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老劉這輩子最牛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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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九月。
秋風吹散了籠罩多日的陰霾,天空是一片洗過的藍色。
“利劍”專案組的慶功解散宴,設在了一處不對外開放的賓館宴會廳。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擺著十幾張鋪著白布的圓桌。
廳裏的人不多,都是“利劍”行動的核心骨幹。
他們穿著便裝,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鬆弛和完成使命的驕傲。
空氣裏有飯菜的香氣,還有淡淡的酒味。
秦峰端著酒杯,用力撞了一下高猛的杯子。
“猛子,這次回去,你小子起碼升一級吧?”
高猛的臉喝得有些紅,他嘿嘿一笑。
“托遠哥的福,咱們都跑不了。”
兩人目光轉向角落。
江遠坐在那裏,麵前放著一杯茶,水汽氤氳。
他沒有參與到那些熱烈的談笑中,隻是安靜地看著。
陳伯韜端著酒杯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不習慣這種場麵?”
江遠搖搖頭。
“隻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陳伯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著那些歡笑的臉龐。
“他們每個人,都值得這場慶功。”
“你也一樣。”
下午三點,授勳儀式正式開始。
地點換到了一個更加莊嚴肅穆的大禮堂。
台下坐滿了人,肩章上的星徽與金穗,在燈光下閃爍。
江遠,秦峰,高猛,還有專案組的其他成員,坐在第一排。
他們的身上,是嶄新的警禮服。
流程很簡潔。
一位領導走上台,打開一份紅頭文件,開始宣讀嘉獎令。
每念到一個名字,台下就響起一陣掌聲。
秦峰被授予個人一等功,警銜破格提升。
高猛同樣榮立一等功,解決了多年的級別問題。
台下的他們,胸膛挺得筆直。
“‘利劍’專案組核心負責人,江遠同誌。”
宣讀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在偵破‘地獄門’特大跨國犯罪集團案件中,於危難之際,力挽狂瀾,居功至偉。”
“經中央最高層特批,授予江遠同誌共和國最高個人榮譽勳章。”
“警銜連升三級,晉升為一級警監。”
禮堂裏安靜了一瞬。
隨後,雷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
一級警監。
白襯衫。
這個詞砸在眾人心裏,激起千層浪。
這意味著,江遠成了共和國警界最年輕的高級警官之一。
江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邁步走上台。
他走到發言台前,為他授勳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
老人親手將一枚沉甸甸的勳章掛在他的胸前。
然後,取過一副嶄新的肩章,換下了他肩上原有的警銜。
金色的橄欖枝環繞著三枚四角星花。
老人拍了拍江遠的肩膀,沒有說話,隻是用力拍了拍。
江遠對著他敬了一個禮,然後轉身,麵向台下。
他看到了秦峰和高猛通紅的眼眶。
看到了陳伯韜欣慰的點頭。
他看到了許多熟悉或陌生的麵孔,他們的眼神裏,有震驚,有欽佩,有探究。
儀式結束後的晚宴,氣氛比中午更加熱烈。
江遠成了全場的中心。
不斷有人過來敬酒,說著恭喜的話。
公安部的領導過來,拍著他的肩膀。
“江遠同誌,有沒有興趣來我們一部?有個新成立的專案指揮中心,正缺一個你這樣的領頭人。”
國安部的負責人遞過來一張名片。
“江遠同誌,我們更需要你,你的能力,在我們的戰線上,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每一個邀請,都指向一個權力的核心。
每一個職位,都代表著無上的榮耀。
江遠隻是微笑著,一一回應。
“謝謝領導賞識,我會認真考慮。”
他不卑不亢,眼神平靜。
晚宴進行到一半,一個身影擠開人群,衝到了江遠麵前。
來人一身便裝,頭發有些亂,滿臉風塵。
是劉忠偉。
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從杭城連夜坐火車趕了過來。
“遠哥!”
高猛先叫出了聲。
“劉隊!”
秦峰也站了起來。
劉忠偉沒看他們,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江遠。
他看著江遠筆挺的禮服,看著他肩膀上那副刺眼的肩章。
這個老交警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江遠站起身,拿起一個幹淨的杯子,倒滿了酒。
“劉隊,我敬你。”
劉忠偉一把搶過杯子,仰頭就灌了下去。
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他也毫不在意。
一杯酒下肚,他像是才緩過勁來。
他一把摟住江遠的脖子,力氣大得驚人。
“好小子!”
“真他娘的給老子長臉!”
他的聲音很大,帶著酒氣,也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劉忠偉卻不管不顧,他湊到江遠耳邊,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江遠,你知道嗎?”
“我老劉這輩子最牛逼的事,不是當了多大的官,是當初把你這個刺頭從交警隊保了下來!”
他說完,就這麽摟著江遠,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肩膀開始抽動。
秦峰和高猛想上去拉,被江遠用眼神製止了。
江遠伸出手,輕輕拍著劉忠偉的後背。
他什麽也沒說。
過了很久,劉忠偉才鬆開手,用手背胡亂抹了把臉。
他端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喝!”
宴會廳的角落裏,光線有些暗。
那位給江遠授勳的老人,不知何時站到了那裏。
他身邊還站著幾位同樣氣息沉穩的領導。
他沒有打擾那邊的喧鬧,隻是靜靜地看著。
“這個劉忠偉,要記一功。”
老人開口,聲音平淡。
“沒有他當初的擔當,我們可能就失去了一把最鋒利的劍。”
身旁的一位秘書立刻點頭。
“我記下了,首長。”
老人又看向江遠。
“他跟那些人,不一樣。”
“那些人眼睛裏是光,是火,是欲望。”
“他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又好像什麽都有。”
晚宴快要結束的時候,人群漸漸散去。
那位老人走到了江遠的麵前。
劉忠偉已經喝得半醉,被秦峰和高猛扶到一旁休息。
“江遠同誌。”
老人開口。
江遠站直了身體。
老人擺了擺手,示意他放鬆。
他沒有談工作,沒有提那些炙手可危的職位。
他隻是像個普通的長輩,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經曆了這麽多,你接下來,想去哪裏?”
這個問題,很輕,也很重。
江遠沉默了。
他轉過身,看向宴會廳巨大的落地窗外。
夜色已經降臨。
京城的萬家燈火,匯成了一條璀璨的星河,鋪滿整個視野。
車流像流動的光帶,高樓像沉默的巨人。
每一扇亮著燈的窗戶後麵,都有一個家庭,都有一些故事。
他看了很久。
然後,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老人。
他的眼神清澈,平靜。
“報告首長。”
“我想回杭城。”
老人有些意外,但沒有打斷他。
江遠頓了頓,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我想去警察學院,當一名教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