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旅程，並非溫雅的孤身遠行。臨淵城溫家此次適齡子弟中，除了被判“廢柴”的溫雅和毫無靈根的溫瑾，尚有幾人被測出靈根，獲得了參加最終考核問仙路）的資格。其中，最耀眼的莫過於嫡係二房的明珠——溫玉茹水土雙靈根，純度六成）。此外，還有兩個天賦平平的三靈根庶出子弟，溫子峰和溫小蝶，此刻如同跟班般簇擁在溫玉茹身側。
    玄霄門派來接引的，是十數艘巨大的“雲鯨舟”。這種靈舟形如巨鯨，通體由淡青色靈木打造，鯨口處符文閃爍，可吞吐雲氣作為動力，舟身覆蓋著細密的防禦陣紋，是低階修士長途跋涉的常用工具。
    溫雅背著沉重的包袱，默默排在隊伍末尾。輪到他們登舟時，負責引導的玄霄門外門弟子看了一眼名冊，又瞥了眼溫雅粗陋的衣著和測靈結果備注五靈廢柴），麵無表情地指向最靠近鯨尾、緊鄰動力艙的狹窄角落：“你，去癸字區丙號位。”
    那裏空間逼仄，空氣悶熱，還能隱約聽到靈舟核心陣法運轉的低沉嗡鳴，是舟上條件最差的區域。
    溫玉茹則在眾人簇擁下款款上前。她今日特意換上了一身水藍色流光法衣雖非法器，但材質華貴），襯得肌膚勝雪。負責弟子看到名冊上“水土雙靈根，純度六成”的標注，臉色和緩了些：“溫玉茹？資質不錯。去甲字區庚號位，靠窗，清淨。”
    甲字區位於鯨首，視野開闊，靈氣相對充裕，是舟上最好的位置。溫子峰和溫小蝶也沾光分到了乙字區的位置。
    溫玉茹矜持地點點頭，眼角餘光掃過角落裏抱著包袱、形單影隻的溫雅，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優越與輕蔑。她故意抬高聲音，對身旁的溫子峰道：“子峰堂弟，你看這雲鯨舟多氣派！唯有真正的仙道種子，才配得上這乘風破浪，直入仙門的待遇。那些濫竽充數、妄想魚目混珠的廢物，還是趁早認清現實的好，免得登了仙山，汙了仙家地界。” 溫子峰和溫小蝶連忙附和，發出陣陣嗤笑。
    溫雅仿佛沒聽見，她正專注地觀察著雲鯨舟鯨口處吞吐雲氣的符文流轉規律，心中默記：“符文序列啟動間隔約三息，雲氣壓縮率目測1：15，能量轉化效率初步估算……” 將噪音自動過濾為背景雜音。
    巨大的雲鯨舟緩緩升空，臨淵城在腳下化為棋盤。溫雅緊抓鯨尾處冰涼的木欄，強忍眩暈，望向遠方雲霧繚繞的隱霞山脈。山脈外圍，一座孤峰刺破雲海——正是玄霄門收徒大典所在地 “接引峰”。
    隨著雲鯨舟接近隱霞山脈外圍，前方景象劇變！並非暢通無阻，而是有一層覆蓋天穹的半透明琉璃光膜！其上五色符文流轉赤火、黃土、藍水、綠木、金鋒），構成生生不息的宏大矩陣——玄霄護宗大陣！此陣守護核心腹地，接引峰作為門戶，位於大陣邊緣，舟船需穿過陣外環流區方能抵達。
    舟上少年少女皆被仙陣威力震撼。溫玉茹等人激動難抑。雲鯨舟鯨口符文熾亮，加速衝向光膜邊緣的“通道”。
    就在舟首切入陣外環流區的刹那——
    “轟隆！”
    沉悶雷鳴般巨響炸開！大陣雖未直接阻擋，但外圍逸散的五行靈壓如狂潮席卷！五色靈光如同失控的瀑布，瘋狂衝刷雲鯨舟護罩！舟身劇震，淡青護罩明滅不定，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舟上的少年少女們驚叫翻滾。溫雅死死扣住木欄，五髒翻騰。她的眼睛卻死死盯著舷窗外：那並非攻擊性的能量，而是大陣自然逸散的、精純浩瀚到極致的五行靈光洪流！這是玄霄門萬年底蘊的無意識彰顯！
    就在靈壓衝擊巔峰時——
    嗡！嗡！嗡！
    溫雅懷中“板磚玉佩”爆發癲狂震顫！滾燙如烙鐵！一股源自本能的、吞噬天地的饑渴感淹沒神智！
    同時，她腰間粗布荷包迸射灰白混沌光！光影扭曲，星雲生滅，形成拳頭大的虛影！——混沌初現！
    “天爺啊！” 一聲驚駭的少年怪叫在溫雅身側炸響！
    溫雅猛回頭，隻見鄰位一個穿打補丁短衫、濃眉大眼的敦實少年陳墨），正指著她發光的荷包，眼珠瞪圓如銅鈴，聲音都變了調： “姑……姑娘！你荷包！冒鬼火了！灰白色的！”
    這一嗓子，引得附近幾個同樣被甩到尾艙、狼狽不堪的少男少女齊齊注目！驚疑目光聚焦詭異灰光！
    溫雅心髒驟停！暴露在凡人眼前同樣致命！ 電光石火間，她臉上瞬間切換成比陳墨更驚恐十倍的表情，一把捂住荷包，尖聲叫道： “光？！哪有什麽光？！是不是剛才打雷閃電劈進艙了？！我荷包裏就…就我娘給的護身符和撿的破石頭！”她邊說邊瘋狂拍打荷包，仿佛驅趕邪祟。
    恰在此時，雲鯨舟衝出陣外環流區，舷窗外狂暴靈壓驟然消失！
    腰間混沌光影如被掐滅，瞬間無蹤。 玉佩重歸冰冷死寂。 仿佛一切真是雷光造成的幻覺。
    溫雅趁機扯開荷包，倒出幾塊凡鐵礦石和半塊水晶棱鏡，帶著哭腔對陳墨道：“你看！哪有什麽鬼火！定是方才那雷光太邪門，晃花了大家的眼！嚇死我了…” 她拍著胸口，小臉煞白，演技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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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墨看著地上毫無異常的石頭，再想想剛才毀天滅地的“雷光”他認知中的陣法靈壓），自己確實被震得七葷八素…頓時信了九成九，黝黑的臉漲得通紅，撓頭憨笑：“對……對不住啊姑娘！我……我膽子小，被那‘雷’嚇懵了。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裏去……” 他幫忙撿起石頭，一臉歉意。
    周圍驚疑的目光也轉為理解與同情。仙家陣法之威，凡人產生幻覺再正常不過。危機暫時解除。
    溫雅心中冰寒更甚！她收好石頭，深深看了一眼這個憨直口快的少年。陳墨一個需要警惕的變數。 而腰間那“板磚”的凶性，遠超預估！
    雲鯨舟滑向接引峰。溫雅指節因用力攥緊荷包而發白。 仙路未啟，殺機已伏。 這“板磚”，究竟是登天之梯，還是索命符？
    抵達接引峰，測靈大典開始。過程如前所述。
    當李執事念到“臨淵城，溫雅！”時，溫玉茹和她身邊的溫家子弟，以及許多來自臨淵城、知曉內情的人，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溫雅上台，伸手觸鏡。那驚天動地的五色混亂風暴再次爆發！其聲勢之浩大，混亂之劇烈，甚至超過了在溫家時的表現！玉佩在懷中瞬間變得滾燙，貪婪地吸食著狂暴衝騰的能量亂流。
    風暴平息，鏡麵殘留渾濁五色雜光。
    李執事冰冷宣判：“五係偽靈根俱全！靈根純度二十二點七！修行之路斷絕！廢柴不如！淘汰！”
    哄笑聲、鄙夷聲浪瞬間席卷山頂！
    就在這喧嘩鼎沸之時，溫玉茹排眾而出。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惋惜”，聲音卻清晰地穿透嘈雜，直指溫雅：
    “哎呀！這不是我們溫家那位‘驚才絕豔’的五靈根妹妹嗎？” 她故意把“驚才絕豔”四個字咬得極重，引來一片更大的哄笑。
    溫玉茹蓮步輕移，走到離溫雅不遠不近的地方，上下打量著她因玉佩灼熱而略顯不適手按胸口）的姿態和那身粗布衣裳，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誚：“瞧瞧，這測個靈根，怎麽還捂起心口來了？莫不是被自己這‘萬年難遇’的‘絕世資質’給震傷了？”
    她身後的溫子峰立刻捧哏：“玉茹姐說笑了！五靈廢柴，連靈氣都吸納不了，哪來的力量震傷自己？怕是嚇破膽了吧？哈哈哈！”
    溫小蝶也掩嘴輕笑，眼神輕蔑。
    溫玉茹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最終定格在溫雅按著的胸口位置她隱約記得書房那夜，微光似乎就是從那裏透出的？），嘴角的諷刺意味更濃了：“不過呢，妹妹你懷裏揣著的那塊祖傳的‘寶貝’灰玉，倒是和你這‘廢柴不如’的身份…絕配！凡玉配廢人，倒也登對！隻是可惜了，祖宗傳下的東西，落到你手裏，也隻能當個壓驚的暖石了！哈哈哈！”
    她的話，將溫雅“廢柴”的身份與她視為依仗卻不明真相）的“凡玉”捆綁在一起，進行雙重的羞辱和徹底的否定，引得周圍不明就裏的少年們也發出陣陣哄笑。
    溫雅在一片嘲笑和溫玉茹等人勝利者般的目光注視下，麵無表情地收回手，走下測靈台。她甚至沒有看溫玉茹一眼，仿佛她隻是一個聒噪的背景板。
    然而，就在她與溫玉茹擦肩而過的瞬間，溫玉茹臉上得意的笑容猛地一僵！她體內那股潛藏的、陰冷腐朽的氣息，似乎因為溫雅懷中的玉佩剛剛經曆過能量吞噬正處於一種極其微弱但活躍的“飽食”狀態），而被極其隱晦地刺激了一下！一絲幽暗的綠芒在她眼底深處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同時，一股源自本能的、混雜著厭惡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貪婪的悸動，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臉色瞬間白了一下。
    溫雅敏銳地捕捉到了溫玉茹這刹那的失態和眼底那絲詭異的綠芒！心中警鈴大作：“又是那‘髒東西’！而且它對玉佩有反應？！”這個發現，比她測出五靈根更讓溫雅心驚！她不動聲色，腳步未停，徑直走向下山的路口。
    溫玉茹很快恢複了常態，看著溫雅“狼狽”離去的背影，隻當自己剛才是不小心岔了氣，心中更是不屑：“廢物就是廢物，靠近點都晦氣！”
    溫子峰湊上來，討好地問：“玉茹姐，那廢物被淘汰了，我們現在……”
    溫玉茹整理了一下儀容，重新掛上矜持的笑容，誌得意滿地看著通往更高峰頂、雲霧繚繞的問仙路入口：“我們？自然是去走那通天仙路！從此仙凡永隔！” 她瞥了一眼溫雅消失的方向，語氣輕蔑如拂去塵埃，“至於那個廢物和她那塊破石頭？就讓她抱著滾回她那凡塵爛泥裏去吧！從此，她與我們，再無瓜葛！”
    溫子峰和溫小蝶連忙稱是，簇擁著溫玉茹，如同驕傲的孔雀，走向象征著“仙緣”的問仙路起點。在他們看來，溫雅這個家族的恥辱，已經被徹底甩掉。
    而山下，溫雅抱著沉重的包袱，站在通往問仙路那漫長、陡峭、雲霧彌漫的石階起點。她回頭，望了一眼峰頂那隱約可見的、屬於溫玉茹等人的“通天之路”，又低頭按了按懷中那已經恢複冰涼、卻仿佛蘊藏著無盡秘密的“板磚”。
    峰頂的喧囂與嫡係的嘲諷，如同隔世的雲煙。
    眼前，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登仙石階，雲霧繚繞，威壓隱現。
    身後，是凡塵俗世，再無退路。
    溫雅嘴角那抹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弧度再次揚起。
    “仙凡永隔？再無瓜葛？”
    “溫玉茹，你走你的通天路。”
    “我，溫雅，走我的‘問仙路’。”
    “咱們…” 她抬腳，穩穩地踏上了第一級冰冷的石階，身影瞬間被翻湧的雲霧吞沒，隻餘一句低不可聞的呢喃消散在風裏：
    “山頂再見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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