”
    她微微側頭，似乎“看”了一眼身旁的霧島深月，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她話鋒一轉，語氣斬釘截鐵，“以你所展現出的武技天賦與境界，完全有資格讓我破格向學校申請一個額外的特招名額！我顧裳可以在此向你許諾——”
    她略一沉吟，清晰地道出足以讓任何年輕武者心跳加速的條件：
    “若你願意進入京都大學，入我門下研修，我將親自擔任你的武技導師，為你量身定製最適合你的武技提升路徑。學校方麵，我可以為你爭取最高檔次的潛龍獎學金，涵蓋你大學期間所有的學雜費、修煉資源開銷，並保證你至少擁有獨立的高級修煉室使用權。”
    “此外，京都大學秘藏文庫中，所有【優質】品質及以下的武技典籍，將對你無條件開放參閱權限。若你在大學期間，能將任意一門武技突破至【完美】之境，我甚至可以向學校申請，為你開啟接觸【稀有】品質武技的資格！”
    這一連串的許諾，如同重磅炸彈，砸在涼亭內外每個人的心頭。
    潛龍獎學金！獨立高級修煉室！【優質】品質武技無條件參閱！甚至未來可能接觸【稀有】品質武技！
    這其中任何一項，都是尋常武者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資源！如今卻被顧裳輕描淡寫卻又無比堅定地許諾給了楚潯！
    餘傑校長聽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臉上因為激動而泛起的紅光久久不散。
    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和狂喜：“好！好啊！楚潯！你聽到了嗎？顧教授這是要傾力培養你啊！哈哈哈，我們南城一中，真是要飛出真龍了！”
    他沒有想到，楚潯這個他原本以為的差生，今日也要鯉魚躍龍門，化身成龍了，那可是京都大學啊，就算是混個畢業，後半輩子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了，楚潯以後的命運至此開始發生改變了。
    楚潯的名字和黎雨微一起，並列出現在明年招生簡章最耀眼的位置，成為吸引無數天才學子報考的金字招牌。
    一個境界妖孽，一個武技天才，南城一中至少後續十年招生的質量都會躍升一個台階？
    “顧老師！太好了！”霧島深月跳起來，她抓著顧裳的手臂搖晃著，小臉上滿是“看吧我就說楚潯君超厲害”的驕傲與興奮，轉而又對著楚潯道：“楚潯君，以後我們就是同門啦！可以一起跟顧老師學習，還能經常切磋！”
    顧裳無奈抵開激動的霧島深月，對著楚潯補充道：“若你應下，現在回去收拾收拾，今日便跟著我前往京都吧。”
    然而，麵對這足以改變命運的橄欖枝，處於風暴中心的楚潯，沒有立刻激動地應下。
    他的目光，越過了激動不已的餘傑，越過了滿臉期待的霧島深月，也越過了等待他答複的顧裳，最終，落在了自始至終都顯得異常安靜的黎雨微身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權衡著什麽。
    京都大學的特招，顧裳的許諾，無疑是通往更廣闊天地的捷徑，是無數人求之不得的機緣，但……
    餘傑見楚潯遲遲沒有回應，隻當他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大好事給震驚得呆住了。
    畢竟，換做任何一個普通高中生，此刻恐怕早已欣喜若狂。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帶著鼓勵道：
    “楚潯同學！還愣著幹什麽？快！快謝謝顧老師。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跟著顧教授去了京都大學，好好努力，必定一飛衝天，前途不可限量！到時候，可別忘了常回母校來看看啊！哈哈哈！”
    餘傑爽朗的笑聲在涼亭內回蕩，但空氣中某種微妙的凝滯卻仍是逐漸蔓延開來。
    黎雨微自然也感受到了楚潯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抿了抿線條優美的唇瓣，心中掠過一絲極淡、極難捕捉的異樣漣漪。
    前世的楚潯，何曾展現過如此驚豔的武技天賦？
    這一世，他竟能引得顧裳這般人物親自招攬，甚至要即刻前往京都……
    “楚潯要離開了嗎……”一個念頭無聲地劃過心湖。
    無論前世恩怨糾纏，還是這一世的重生糾葛，兩人似乎總是相伴左右。此刻他突然要抽身離去，無論這對她是解脫還是別的什麽，終究是有些不習慣。
    黎雨微微微搖首，似要驅散這不合時宜的紛擾思緒。
    清冷的目光抬起望向楚潯，語氣平靜無波，隻餘下疏離的客套：“楚潯，以後威信聯係。”
    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挽留他。
    或者說，以他們之間複雜難言的關係，“挽留”這個詞本身就顯得矯情甚至可笑。
    兩世情緣，看似糾葛至深，然而這一世，楚潯數次於危難中舍身相護，贈予【寒冰草】、【凝冰決】魂石，樁樁件件，都讓她那攜恨而歸的殺心，難以再如初時那般堅定決絕。
    兩人之間的恩怨，或許早在不知不覺中，已難以用簡單的“複仇”來厘清。
    顧裳將他帶走，遠離南城這是非之地，某種程度上，未嚐不是一種了斷。
    此去一別，天各一方，再無交集，形同陌路，倒也幹淨。
    黎雨微再次輕輕搖頭，對自己方紛亂心緒感到些許不解。
    何時起，她也變得這般易於感懷了？
    二人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日後，便隻當是個躺在威信列表裏、不會常聯係的名字罷了。
    然而，就在黎雨微思緒紛飛之時，準備接受這個看似順理成章的結局時。
    “不好意思，顧老師，”
    楚潯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打破了餘傑笑聲落下後的短暫寂靜：
    “請允許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