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血口噴人！這破東西是你做的！定是你動了手腳！” 柳清漪徹底慌了，指著分光鏡尖叫，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夠了！”
    一個蒼老卻蘊含雷霆之威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瞬間壓下所有騷動。人群如潮水般分開，身著樸素灰袍的丹陽峰丹陽長老不知何時已立於膳堂門口，麵沉如水。他身後跟著兩位氣息沉凝的執法弟子。
    這是元嬰期大能，執掌丹陽峰，宗門丹道首席宗師，實際權柄淩駕於普通長老之上，甚至可影響刑堂決策。
    丹陽長老的目光掠過昏迷的趙大勇，掃過柳清漪慘白的臉，最終定格在溫雅和她手中那件奇特的“分光鏡”上。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緩步上前，枯瘦的手指淩空一抓。
    地上那顆染血的辟穀丹殘渣，以及柳清漪錦囊中剩下的幾顆丹藥，如同被無形之手托起，穩穩落入他掌心。
    丹陽長老雙目微闔，一縷精純到令人心悸的神識之力瞬間掃過丹藥。片刻，他睜開眼，眼底寒光一閃，看向柳清漪的目光已無半分溫度：“蝕脈之毒，銅粉催化。柳清漪，你還有何話說？”
    噗通！柳清漪嚇得麵無血色，癱軟在地，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丹陽長老不再看她，轉向溫雅，目光複雜地落在她手中的分光鏡上：“此物…原理為何？”
    溫雅躬身，聲音平穩：“回長老，此乃弟子改造之分光鏡。其理在於：不同物質受特定靈波激發，會吸收或釋放特定波長之光。魔紋草毒素與銅離子螯合後，對‘丁未三’刻度靈波有強烈特異性吸收，形成可觀測之‘蝕脈阻隔峰’。此峰位置、形態、強度，即為毒素之‘光譜指紋’。”
    “光譜指紋？” 丹陽長老喃喃重複，眼中精芒爆閃。他執掌丹閣百年，鑒別丹藥真偽毒性，靠的是經驗、神識與丹爐反應。從未想過，毒，竟能以如此直觀、冰冷、無可辯駁的“圖譜”形式呈現！這顛覆了傳統的認知！
    “此鏡可能複現？” 丹陽長老追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可。”溫雅點頭，“材料易得，唯水晶棱鏡打磨與感光玉片培養液配方需特定工藝。弟子這裏有詳細手稿。” 她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卷用炭筆繪製的、標注著密密麻麻數據和比例的結構圖。
    丹陽長老接過圖紙，目光如電般掃過。那些精確到毫厘的尺寸標注，那些古怪的符號與公式，那些嚴謹的實驗數據記錄包括癸亥七六號樣本的光譜分析原始圖）……一種前所未有的、屬於絕對理性的秩序之美，衝擊著他固有的丹道觀念。
    “好！好一個‘光譜指紋’！好一個以凡窺玄！” 丹陽長老猛地抬頭，灼灼目光鎖定溫雅，“你既能辨毒，可能解此蝕脈之厄？”
    有丹陽長老支持，溫雅沒有絲毫猶豫，快步走到昏迷的趙大勇身邊。她取出一小包灰白色的粉末——正是她前些日子研究靈植時，用癸字區廢棄靈穀殼燒製的草木灰。草木灰主要成分，碳酸鉀，弱堿性。
    “蝕脈丹毒素主成分為酸性魔紋草生物堿，銅離子為催化劑。草木灰水，弱堿，可中和毒素，沉澱銅離子。” 她一邊解釋，一邊將草木灰倒入一碗清水中攪勻，濾去雜質，得到略顯渾濁的堿液。隨即，她又取出幾顆自己煉製的、最普通的清心丹捏碎溶入其中。
    “扶起他。” 溫雅對旁邊一位呆住的弟子道。
    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溫雅捏開趙大勇的嘴，將混合著草木灰水與清心丹藥力的液體緩緩灌入。同時，她左手掌心悄然覆蓋在趙大勇心口上方寸許，一絲微弱卻精純無比的五靈根靈力，混合著一縷歸藏界靈泉的生機氣息，小心翼翼地探入其紊亂的經脈，引導藥力，包裹、衝刷那些被毒素侵蝕的節點。
    時間仿佛凝固。
    突然，趙大勇身體劇烈一顫，“哇”地吐出一大口腥臭粘稠、夾雜著細微藍色金屬光澤銅離子沉澱物）的黑血！緊接著，他臉上那層死灰般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雖然依舊虛弱，但呼吸卻明顯平穩有力起來！
    “活了！真活了！” 人群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丹陽長老一步跨到趙大勇身邊，枯瘦的手指搭上其腕脈。神識細查之下，他臉上最後一絲疑慮也徹底消散。蝕脈毒素竟真的被那看似簡陋的草木灰水配合其精妙的靈力疏導給中和、逼出了！雖然經脈有所損傷需要調養，但根基未廢！
    丹陽長老收回手，緩緩轉身，目光炯炯落在溫雅身上。整個膳堂頓時靜得隻剩下趙大勇粗重的喘息聲。
    “控火。” 丹陽長老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現在，立刻，煉製一爐最基礎的聚氣丹。用膳堂的公用地火口。”
    這要求突如其來！膳堂的地火口，火力狂猛粗糙，遠不如丹閣專門的地火室穩定可控，用來煉製最考驗控火精度的聚氣丹，許多雜役弟子內心想著這簡直是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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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溫雅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走到最近的一個地火口前，那地火口正噴吐著赤紅不定的火舌，熱浪逼人。她盤膝坐下，取出自己那套簡陋得可憐的煉丹器具——一個豁口的低階丹爐，幾樣癸字區最常見的草藥。
    點火，暖爐，投藥！
    就在草藥入爐的瞬間，溫雅雙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丹爐周圍急速點動！沒有華麗的法訣光芒，隻有精準到極致、快如閃電的指影！每一次點動，都恰好落在地火口靈力波動的某個微妙節點，或疏導，或壓製，或引導。
    嗤……嗤嗤……
    狂躁的地火，在溫雅那看似毫無靈力波動的指尖操控下，竟如同被套上了韁繩的烈馬！赤紅的火焰時而溫順地舔舐爐底，時而猛地躥高卻又在觸及爐壁前被強行壓回！爐內藥液翻滾的聲音，從一開始的暴烈“咕嘟”聲，迅速變得均勻而富有韻律，如同汩汩清泉！
    溫雅全神貫注，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眼中沒有丹爐，沒有火焰，隻有前世實驗室裏那些精密的溫控曲線圖！地火口每一次不穩定的靈力脈動，在她感知裏都被分解為可量化的波動參數，而她的手指，就是最精密的伺服控製器，以毫秒級的反應進行著微調！
    一炷香後。
    爐蓋輕啟，沒有預想中的焦糊味，隻有一股精純的、帶著草木清香的藥氣彌漫開來。九顆龍眼大小、圓潤飽滿、色澤均勻的乳白色丹藥靜靜地躺在爐底。丹身之上，三道清晰的雲紋環繞！上品聚氣丹！在膳堂狂躁的地火口上，用最普通的草藥和最破爛的丹爐，一次成功，九丹皆成，且全是上品！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所有懂丹道的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控火之術，簡直匪夷所思！
    丹陽長老死死盯著那九顆帶著雲紋的丹藥，又猛地看向溫雅那雙還帶著草木灰痕跡、此刻卻穩如磐石的手。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發現絕世瑰寶般的光芒！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如同驚雷炸響。丹陽長老一步上前，灰袍無風自動，強大的氣勢讓周圍弟子不由自主地後退。
    他目光灼灼，如同兩盞金燈，鎖定了溫雅，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與激賞，響徹整個膳堂，也宣告了一個癸字區末等弟子命運的巨大轉折：
    “以凡器窺道，以草木克毒，控火如執尺規，煉丹若掌天工！溫雅，自今日起，你便是老夫丹陽子座下，第七位記名弟子！”
    “此女，” 他環視全場，聲若洪鍾，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所有人心頭，“當入丹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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