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一通打給保安部的電話
字數:5709 加入書籤
啞光黑色的邁巴赫S680,像一道無聲的黑色閃電,平穩地駛出雲頂別墅區那氣派的鎏金大門,沿著盤山公路疾馳而下。車內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隻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鳴和高級香氛係統釋放出的、清冽的雪鬆香。韓曉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淡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她目視前方,墨鏡後的眼神銳利而冰冷,仿佛要將擋風玻璃前方的一切都凍結、刺穿。
她開得極快,近乎是貼著限速的邊緣在飛馳。每一次過彎,輪胎都發出輕微的尖嘯,強大的離心力將她牢牢壓在真皮座椅上。但身體的緊繃,與內心那翻江倒海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暴怒和恥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窗外,城市的輪廓在晨霧中逐漸清晰,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初升的陽光,一片繁華盛景。然而這一切落入韓曉眼中,卻扭曲、變形,如同隔著一層布滿裂痕的毛玻璃。她看到的不再是熟悉的街景,而是一幕幕倒放的、令人作嘔的畫麵:豪華的客廳,狼藉的酒杯,男人濕漉漉的頭發,迷離的燈光,粗重的喘息,還有那深入骨髓的、被侵犯的鈍痛與灼熱感……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燒紅的匕首,反複攪動著她的神經。
不,不能想!她猛地咬住下唇,直到舌尖嚐到一絲腥甜的鐵鏽味。疼痛讓她混沌的頭腦有了一絲短暫的清明。憤怒和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她失去判斷力,做出衝動的、可能致命的決定。她需要的是冷靜,是絕對的、如同精密手術刀般的冷酷理智。
但那股想要摧毀一切、想要將那個叫羅梓的男人碾成齏粉的衝動,像被困在體內的狂暴野獸,瘋狂地衝撞著她的理智牢籠。僅僅幾個小時前,那個肮髒的、卑賤的男人,就在她的家裏,在她的床上,對她……做出了那種事!而她,韓曉,在商場上令對手聞風喪膽、在生活中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竟然在自己的領地,被一個螻蟻般的底層人,以最不堪的方式踐踏、玷汙!
恥辱!前所未有的恥辱!這不僅僅是身體的侵犯,更是對她整個階層、整個人生的嘲弄和侮辱!她仿佛能聽到無數個聲音在尖笑,在鄙夷:看啊,那個不可一世的韓曉,那個冰清玉潔的韓大小姐,原來也不過如此,能被一個送外賣的……
“砰!” 她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盤中央,喇叭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鳴響,打破了車內的死寂。前方的車輛猛地一顫,司機驚慌地通過後視鏡看過來。韓曉猛地回過神,立刻鬆開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路況上。她不能失控,絕不能。
然而,那股無處宣泄的怒火和憋屈,如同滾燙的岩漿,在她的血管裏奔流,幾乎要將她燒穿。她需要一個出口,一個能讓她暫時釋放壓力、重新掌控局麵的出口。哪怕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象征性的動作。
就在這時,她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彈出一條來自“雲頂物業安保中心”的定時推送消息:“尊敬的A區01棟業主韓女士,早安。昨夜至今日清晨,本別墅區安保係統運行正常,無異常報警記錄。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推送消息帶著格式化、冰冷的客氣,像一根***,瞬間點燃了韓曉壓抑到極致的怒火。
安保正常?無異常?!
哈!多麽諷刺!她的家,她花費巨資打造的堡壘,就在昨夜,被一個陌生的、低賤的男人堂而皇之地闖入,並且……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而她付了高額費用的安保係統,那些24小時巡邏的保安,那些無處不在的監控探頭,都他媽是擺設嗎?!他們竟然敢說“無異常”?!
怒火如同火山噴發,瞬間淹沒了她最後一絲猶豫。她猛地一打方向盤,將車粗暴地停在應急車道上,尖銳的刹車聲劃破清晨的寧靜。她甚至來不及熄火,一把抓起手機,手指因為極度憤怒而顫抖,在通訊錄裏快速翻找,找到了那個標注為“雲頂物業安保部緊急”的號碼。
沒有絲毫猶豫,她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幾乎是秒接。顯然,這個號碼直通安保中心的值班室,而且能被標記為“緊急”的業主,其來電優先級最高。
“您好,雲頂物業安保中心,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一個訓練有素的、沉穩的男聲傳來,帶著職業化的恭敬。
“我是A區01棟的韓曉。” 韓曉的聲音冰冷得像剛從冰窖裏撈出來,每一個字都淬著寒氣,隔著話筒都能感覺到那股幾乎要凝固空氣的怒意。
電話那頭顯然認出了這個聲音,態度立刻變得更加謹慎,甚至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韓總,早上好。請問……”
“好?” 韓曉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尖銳而充滿壓迫感,“我一點也不好!我問你,你們安保部是幹什麽吃的?!我每年交幾十萬的物業費和安保費,就請了你們這麽一群廢物來當擺設嗎?!”
她的話像冰雹一樣砸過去,絲毫不留情麵。電話那頭的保安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罵懵了,有幾秒鍾的卡殼:“韓、韓總,您別生氣,發生什麽事了?我們……”
“發生什麽事?”韓曉的聲線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抖,但語調卻反而壓低下來,透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險,“昨夜,有人非法闖入我家!在我家逗留了幾個小時!而你們的安保係統,你們的巡邏隊,你們的監控,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敢跟我說‘無異常’?!”
“非法闖入?!” 電話那頭的保安聲音瞬間變了調,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恐慌,“韓總,這、這不可能!我們的係統24小時監控,所有外圍感應裝置、門禁係統、巡更路線都有記錄,A區更是重點防護區域,不可能有人能在不觸發警報的情況下……”
“不可能?” 韓曉冷笑一聲,那笑聲冰冷刺骨,“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還是說,那個入侵者能飛天遁地,從你們眼皮子底下溜進來?!”
“不不不!韓總,我不是這個意思!” 保安隊長顯然嚇壞了,聲音都變了,“我是說……這、這太不可思議了!您確定是非法闖入嗎?有沒有可能是……您邀請的客人,或者……” 他小心翼翼地問,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韓曉這樣的業主,深夜有訪客並不稀奇,或許是忘了登記?
“客人?” 韓曉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尖利,仿佛被這個詞深深刺痛、徹底激怒,“我邀請一個渾身濕透、髒得像泥猴一樣的外賣員深夜來做客?!你們是覺得我韓曉的品味低到這種地步,還是覺得我精神不正常了?!”
“外賣員?!” 保安隊長徹底傻眼了。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一個外賣員,深夜闖入雲頂A區最核心的01棟別墅?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韓總,您是說……是一個外賣員?這、這……”
“就是他!” 韓曉厲聲道,她幾乎要將手機捏碎,“一個叫羅梓的,‘快送’平台的外賣員,工號XT1087!我這裏有昨晚的下單記錄和通話記錄!你們安保是幹什麽吃的?竟然讓這種低賤的、身份不明的人隨意進出A區?!你們的門禁是紙糊的嗎?!巡邏是走過場嗎?!監控是瞎子嗎?!”
她一連串的質問如同疾風驟雨,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此刻的韓曉,已經完全撕掉了平日裏那層冷靜自持的商界精英麵具,露出了被觸犯逆鱗後、屬於頂級掠食者的猙獰與暴怒。這怒意,既是對失職安保的滔天怒火,更是對昨夜遭遇的極度屈辱和恐懼的轉移性發泄。她需要找到一個具體的、可以攻擊的目標,來宣泄這幾乎要將她吞噬的負麵情緒。而安保部門的失職,無疑是最好的靶子。
“韓、韓總,您別急,我立刻調取昨晚A區01棟附近所有的監控錄像!從門崗到您別墅周圍的探頭,全部排查一遍!如果真是我們的責任,我們一定……” 保安隊長汗如雨下,語無倫次地保證。他太清楚這位韓總的背景和能量了,如果真是安保出了這麽大的紕漏,導致業主家被非法侵入,那不僅僅是丟工作的問題,整個物業公司都可能麵臨滅頂之災!
“立刻?現在才立刻?!” 韓曉的聲音因為極致的諷刺而扭曲,“昨晚你們幹什麽去了?!我養著你們,是讓你們在我家被人闖空門之後,再來‘立刻’調查的嗎?!”
“對不起,韓總!是我們的嚴重失職!我向您鄭重道歉!我馬上親自帶人複查所有記錄,並且加強A區,特別是您別墅周邊的巡邏密度!我保證……”
“保證?” 韓曉再次冷笑,聲音裏的暴怒稍微平息了一些,但那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嚴卻更甚,“我不需要你的保證。我需要結果。給你一個小時,不,四十分鍾!我要看到昨晚所有相關的、清晰的監控畫麵,特別是那個外賣員進入和離開的準確時間、路徑!我要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又是什麽時候、怎麽出去的!我要一個詳細的、書麵的事故報告,以及你們安保部對此事的處理方案和追責意見!如果四十分鍾後我看不到這些東西,或者有任何隱瞞、遺漏……”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卻更令人膽寒:“你知道後果。不隻是你,你們整個物業公司,從上到下,都給我滾出雲頂!並且,我會以‘嚴重失職導致業主重大人身財產安全受威脅’為由,起訴你們,追究到底!聽明白了嗎?!”
“明白!完全明白!韓總,請您放心,四十分鍾,不,三十分鍾!三十分鍾內,我一定把初步調查報告送到您手上!” 保安隊長嚇得魂飛魄散,連連保證,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還有,” 韓曉補充道,語氣不容置疑,“昨晚所有當值的保安、監控室人員,全部停職接受內部調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一個都不許離開!另外,立刻升級A區01棟周邊的安防等級,未經我親自許可,任何非登記訪客、包括所有外賣、快遞、維修等閑雜人員,一律不得靠近我別墅五十米範圍內!聽到沒有?!”
“是是是!立刻照辦!韓總!” 保安隊長忙不迭地應下,恨不得隔著電話線鞠躬。
韓曉沒有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她將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位上,仿佛扔掉什麽髒東西。胸腔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而微微起伏,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一番疾言厲色的訓斥之後,那股幾乎要爆炸的憋悶感似乎宣泄出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疲憊和空洞。
她靠在駕駛座上,閉上眼睛,墨鏡滑到鼻梁。晨光透過前擋風玻璃,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手指依舊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一種劫後餘生般的虛脫。
對安保部門發泄怒火,是她重新掌控局麵的第一步。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韓曉不是好惹的,任何疏忽,都要付出代價。這也是一種信號,向外界,也向她自己宣告:她沒有被擊垮,她依然是那個掌控一切的女王。
但,這真的能改變什麽嗎?能抹去昨夜發生的事實嗎?能減輕她身體和心靈感受到的萬分之一的痛苦和恥辱嗎?
不能。
那個叫羅梓的男人,他的臉,他潦草的字跡,他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還有那份在她腦中逐漸成形的、冰冷的“契約”……依舊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盤踞在她的腦海裏。
對安保部門的雷霆震怒,更像是一種無能的狂怒,是對真正罪魁禍首無法直接施以報複的遷怒。這讓她感到一種更深的無力。
她重新發動車子,邁巴赫緩緩駛入主路。車速恢複了正常,平穩得近乎刻板。韓曉的臉上重新戴上了那副冰冷的麵具,隻有緊抿的唇線和微微蹙起的眉心,泄露出一絲內心的波瀾。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那通打給保安部的電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些許漣漪,但很快,更深、更黑的暗流,將再次吞噬一切。
報複,才剛剛開始。而她的獵物,此刻或許正惴惴不安地,等待著他無法想象的命運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