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魄書生張牧之

字數:5803   加入書籤

A+A-


    亂葬崗的死鬥,已持續了將近一炷香。
    時間從未如此緩慢而煎熬。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與死神擦肩而過。
    紅煞屍傀不知疲倦,凶焰滔天。它的力量、速度、以及那身刀槍不入的詭異皮肉,都遠超眾人想象。趙鐵河的刀已卷刃,虎口崩裂的鮮血染紅了刀柄,他全靠著一股老兵的血勇和豐富的經驗在周旋,每一次閃避都驚險萬分,氣息早已粗重如牛。
    石猛則完全陷入了某種狂怒狀態。他不知第幾次被屍傀擊飛,又一次次咆哮著衝上去,用身體衝撞,用拳頭砸擊!他嘴角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身上增添了數道深可見骨的抓痕,但那雙眼中的赤紅卻越發熾盛,仿佛受傷的凶獸,越發癲狂。他的打法毫無章法,卻硬生生憑著一股蠻力和不怕死的狠勁,屢次在關鍵時刻替秦昭或趙鐵河擋下致命一擊。
    秦昭的情況最糟。他體力最差,全靠著一股求生意誌和係統灌輸的《基礎鍛體術》勉強調動氣力,在墳包、枯樹間狼狽躲閃。有兩次躲閃不及,屍傀的利爪幾乎擦著他的頭皮掠過,帶走幾縷頭發,冰冷的死意讓他心髒幾乎停跳。
    【生存倒計時:3分02秒……】
    【生存倒計時:1分47秒……】
    係統的倒計時如同催命符。
    秦昭的肺部火辣辣地疼,雙腿如同灌了鉛。他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趙鐵河和石猛也已是強弩之末。
    那屍傀似乎也察覺到了獵物的疲態,攻擊越發淩厲,三個黑洞般的麵孔不斷旋轉,發出擾人心智的低沉嗡鳴。
    就在這絕望之際——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一聲清朗,卻帶著明顯顫抖的吟誦聲,突兀地從亂葬崗邊緣的一棵歪脖子老樹後傳來!
    這聲音與現場血腥恐怖的氛圍格格不入,如同滾油鍋裏滴入了一滴水,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屍傀的動作猛地一滯,三個黑洞齊刷刷地轉向聲音來源。
    秦昭、趙鐵河也下意識地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文士長衫的瘦弱青年,正哆哆嗦嗦地從樹後探出半個身子。他麵色蒼白如紙,嘴唇不住顫抖,手裏緊緊攥著一本泛黃的舊書,書本都快被他捏變形了。他看起來嚇得不輕,幾乎要暈厥過去,但卻強撐著,用盡全身力氣,繼續大聲念誦:
    “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他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甚至有些破音,但那詞句本身,卻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力量。當他念出“浩然”二字時,他手中那本舊書竟微微泛起了一層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白光!
    那紅煞屍傀仿佛被這層微弱的白光刺痛,發出一聲煩躁的嘶嘯,竟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它周身的血腥邪氣,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純粹的“正氣”幹擾,出現了瞬間的紊亂!
    機會!
    雖然不知道這書生是誰,念的又是什麽,但這無疑是絕佳的喘息之機!
    “攻它!”趙鐵河雖不明所以,但老兵的本能讓他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戰機!他怒吼一聲,不顧一切地再次撲上,卷刃的厚背刀用盡全力劈向屍傀因煩躁而微微暴露的脖頸!
    石猛也咆哮著再次衝撞而上!
    秦昭眼中精光一閃,他看得更清楚!那書生念誦文章時,屍傀核心處那點微弱的紅光雖然之前被趙鐵河刺中消散,但似乎又重新凝聚了)閃爍得異常劇烈!
    “核心又出現了!在胸口!”秦昭用嘶啞的喉嚨拚命喊道!
    趙鐵河刀勢一轉,石猛的拳頭也同時轟至!
    “嘭!”“噗!”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這一次,在正氣文章的幹擾下,屍傀的防禦似乎出現了短暫的削弱!趙鐵河的刀尖終於艱難地刺入了一絲!而石猛狂暴的拳頭更是將那一小塊區域打得凹陷下去!
    “嗷——!”
    屍傀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淒厲慘嚎,整個身體劇烈地扭曲、膨脹!
    “不好!要炸!”趙鐵河經驗老道,驚呼一聲,猛地向後撲倒!
    秦昭也第一時間尋找掩體!
    石猛卻不管不顧,又是一拳砸下!
    “轟!!”
    一股恐怖的陰邪能量猛地從屍傀體內爆發開來,形成劇烈的衝擊波!碎肉、黑血、腥臭的邪氣四散噴濺!
    離得最近的石猛被直接炸飛出去,重重落地,不知生死。
    趙鐵河和秦昭也被氣浪掀了幾個跟頭,摔得七葷八素。
    爆炸中心,那紅煞屍傀已然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地狼藉的、迅速腐化的碎肉和一件破碎的暗紅色壽衣。
    【生存任務完成。】
    【獎勵發放:係統積分+100;《基礎鍛體術》熟練度提升;獲得基礎技能‘偵測邪氣’被動)。】
    一股遠比之前磅礴的熱流湧入秦昭四肢百骸,迅速修複著他的疲憊和暗傷,對《基礎鍛體術》的感悟更深了一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視覺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變化,能隱約察覺到周圍環境中殘留的細微陰冷氣息。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活下來了……
    秦昭癱在地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大口喘息,有種虛脫般的慶幸。
    趙鐵河掙紮著爬起來,先是警惕地看了看那堆腐肉,確認再無動靜後,才鬆了口氣,隨即立刻看向石猛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秦昭也勉強起身,先是看了一眼趙鐵河和石猛那邊——石猛躺在地上,胸膛還有起伏,似乎隻是昏過去了,趙鐵河正在檢查他的傷勢。然後,他的目光轉向了那棵歪脖子老樹。
    那個書生,還癱坐在樹後,雙手死死抱著那本舊書,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臉色白得嚇人,顯然還沒從極度的恐懼中恢複過來。
    秦昭一步步走過去。
    聽到腳步聲,書生嚇得一哆嗦,猛地抬頭,看到是秦昭,眼神裏恐懼稍減,但依舊緊張得說不出話。
    “剛才,多謝了。”秦昭停下腳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若不是你,我們恐怕凶多吉少。”
    書生張了張嘴,聲音幹澀發顫:“在…在下張牧之…見…見諸位官爺苦戰妖邪,一時…一時情急,想起古籍中所載,浩然正氣可…可克製陰穢……便…便貿然一試……”
    他說得斷斷續續,顯然心有餘悸。
    秦昭打量著他。洗得發白的文士衫雖然幹淨,卻掩蓋不住邊角的磨損和補丁。人很瘦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幾分清秀和書卷氣,隻是被長期的困頓和眼前的恐懼所掩蓋。
    “張牧之?”秦昭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原身的記憶碎片浮現:衙門裏似乎是有這麽一個人,不是捕快,是個負責整理文書、抄寫卷宗的“臨時工”,似乎還是個秀才功名,但屢試不第,性格有些迂腐清高,平日裏沉默寡言,存在感極低,捕快們也都當他是個無用的書呆子,沒人正眼瞧他。
    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看似懦弱的書生,在關鍵時刻,憑著一本書、幾句話,起到了逆轉戰局的作用!
    “你怎會在此地?”秦昭問道。亂葬崗可不是一個書生該來的地方。
    張牧之臉上露出一絲窘迫和尷尬:“在…在下聽聞此地偶有前朝殘碑,想來拓些碑文,研究古籍……沒想到……”他後麵的話沒說下去,臉上驚懼之色更濃。
    此時,趙鐵河簡單幫石猛止了血石猛體質異常,傷口竟已開始緩慢自行愈合),也走了過來。他聽著張牧之的話,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本已然恢複普通的舊書,眼神複雜。
    “剛才你念的那是什麽?”趙鐵河沉聲問。
    “是…是文山公的《正氣歌》……”張牧之小聲回答,“在下…在下隻是覺得,此歌浩然磅礴,或…或有用……”
    “有用?豈止是有用!”趙鐵河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拍了拍張牧之瘦弱的肩膀拍得他一個趔趄),“書生,你今天救了俺們幾條命!”
    張牧之被拍得齜牙咧嘴,聞言卻愣了一下,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紅暈,似乎從未被人如此肯定過,尤其是被這些他平日裏既害怕又隱隱有些輕視的武夫肯定。
    “隻是…隻是僥幸……”他訥訥道。
    “活下來了,就不是僥幸。”秦昭開口道,他看著張牧之,“張兄通曉詩文古籍,竟還知道克製邪祟之法,實在令人意外。”
    張牧之聞言,眼神黯淡了一下,露出一絲苦澀:“家道中落,無力購書,隻能借些殘卷古籍抄錄閱讀,涉獵便雜了些……讓官爺見笑了。”
    他的語氣裏,有懷才不遇的落寞,也有現實沉重的無奈。
    一個落魄書生,空有學問和或許有用的知識,卻困在這邊城小衙,掙紮求生。
    秦昭心中一動。係統之前提示要組建團隊,趙鐵河是經驗豐富的老兵,石猛是武力超群的猛士,而眼前這個張牧之,或許就能填補“知識”和“智慧”方麵的空缺?他對古籍、邪祟似乎有所了解,這在未來應對詭異事件時,可能至關重要。
    “張兄大才,屈就於文書之職,實在可惜。”秦昭真誠地說了一句。
    張牧之身子微微一震,抬起頭,看向秦昭。他發現這位以往同樣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怯懦的秦捕快,眼神清澈而誠懇,沒有絲毫戲謔或虛假之意。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劃過他冰封已久的心田。
    趙鐵河也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昭一眼,然後粗聲道:“行了,此地不宜久留!王虎!張癩子!沒死就過來搭把手!把石猛抬回去!書生,你也跟著一起回衙門!”
    殘存的幾人互相攙扶著,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疲憊,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悄然改變的氛圍,朝著棲霞城衙門走去。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血跡斑駁,步履蹣跚。
    但隊伍裏,似乎多了一個原本不屬於這裏的身影。
    一個落魄,卻或許藏著關鍵鑰匙的書生——張牧之。
    喜歡鎮魔神捕:開局遇屍變請大家收藏:()鎮魔神捕:開局遇屍變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