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曆的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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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城那扇仿佛永遠也不會完全打開的冰冷黑鐵大門,終於在望。風雪中跋涉歸來的“寂滅之牙”小隊,如同四隻傷痕累累、從獵殺中僥幸生還的野狼,帶著一身血腥與疲憊,踉蹌地靠近這唯一的、卻未必溫暖的巢穴。
城頭值守的玄天司衛兵遠遠看到他們,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恢複了慣常的冷漠與審視,但還是依例放下了沉重的吊橋。
穿過幽深的門洞,仿佛從狂野的荒原一步踏回了森嚴的秩序牢籠。城內依舊冰冷,但至少隔絕了那要命的寒風。壓抑的寂靜籠罩下來,隻有四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和靴子踩在凍土上的聲音在空曠的巷道中回響。
每一步都牽扯著傷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楚。秦昭的臉色白得嚇人,全靠意誌力支撐著沒有倒下。趙鐵河的後背傷口再次滲出血跡,將黑衣染得更深。張牧之幾乎是被石猛半提著在走。石猛沉默地承擔著最多的負重,但他眼中那絲未散的躁動,顯示他的狀態也遠未平複。
他們沒有回那個破敗的駐地,而是徑直朝著黑石城玄天司分部的核心區域——那座如同黑色巨獸匍匐的主堡走去。任務完成,無論結果如何,他們必須複命。更重要的是,他們懷揣著那份可能引爆驚雷的“證據”。
主堡入口的守衛更加森嚴。兩名身著正式玄天司黑袍、氣息冷峻的修士攔住了他們,目光如同打量著一群誤入殿堂的流浪狗。
“站住!何事?”守衛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趙鐵河強打精神,掏出那枚代表“寂滅之牙”的黑色令牌和已經變得皺巴巴的任務卷軸,啞聲道:“玄天司編外協從小隊,‘寂滅之牙’,奉命調查黑風峪祭壇異動,現任務完成,特來複命!”
守衛檢查了一下令牌和卷軸,又掃過他們淒慘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但依舊冰冷:“在此等候。”
一人轉身進入堡內通報。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卻格外煎熬。冰冷的空氣仿佛能凍裂傷口,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堡內深處隱約傳來的腳步聲和能量波動,都讓神經緊繃的四人下意識地握緊了武器。
終於,那名守衛返回,依舊麵無表情:“巡察使大人要見你們。跟我來。”
穿過陰冷、光線晦暗的廊道,牆壁上冰冷的火炬跳動著幽藍的光芒,映照著一幅幅描繪著玄天司鎮壓邪魔、功勳卓著的壁畫,莊嚴肅穆,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與外麵荒原的原始危險不同,這裏的危險是內斂的、製度的、無處不在的。
守衛在一扇雕刻著繁複雲紋的玄黑色金屬大門前停下,躬身道:“大人,人已帶到。”
“進來。”門內傳來一個平淡無波,卻讓四人心髒驟然縮緊的聲音——是沈厲!
大門無聲地滑開。
裏麵是一間寬敞卻極其簡潔的書房。四壁皆是玄色,沒有任何裝飾,隻有一張巨大的黑曜石書案,和案後一張高背椅。房間內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來自書案上的一盞孤燈,燈焰也是冰冷的幽藍色,將坐在案後的那個身影襯托得愈發深邃難測。
沈厲依舊穿著那身玄黑色的大氅,麵容在幽暗光線下顯得更加白皙,嘴唇薄如刀鋒。他並沒有在處理公務,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當四人踏入房間時,他那雙冰冷的眸子緩緩抬起,如同兩道實質的寒流,掃過他們。
一瞬間,秦昭感覺全身的傷口都在那目光下刺痛起來,仿佛被無形的刀鋒刮過。趙鐵河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卻牽動了傷口,冷汗瞬間浸出。張牧之更是大氣不敢出,幾乎要癱軟下去。連石猛都微微繃緊了肌肉,喉嚨裏發出極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咕嚕聲。
沈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逐一停留,仔細地、緩慢地審視著每一個人身上的傷痕、疲憊、以及殘存的戰鬥痕跡。他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沒有讚賞,沒有憐憫,也沒有厭惡,就像是在評估幾件剛剛經過測試、有所損耗的工具。
“任務完成了?”他開口,聲音平淡地像是在詢問天氣。
“回大人!”趙鐵河強忍著不適,抱拳沉聲道,“黑風峪祭壇已確認為一處新築的血狼邪祭壇,並有邪修三人駐守。經苦戰,我方已將其悉數擊殺,祭壇也已徹底摧毀!這是…這是任務簡報和部分證物。”他上前一步,將一份張牧之在路上匆忙寫就的簡報和那柄用布包裹的白骨短杖放在了書案上。
沈厲沒有去看簡報,目光落在那白骨短杖上,指尖輕輕一點,包裹的布自動散開,露出了那柄邪氣森然的短杖。他看了一眼杖頂那顆幾乎停止搏動的黑色心髒,眼神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有了一絲極淡的…興趣?
“三個邪修?什麽修為?”他問,語氣依舊平淡。
“一名主持邪祭的修士,約莫…凝脈中期?擅長汙穢法術和禦使邪傀。另有兩名邪傀,一為力士,一為鬼婆,戰力…約莫凝脈初期。”趙鐵河據實回稟,心中卻暗驚,沈厲似乎對那邪修的實力並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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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沈厲的目光再次掃過四人,特別是在重傷的秦昭和狀態不穩的石猛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憑你們四個剛入煉氣、鍛體不等的協從,能殺掉一個凝脈中期帶兩個凝脈初期的邪修?還毀了祭壇?”
他的語氣聽不出是疑問還是嘲諷。
秦昭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上前半步,平靜回應:“僥幸而已。邪修輕敵,我等…拚死一搏。”
“拚死一搏?”沈厲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那絕不是一個笑容,“看來,‘寂滅之牙’這個代號,倒也沒白給。有點以命換命的狠勁。”
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秦昭臉上:“你似乎傷得最重。那邪修的法術滋味如何?”
秦昭迎著他的目光,不閃不避:“陰毒蝕骨,不好受。但…還死不了。”
“有點意思。”沈厲淡淡評價了一句,聽不出是褒是貶。他指尖敲了敲那白骨短杖,“這東西,還有點價值。至於祭壇…怎麽毀的?”
張牧之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是…是卑職嚐試繪製了一張【玄龜鎮煞符】,僥幸…僥幸激發了威能,配合…配合秦兄他們,才…”
“符籙?”沈厲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張牧之身上,那審視的壓力讓張牧之幾乎站立不穩,“文氣微薄,神識孱弱,竟能繪製鎮煞符?看來你在符道一途,倒有幾分歪才。”
張牧之嚇得不敢接話。
沈厲沒有再追問,似乎對這些細節並不真正關心。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秦昭身上,仿佛能看透他緊緊包裹的衣衫。
“除了這廢杖,還有其他收獲嗎?”他問道,語氣隨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秦昭的心髒猛地一跳。來了!最關鍵的問題!
他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權衡。趙鐵河和張牧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黑色羅盤關乎太大,交還是不交?
最終,秦昭緩緩從懷中取出了那枚冰冷的黑色羅盤,雙手呈上:“在祭壇廢墟深處,發現了此物。似乎…是邪修用來溝通或控製祭壇的器物。”
沈厲的目光瞬間鎖定在羅盤上。當看到羅盤背麵那個極其細微的玄天司雲紋刻痕時,他冰冷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波動。
他沒有立刻去接,隻是靜靜地看著。房間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壓力陡增。
許久,他才緩緩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了羅盤。那深紫色的晶體在他指尖接觸的瞬間,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嗯…”他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節,將羅盤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片刻,特別是那個雲紋刻痕。
然後,他隨手將羅盤扔在了書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仿佛那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雜物。
“一件沾染了邪氣的舊物罷了,或許是哪個叛徒流失在外的製式法器。”他輕描淡寫地下了結論,仿佛徹底抹去了其背後可能隱藏的巨大陰謀。
但秦昭敏銳地捕捉到,在沈厲那極致冰冷的麵具之下,有一根弦,被這羅盤撥動了。他隻是…選擇了無視,或者說,將更深層的探究隱藏了起來。
“任務完成得尚可。”沈厲終於給出了最終評價,語氣依舊毫無波瀾,“證明你們並非完全是廢物。獎勵會按規矩下發。下去養傷吧。”
他揮了揮手,仿佛驅趕蒼蠅一般,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書案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一份卷宗,不再看他們一眼。
冰冷的審視,結束了。
四人如蒙大赦,又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躬身行禮,踉蹌著退出了那間令人窒息的書房。
沉重的金屬大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那冰冷的視線。
廊道裏,四人麵麵相覷,後背皆是被冷汗浸透。
沈厲的態度,比直接的斥責或懲罰,更讓人感到不安和…深寒。
他什麽都知道,卻又仿佛什麽都不在乎。
他們拚死帶回的證據,在他眼中,似乎隻是一件“尚可”的工具性能證明,以及一件需要被暫時擱置、冷處理的“舊物”。
唯一的收獲是——“並非完全是廢物”。
以及,那枚被隨手丟在案上、卻仿佛重若千鈞的黑色羅盤,它所指向的深淵,似乎連沈厲這位巡察使,都不願輕易踏入。
前路,依舊迷霧重重,殺機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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