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刀魚寨的廢墟映得通紅，戰場上的血腥味混著塵土味，嗆得人直皺眉。王毅抹了把臉上的血汙，轉頭對陳大可和許清風抱了抱拳：“兩位大人，戰場雜亂，寨裏雖簡陋，卻能歇腳，不如隨我進去喝口熱茶，商議後續事宜？”
    陳大可點點頭，一身鐵甲上滿是塵土，顯然也折騰得夠嗆；許清風看著城外依舊哭鬧的難民，臉上露出難色，連忙應道：“也好，正好合計合計怎麽處置這些亂子。”
    王毅轉頭吩咐徐茂：“三弟帶著弟兄們打掃戰場，救治傷兵，陣亡的弟兄好好安置，撫恤金加倍發下去！五弟，你帶著人守住寨門，安撫難民，別讓他們再亂衝，有趁機作亂的，直接按軍法處置！”
    “明白！”兩人齊聲應下，轉身去忙活了。
    刀魚寨的百戶官廳正堂內隻有一張破舊的八仙桌，幾條長凳。一個老仆端上粗茶，王毅三人坐下才算暫時脫離了外麵的混亂。
    剛喝了兩口茶，陳大可就放下茶碗，沉聲道：“這些響馬膽大包天，如今韃子入寇、國朝蒙難，這些混賬竟敢趁火打劫，明日我便率營兵追擊，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以儆效尤！”
    許清風聞言連忙擺手：“陳將軍三思！城外還有大批難民，若是咱們都走了，這些百姓無人照看，指不定又會生出亂子。”
    陳大可瞪了許清風一眼，但是許清風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不如我帶著衙役們留下來照看難民，將軍率軍追擊，這等軍功全給將軍便是。”
    王毅放下茶碗，開口道：“陳將軍，許典吏，依我看，明日再追擊怕是晚了。”
    陳大可挑眉：“哦？王百戶有何高見？”
    王毅語氣篤定：“我估計他們折騰了許久，今晚必定會找地方休整，然後再繼續流竄到別處，今晚便是咱們主動出擊的大好時機。依我之見，今夜就應該夜襲，直搗他們的營地！”
    陳大可吃了一驚，隨即麵露難色：“夜襲？這太冒險了！夜裏視物不清，若是中了埋伏，得不償失。我手下的營兵，可經不起這樣的損耗。”
    王毅早料到他會推脫，當即說道：“將軍放心，不用營兵打頭陣。隻需將軍派麾下的夜不收，連夜探查響馬的營地位置，剩下的交給我和我的弟兄們就行。”
    “好！”
    陳大可滿意的說道：“王百戶如此深明大義，實在難得。王百戶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一定盡力而為。”
    “那下官就不客氣了，”
    王毅頓了頓，說道：“第一，此戰之後，首功必須記在我刀魚寨百戶所名下，我手下弟兄死傷不少，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第二，登州府得給我調撥一批可靠的火器工匠，還有足量的鎧甲，我弟兄們現在穿的不少都是舊甲，真遇上硬茬子頂不住，將來也不好為陳將軍和諸位大人奔走；第三，城外這些難民裏，有不少青壯，我要從中征召人手，補充兵力，編練鄉勇，也好增強刀魚寨的防務。”
    陳大可和許清風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首功倒是小事，畢竟隻是些響馬，報上去也沒什麽。可火器工匠和鎧甲就不太好辦了。
    許清風琢磨了片刻，勸道：“陳將軍，王百戶說得在理。夜襲確實是最佳時機，而且不用營兵冒險，何樂而不為？至於他提的條件，火器工匠和鎧甲，咱們可以向登州府申請調撥，想來巡撫大人為了治下安穩，定會應允；征召青壯更是好事，既安撫了難民，又增強了防務，一舉兩得啊。”
    陳大可沉吟半晌，心裏盤算了一番，覺得這筆買賣不虧，當即拍板：“好！就按王百戶說的辦！我這就派夜不收出去探查，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夜色漸濃，刀魚寨外的營地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巡夜的士兵腳步聲偶爾響起。王毅讓人備好了硫磺、火油等引火物，又讓弟兄們飽餐一頓，養精蓄銳、等待消息。
    約莫三更時分，一隊夜不收悄然返回：“啟稟將軍、王百戶，響馬在城西十幾裏外的北峰崗紮營，約莫有上千人，營地四周隻派了幾個哨探，防備鬆懈得很！”
    “好！”
    陳大可隨即對王毅說道：“既然如此，那王百戶就立即出發，我先預祝王百戶旗開得勝！”
    王毅還禮，隨後王毅、徐茂、趙慶帶著數百人的隊伍借著夜色掩護，悄無聲息地向西行進。
    北峰崗地勢不算高，卻很隱蔽，周圍都是樹林。遠遠望去，營地篝火點點，不少響馬還在喝酒喧嘩。
    王毅抬手示意隊伍停下，低聲吩咐：“三弟，你帶著甲旗的弟兄，分成幾隊，繞到營地兩側，聽我號令，一起放火！五弟，你帶著乙旗和青壯，等火一燒起來，就從正麵衝進去，逢敵必斬，別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明白！”徐茂和趙慶齊聲應道，各自帶著人悄悄摸了過去。
    徐茂的隊伍借著樹林的掩護，很快就摸到了營地邊緣。幾個放哨的響馬正靠著樹幹打盹，被弟兄們悄無聲息地抹了脖子，隨後隻等王毅一聲令下。
    王毅跟在趙慶的隊伍裏，接著月色看到徐茂這邊得手，握緊了手裏的腰刀，看著時機差不多了，猛地揮下：“放火！”
    “轟！”
    幾聲脆響，火把被扔到了帳篷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夜風助長火勢，帳篷接連被引燃，火光衝天，照亮了整個北峰崗。
    “著火了！著火了！”
    響馬們頓時亂作一團，從帳篷裏狼狽地衝出來，有的光著膀子，有的還沒來得及拿武器，哭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殺！”王毅一聲大喝，和趙慶帶著隊伍從正麵衝了進去。一個響馬頭目提著大刀衝了過來，王毅側身躲開，反手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鮮血噴湧而出。那頭目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被隨後趕來的弟兄補了一刀，徹底沒了氣息。
    徐茂帶著甲旗的弟兄，在營地各處放火，火勢越來越旺，濃煙滾滾，嗆得響馬們睜不開眼睛。不少響馬想衝出去逃跑，卻被早已守在路口的弟兄們截殺，屍橫遍野。
    這場夜襲打得異常慘烈，響馬雖多，卻毫無防備，被打得潰不成軍。王毅的弟兄們猛衝猛打，尤其是新招募的青壯，經過白天的激戰，此刻也沒了膽怯，跟著老兵們一起衝殺。
    王毅看在眼裏，心中暗道：“果然，新兵成長最快的途徑，就是上陣見血！”
    直到天快亮時，戰鬥才漸漸平息。北峰崗的營地已成一片火海，到處都是燒焦的帳篷和屍體，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和血腥味。
    王毅率部肅清了響馬的抵抗後，立即指揮弟兄們開始清點戰果，臉上都帶著疲憊，卻難掩興奮。
    當第一縷陽光灑下的時候，徐茂興奮的跑來：“大哥！清點完了！此戰斬首一千二百多，俘虜三百多，繳獲戰馬三十五匹，還搶出來至少三萬多兩銀子。”
    王毅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隨即說道：“留下三千兩銀子帶回去，剩下的就地埋了，留個記號。”
    經此一戰，王毅對未來也充滿了信心：“我一定能帶著兄弟們壯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