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管事的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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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溫雅逼出那絲精血強化符籙的同一時刻,一間布滿陳舊卷宗、靈氣波動卻被完全隔絕的密室內,吳管事枯瘦的身軀猛地一震。
他麵前那張暗沉檀木案幾上,兩樣東西正同時發生著異變!
左手邊,一個不起眼的青銅小香爐——那是他耗費心血煉製的“覓血爐”,爐中原本靜靜盤旋的青煙驟然紊亂,其中一縷詭異地染上了一絲粉金色,如同活物般劇烈顫抖,筆直地指向演武峰方向,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蓬勃生機與純淨道韻!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右手緊緊攥著的、那枚二十年前從“溫明遠”處“取回”的玉佩碎片,竟也透過皮膚傳來一陣滾燙的悸動!那感覺不再是以前那種死氣沉沉的冰涼,而是仿佛一顆沉睡的心髒被突然喚醒,發出微弱卻堅定的搏動,與那覓血爐的指向遙相呼應!
“這…這是…!”
吳管事先是愕然,隨即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與更深沉的貪婪!他死死盯著那枚滾燙的碎片,一個被他壓抑了二十年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
“假的…當年那塊果然是假的!這波動…這才是真正的‘歸藏鑰’該有的氣息!溫明遠…溫明遠!好個狡猾的凡人!你竟真敢用一塊廢石騙過了所有人!”
二十年前的失誤與被愚弄的羞恥感瞬間湧上心頭,但下一秒就被更大的發現所帶來的興奮所淹沒。
他的目光猛地轉向那縷粉金色的青煙,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不止…遠不止如此!”
“就是這股氣息…”他眼中爆發出難以抑製的貪婪與狂喜,幾乎要脫口而出,又強行壓下,“比在黑瘴林那次更清晰、更精純!僅僅是逸散的一絲,竟就能引動‘覓血爐’…果然,《五行混元訣》全力運轉時淬煉出的精血,才是真正的精華!”
他腦海中飛速對比著數據:黑瘴林那次,氣息混雜著魔氣與驚慌,雖純但躁;而這一次,在擂台純淨的靈氣環境下,這份精血展現出的是一種完美平衡的五行生機與一種冰冷高效的算計意念的混合體。
“絕佳的爐鼎…真是萬載難逢的絕佳爐鼎啊!”吳管事內心在咆哮,“不僅能助我突破瓶頸,若能以其氣血為引,煉成‘五行血丹’,甚至可能窺得一絲混元大道!”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縷牽引著覓血爐的氣息,其本源並非完全來自玉佩,而是源自…溫雅本人!是一種極其特殊、旺盛精純、蘊含著完美五行平衡的血氣!這股血氣在玉佩力量的激發下,如同黑夜中的烽火,清晰地被他捕捉到了。
“《五行混元訣》…竟真能淬煉出如此…如此完美的‘道體血源’?”
這一刻,過往的所有線索在他腦中轟然貫通!
為什麽溫明遠那個凡人要拚死保住玉佩? 為什麽他甘願隱姓埋名甚至可能因此“失蹤”? 不僅僅是為了守護一個死物傳說!他是在守護…守護他這個女兒!守護這個能真正激活玉佩、並且自身就是無上寶藏的女兒!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吳管事因激動而手指微微顫抖,“那玉佩是鑰匙,但這丫頭本身…才是混元真人留下的真正寶藏入口!溫明遠,你打得好算盤啊!”
公私兩重的極致貪欲瞬間吞噬了他。
於公,他必須得到真正的歸藏鑰,揭開混元真人的秘密,彌補二十年前的重大失誤,向身後之人交代。 於私,溫雅這具正在茁壯成長的“五行道體”,對他而言,是突破當前境界、延壽甚至窺得更高大道的無上大藥!其價值,甚至可能遠超玉佩本身!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灼熱,也無比冰冷。臉上的皺紋因複雜的情緒而扭曲,最終化為一種極度壓抑的、誌在必得的陰沉。
他輕輕撫平覓血爐中紊亂的青煙,將滾燙的玉佩碎片緊緊攥入掌心,斂去所有異象。
“也好…也好…”他低聲喃喃,如同最耐心的毒蛇,“繼續成長吧,丫頭。把你父親的秘密,把玉佩的秘密,把你身體裏所有的潛力…都盡情地開發出來。”
“待你金丹將成未成、氣血與秘密皆至巔峰之時…”他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弧度,“便是老夫連人帶物,一並采收之日!”
密室重歸死寂,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但吳管事知道,他對溫雅的態度已經徹底改變。她不再隻是一個需要調查的目標,而是成了一件他誌在必得的、融合了曆史謎團與個人野心的…終極獵物。
而此刻的溫雅剛剛贏下一場艱難的勝利。她還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逼出的精血,如同在黑暗中劃亮了一根火柴,不僅短暫照亮了前路,也讓潛伏在更深黑暗中的捕獵者,徹底看清了她所在的位置,並為之徹底瘋狂。
溫雅完全不知,自己基於現代科學理念開發的符籙術,竟陰差陽錯地觸動了某個埋藏二十年的謎團。她隻是專注地在實驗記錄數據,腕間玉佩微微發燙——歸藏界正在提示有未知能量在窺探…
夕陽西下時,小比十強誕生。溫雅位列第七,卻是前十中唯一的丹修。當她上台領取獎勵時,無數道目光釘在她身上:驚羨、忌憚、探究,還有更多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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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大師兄親自將獎勵玉盒遞來,指尖相觸時突然傳音:“三日後酉時,丹陽殿偏殿一敘。”
溫雅垂首謝賞,餘光瞥見趙溟鐵青的臉色,還有蕭雲瀾抱劍遠去的背影。
當夜幕降臨,喧囂散盡,巡場弟子也已離去後。那張殘符接觸過夜露水汽的邊緣,竟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微弱到如同螢火蟲刹那明滅,隨即徹底隱沒,仿佛從未有過異狀。
與此同時,雅竹軒實驗室內,正打坐調息的溫雅腕間守拙護腕內側,一點微不可察的靈光悄然亮起,組成一行細小的符文——
【子符已激活,方位:庚七。神識印記捕獲:火屬,丹陽一脈,築基後期,同源率九成八。關聯目標:趙溟。】
溫雅緩緩睜開眼,指尖拂過那行即將消散的符文,眸中一片冰寒。
“果然賊心不死。”
那根本不是什麽廢符,而是她以丹堂廢棄藥渣淬煉的靈紙為基,混入自身微弱氣血繪製而成的 ‘子母窺陣·匿影符’ 的子符。母符正是她腕間的守拙護腕。
此符無攻無防,唯一效用便是當其靈氣散盡後,會進入一種假寂狀態,一旦有特定強度的神識掃過其周邊區域尤其是帶有敵意的探查),子符便會借助這股神識能量本身微弱共振,將窺探者的氣息波動記錄下來,並通過子母符間玄妙的靈犀感應,將信息傳回母符。
因其本身已無靈力波動,形同凡物,故極難被察覺。
“連續三日夜間窺探,頻率固定,目標明確。”溫雅在心中冷然記錄,“看來我這第七的排名,著實刺痛了某些人的道心。”
她起身走到牆邊,目光似乎穿透石壁,落在那點已化為凡塵的符紙灰燼上。趙溟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他自認為隱秘的窺視,其氣息、其修為層次、甚至其功法根源,都已被對手清晰地掌握。
溫雅指尖在護腕上輕輕一點,將那縷屬於趙溟的神識印記單獨加密歸檔,標簽為【需重點監控目標一】。
“也好,便讓你替我試試,新設計的‘靈擾陣’反饋效果如何。”她輕聲自語,轉身再次投入研究,實驗室的微光將她的身影拉長,沉靜而莫測。
這點無意間飄落的符紙灰燼,成了黑暗中無聲睜開的第二雙眼睛。
夜色漸深,溫雅指尖剛拂過守拙護腕上關於趙溟窺探的記錄符文,正準備將其加密歸檔。忽然——
胸口處的玉佩毫無征兆地猛地一燙!
那感覺並非戰鬥時的預警蜂鳴,也非推演功法時的溫和共鳴,而是一種極其突兀、尖銳的灼熱感,仿佛被無形的毒針狠狠刺了一下,旋即又迅速隱去,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溫雅的手瞬間頓在半空,呼吸為之凝。
她太熟悉玉佩的各種反應了。這種轉瞬即逝的尖銳灼燙,極其罕見,卻並非第一次出現。
腦海中,歸藏界立刻自動調出過往記錄:
「數據比對完成。類似異常能量感應共三次。」 「第一次:約半年前,外門執事堂外,與吳管事擦肩而過。」 「第二次:一月前,前往丹陽峰主殿途中,吳管事於百丈外廊下經過。」 「第三次:下午對戰。」
前兩次發生時,她隻當是玉佩對高階修士無意識散逸威壓的應激反應,並未深思。但此刻,在剛剛捕獲了趙溟的窺探氣息後,這第三次燙痕的到來, 時機巧合得令人心驚。
溫雅緩緩坐回蒲團,指尖無意識地按在胸口仍在微微發熱的玉佩上,眸中數據流飛速閃動,進行著嚴密的邏輯推演。
“趙溟的神識剛被捕獲,玉佩便有此異動…是巧合?”
“不,概率低於百分之零點七。”
“玉佩預警通常針對直接威脅或高濃度魔氣。此次感應短暫尖銳,並非持續蜂鳴,說明非直接攻擊性威脅,更似是…某種極高明、極隱晦的窺視手段,其能量層級或性質特殊,足以瞬間觸發玉佩的深層防禦機製,卻又瞬間收斂。”
“那麽…是誰?”
念頭至此,一個陰沉的身影自然而然地浮現在她腦海——吳管事!
前兩次玉佩異常,皆與他有關聯!
溫雅的心緩緩沉了下去。她回想起黑瘴林歸來後,刑堂問話時吳管事那看似公允、實則步步引導的細節盤問;回想起他總能“恰好”出現在她附近;回想起兄長溫瑾信中隱晦提及的、家族內部關於父親失蹤前曾與宗門某位管事交往甚密的零星傳聞…
“莫非…”一個可怕的猜想逐漸成形,“他窺探的,並非我今日的勝負,也非尋常秘密…而是…”
她的手下意識地撫上小臂,那裏氣血平穩,但《五行混元訣》全力運轉後殘留的獨特道韻尚未完全平複。
“…而是我功法運轉時的氣血本源?甚至…是玉佩本身?”
玉佩再次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溫熱度,仿佛在無聲地肯定她的猜測。
溫雅緩緩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攀爬而上。
如果真是吳管事,那他二十年前參與“取回”玉佩之事,如今又對她這身氣血如此關注…其背後所圖,絕非小事!遠非趙溟那種同輩爭鋒的嫉妒所能比擬!
“看來,潛在的威脅,遠不止一個趙溟。”她低聲自語,聲音在寂靜的實驗室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立刻在守拙護腕的加密檔案中,於【需重點監控目標一趙溟)】之下,新建了一個等級更高的文件夾。
標簽為:【未知威脅? 關聯:吳? 權限:絕密。】
同時,她毫不猶豫地啟動了實驗室最高級別的防護陣法和神識幹擾靈犀陣。層層無形的波紋蕩漾開來,將雅竹軒徹底籠罩其中。
做完這一切,溫雅的目光再次落向窗外無盡的夜空,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凝重。
山雨欲來,風已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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