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另一側，裁判席上。
    “楚潯，要輸了？”
    白瑩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向沒什麽表情的厭世臉上也罕見地露出了錯愕之色。
    她確實沒想到，這個轉校生沈念不僅真的突破到了一階九品，更難得的是，她竟能將自身的“禦風道”天賦運用到如此精妙的地步！
    正常來說，擂台賽這種一對一的單挑形式，決定勝負的關鍵無非是武者的武道境界、武技熟練度以及相性克製。
    可沈念卻硬生生用戰術和地形操控，極大程度上的規避了境界和武器上的差距，打出了一場堪稱教科書級別的“以弱勝強”的逆轉局！
    從開場拉距離、利用上升氣流創造空中戰場，到用風刃逼迫楚潯格擋、借力調整其空中位置，再到算準時機撤去氣流、用最後那記蓄力風柱完成致命一擊——環環相扣，精準得可怕。
    這簡直……就像是算準了自己的對手是楚潯，而後還提前演練過無數遍一般。
    白瑩眉頭擰緊，同時，她也不由得為那道正飛向觀眾席的身影捏了把汗。
    楚潯的天賦是“槍道”，標準的近戰物理係，不可能伴生任何飛行或滯空能力。
    就算他真實境界達到二階，但身處空中無處借力，麵對眼下情況，恐怕也無處施為……
    若是實戰中，楚潯完全可以憑借更強的身體素質硬抗風壓、落地卸力後再行反擊。
    可這是擂台賽，規身體任一部位觸及界外地麵，即判負！
    二階武者，難道真要因為“出界”這種規則性的方式，敗在一個一階九品的轉校生手裏……？
    風在耳邊尖嘯，混雜著看台上驚呼一片：
    “哇啊啊啊——飛過來了！！”
    “楚潯被打出場了！！要掉到觀眾席了！”
    “快閃開！要砸到了！”
    “這就結束了？！沈念贏了？！”
    “戰術碾壓啊這是！沈念太帥了！”
    看台上也是驚呼聲一片，誰也都沒有想到，這一場熱點爆棚的戰鬥，居然這麽快就決出了勝負……
    狂風推動之下，楚潯距離最近的觀眾席已不足二十米。
    看台上，驚呼與躲避的身影已清晰可見。
    “唉！”
    一聲輕歎，穿透了呼嘯的風聲與嘈雜的人聲。
    楚潯臉上那慣常的慵懶與平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漠然的專注。
    他不再試圖在空中調整那無處借力的姿態，仿佛放棄了掙紮。
    就在所有目光都聚焦於他，認定敗局已定的刹那——
    不裝了，攤牌了……
    共享自黎雨微的S級“霜雪槍道”天賦，於此一刻，不再掩飾！
    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自那道下墜的身影中彌漫開來。
    嗡——
    楚潯周身空氣肉眼可見地凝結，細密的冰晶憑空生成，環繞飛舞。
    楚潯的發梢、微揚的衣角，瞬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陽光照射下，楚潯整個人似被包裹在一團朦朧而冰冷的藍白光暈之中。
    “嘭！！！”
    一聲沉悶紮實的撞擊聲響起，並非肉體砸落地麵或座椅的碎裂聲，而像是重物撞上了某種極為堅韌厚實的無形壁壘。
    全場為之一靜。
    預想中楚潯狼狽摔入觀眾席、人仰馬翻的場景並未出現。
    楚潯下墜的身形，在距離觀眾席邊緣最後不到五米的半空中，陡然停滯！
    仿佛有一堵透明的堅牆憑空出現，穩穩接住了他。
    不，並非完全透明。
    仔細看去，在那撞擊之處的虛空，一麵呈現出不規則蛛網裂紋的、淡藍近乎透明的冰牆，正緩緩顯露出它晶瑩剔透的輪廓。
    冰牆表麵光滑如鏡，邊緣處寒氣嫋嫋，將空氣都凍結出細碎的白霧。
    正是這麵於浮於空中瞬間凝結生成的寒冰之牆，不僅吸收了楚潯高速下墜帶來的恐怖衝擊力，更為他提供了一個懸於空中的落腳點！
    楚潯單膝微曲，卸去最後一絲力道，隨即穩穩站在這麵懸浮的冰牆之上，而後向前走去。
    直到此時，驚呆的眾人才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順著他所立的冰牆向後延伸望去——
    這一看，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那冰牆並非孤立漂浮的奇觀。
    一道由同樣寒氣四溢的堅冰所構築的階梯，正清晰地連接著冰牆與下方遠處那寬敞的擂台！
    這道冰晶階梯寬闊而穩固，一級級向下延伸，棱角分明，跨越了大半個空曠的賽場區域，其末端，赫然穩穩紮根在擂台中央的地麵之上。
    楚潯，根本就沒有真正“出界”！
    他隻是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停留在“界”的延長線上！
    “嗒。”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楚潯動了。
    他不再看下方任何人的表情，轉身，邁步。
    一步步，沿著這道由他自己力量構築的冰雪階梯，向下走去。
    從高高在上的冰牆，到橫跨虛空的冰梯，再到穩穩落足於擂台中央。
    楚潯重新站定於擂台之上，身後的冰梯這才炸成漫天冰渣。
    短暫的絕對寂靜後，觀眾席轟然炸開，傳來陣陣議論的聲浪：
    “臥槽——冰！剛才那個！冰！冰梯！是楚潯弄出來的？”
    “楚潯不是‘E級槍道’嗎？這是什麽？！誰家槍道能搓冰牆造天梯啊？！”
    “楚潯剛才催動的明明就是帶有“冰”元素的力量啊，雙天賦？可是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雙天賦的武者？”
    “不是假的吧？我是看到了幻象嗎？”
    “幻象個錘子！我被掉下來的冰渣子崩了一臉！你跟我說這是假的？”
    各種議論聲四起。
    楚潯高中三年直到剛才那一刻之前，表現出來的一直都隻是“槍道”天賦。
    可是剛才，這家夥居然構築了一座冰梯？
    “冰元素掌控……”
    裁判席上，白瑩的目光死死鎖定擂台中央那道重新站定的身影
    冰？
    這……這怎麽可能？！
    楚潯的資料，從高一入學到最近一次更新，她看過不止一遍。
    幾乎兩年半的檔案記錄、曆次考核數據、天賦檢測報告……白紙黑字，清晰無比地寫著：楚潯，天賦評定——E級，槍道。
    一個純粹到不能再純粹的槍道武者，氣血屬性與“冰”這種元素之力八竿子打不著邊。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他憑空凝出那樣一麵規模可觀、結構穩定、甚至能緩衝高空墜落的寒冰之牆……以及那橫跨數十米、精準連接擂台的冰晶階梯。
    “不，還有一種可能……”
    白瑩眼神一凜，海中高速運轉，排除所有不合理選項。
    隻剩下那個在理論中存在、現實中卻鳳毛麟角的可能性——
    “楚潯是雙天賦武者！”
    白瑩深吸一口氣，這個結論讓她自己都感到一陣輕微的戰栗，但邏輯鏈卻在此刻完美閉環。
    這個世界，武者天賦覺醒於青少年時期，是自身靈魂與天地能量共鳴的映射。
    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僅有一次覺醒機會，擁有單一武道天賦。
    然而，在浩瀚如煙的武道曆史上，確實存在過極少數打破常理的特例——他們在初次覺醒後，於某種特定契機下，引發了第二次天賦覺醒！
    這樣的人，便被冠以“雙天賦武者”之稱，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之驕子，百萬中無一。
    楚潯的“E級槍道”天賦，曾是他身上最醒目的“短板”，也是所有人認定他潛力有限的鐵證。
    可如果……這僅僅是他顯露出的“一麵”呢？
    如果他那看似廢物的“槍道”天賦之下，還隱藏著另一個未曾登記、甚至可能品級不低的天賦——比如，與黎雨微相似的“霜雪”類天賦？
    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他能以“E級”天賦之身，擁有如此不合常理的戰力，甚至悄無聲息地踏足了二階之境！
    怪不得他麵對沈念精心設計的空中絕殺，能如此從容地以冰係能力破局！
    原來如此……
    白瑩緩緩靠向椅背，心中豁然開朗的同時，一股複雜的情緒翻湧上來。
    楚潯這家夥……隱藏得還真是深啊。
    整整三年，在所有人的輕視和嘲笑中，不聲不響地錘煉著第二天賦，直到今日這決定性的擂台之上，才以這樣一種近乎炫技的方式，揭開了真相的一角。
    “雙天賦……”白瑩低聲重複了一遍，目光掃過擂台上依舊平靜的楚潯。
    這場定級賽的走勢，因為楚潯這突如其來的“第二張牌”，已經徹底脫離了所有人的預料。
    而她，作為教導主任，需要立刻重新評估楚潯的潛力、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