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新的風暴與舊日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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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局,三號會議室。
    巨大的電子白板亮著,上麵是一個樹狀結構圖,頂端寫著三個字——“地獄門”。
    結構圖往下延伸出幾條線,指向幾個方框,但方框裏填滿的不是名字,而是問號。
    長條會議桌兩側,坐著十幾個人。
    他們是市局乃至省廳,從各個部門抽調出來的精英。
    沒有人交頭接耳,隻有翻動資料的沙沙聲,和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江遠坐在主位,他的任命文件剛剛在內部係統公示。
    重案一組副組長。
    他麵前沒有文件,隻有一杯快要涼掉的茶。
    “各位。”
    江遠開口,聲音不大,會議室裏所有細微的響動都停了。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激光筆。
    紅點,落在了“地獄門”那三個字上。
    “這個名字,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三天前第一次聽說。”
    “現在,我把我們掌握的,關於它的全部情報告訴大家。”
    江遠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第一,財力。”
    他按下遙控器,白板上跳出一組數據,涉及離岸公司、加密貨幣流動和幾次數額巨大的匿名跨國交易。
    “這是國安的同事,花了四十八小時追蹤到的部分資金流向。結論是,我們麵對的敵人,它的財力,可能超過一些小型的國家。”
    桌邊,一個負責經濟犯罪偵查的老刑警,拿筆的手頓住了。
    “第二,網絡。”
    白板畫麵切換,一張世界地圖出現。
    東南亞的金三角,東歐的軍火黑市,南美的毒梟控製區,非洲的戰亂地帶……一個個紅點在地圖上亮起。
    “我們從那塊硬盤裏解析出的數據顯示,‘地獄門’的業務,或者說罪惡,遍布全球。人口、器官、軍火、毒品,以及我們尚不清楚的更多東西。”
    “馬學東和張慶年,隻是這個網絡裏,華夏區杭城這個節點上,一個隨時可以被替換掉的零件。”
    會議室裏的空氣開始變得黏稠。
    有人無意識地鬆了鬆自己的領口。
    “第三,武裝。”
    一張張模糊的遠距離監控照片彈出。
    照片裏的人員裝備著製式軍用武器,戰術動作標準。
    背景是陌生的叢林和沙漠。
    “這不是普通的犯罪團夥。他們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成員很可能來自各國的退役特種兵。戰鬥力,專業性,都超出了我們以往處理的任何案件。”
    “第四,也是最麻煩的一點,滲透。”
    江遠的聲音變得更低沉。
    白板上,出現了幾個被打上馬賽克的政要頭像,旁邊是他們的名字和身份。
    “硬盤裏有一個文件夾,叫‘清潔服務’。裏麵的目標,都是非正常死亡。意外、急病、自殺。但我們有理由懷疑,這都是‘地獄門’的手筆。”
    “他們能影響政治,能讓不聽話的人從世界上消失。”
    江遠關掉了白板。
    會議室裏恢複了照明,燈光照在每個人臉上,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一種無形的壓力,像水銀一樣灌滿了整個房間。
    他們抓過悍匪,鬥過毒梟,但從未想過,有一天要麵對這樣一個對手。
    它不是一個人,一個團夥,它是一個盤根錯節的帝國。
    一個看不見的龐然大物。
    “我們沒有對方首領的任何信息,不知道他們的核心成員是誰,不清楚他們的組織架構。”
    江遠回到座位上。
    “我們手裏,隻有一堆問號,和一個代號,‘閻王’。”
    他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冷掉的茶。
    長久的沉默。
    一個年輕的網警忍不住開口,聲音有些幹澀。
    “江組長……這……這怎麽查?我們連個具體的方向都沒有。”
    他的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敵人是一片籠罩全球的迷霧,而他們,連一絲風都找不到。
    就在團隊士氣跌落穀底的時候。
    會議室的角落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刑警,忽然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咳嗽。
    他叫錢德明,痕跡檢驗科的老專家,再有半年就要退休了,這次是被臨時抽調過來當顧問的。
    他一直沒說話,隻是低頭看著自己麵前那本空白的筆記本。
    錢德明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用沙啞的嗓音開口。
    “我忽然想起一樁案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這個即將被遺忘在角落裏的人。
    “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子,跟著我師父出現場。”
    錢德明的語速很慢,像是在回憶一件很久遠的事。
    “城西,當時還是一片別墅區。有個姓林的港商,一家七口,一夜之間,全沒了。”
    一個負責檔案管理的警員皺起眉。
    “林家滅門案?我有點印象。檔案上寫的是仇殺,但一直沒找到凶手,最後成了懸案。”
    “對,懸案。”錢德明點點頭,“我這輩子,出現場上千次,隻有那一次,讓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楚。”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映出了一種專業人員才懂的光。
    “現場太幹淨了。”
    “七個人,分布在三個房間,都是一刀斃命,沒有掙紮痕跡。沒有指紋,沒有腳印,連一根多餘的毛發都沒找到。”
    “凶手對那棟別墅的結構了如指掌,避開了所有的安保。作案工具也不是常見的刀具,傷口非常特殊。”
    “最關鍵的是,林家保險櫃裏價值百萬的財物分文未動。這不是為了錢。”
    錢德明頓了頓,繼續說。
    “當時我們查了很久,唯一的線索是,這個港商在海外的生意,好像得罪了什麽人。但查到這就斷了,那邊的勢力,我們根本夠不著。”
    他看向江遠。
    “我剛才聽你說到‘清潔服務’,我就想起了這個案子。那種利落的手法,那種專業的清除痕跡的方式,還有海外背景……”
    “三十年前,可能就有人在用這種方式‘清潔’我們的城市了。”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錢德明。
    一樁被遺忘在檔案室故紙堆裏三十年的懸案,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籠罩在他們頭頂的陰雲。
    敵人不是從天而降的。
    它或許,早就把根須紮進了這片土地。
    江遠的眼睛裏,閃過一道銳利的光。
    他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撐在桌麵上。
    “把卷宗調出來。”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最高權限!”
    在場的人,精神都是一振。
    持續的壓抑和迷茫,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江遠站起身,環視眾人。
    “敵人確實像一座山,但隻要我們找到第一塊鬆動的石頭,就有機會讓它整座崩塌。”
    “現在,這塊石頭可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