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赤鳴之主(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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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樓城,南坊。
潮聲送來濕潤的海風,百貨店的老板枕著胳膊,臉上蓋個草帽,雙腳疊放壓著櫃台。
紅木椅子僅有兩條腿著地,隨著規律的呼嚕聲來回搖晃,卻始終沒有翻倒。
店麵不大,像是那種尋常的小賣鋪,門口是個玻璃展櫃,裏麵擺著精致好看但不值錢的小玩意,櫃台邊上放著一盒盒的球形糖果,花花綠綠的頗為誘人。
再往裏看,幾個貨架裏擺的就是各種稀奇古怪的“西洋貨”,什麽肥皂、絲襪、福音書,巧克力、摩絲、聖水、天使雕像……
有人敲敲櫃台。
“棕熊,來點西洋貨。”
呼嚕聲停止,老板汗毛粗黑的大手摘掉草帽,雙腿從櫃台收回,穩穩當當的盤坐著。
椅子前腿不著地,後腿穩穩當當撐著地,不動不移,一副高手的做派。
一見來人年齡尚小,衣衫襤褸,瘦弱的可憐,風一吹人都晃蕩,他嫌棄的一揮手,從櫃台抓了一包薄荷糖丟過去:“別胡鬧,連個錢都沒有,買什麽西洋貨?”
“吃個糖,找份工養活自己吧。”
他還以為是來生意了呢。
沒想到是個學別人說話的窮孩子。
還棕熊?
大佬們叫他這綽號也就得了,他惹不起。
這毛頭小子從哪裏聽來的話,也敢當麵這樣叫他?
也就是昨晚打牌贏得多,今天心情好。
否則他非得教訓教訓這小子!
槐序接過薄荷糖,沒理他。
徑直走進店內,穿過一排排貨架,熟練的挪動幾個機關,撩開簾子走進裏間。
老板呆愣的看著他掀開一塊地板,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啊?”老板看看槐序,又看看外邊的太陽,不動聲色的猛掐大腿。
疼!
不是做夢。
他剛換的機關!
自己都還沒用過幾次!
這人用起來怎麽熟練的跟回家一樣?
又是哪路高人故意來戲弄他!
哎呦,這同行賣什麽的都有,幹過壞事的更是不在少數,他一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從來守著規矩,怎麽天天就逮著他一個人戲弄?
“愣著幹嘛?”
槐序鄙夷地瞥了一眼老板:“客人上門做生意,別擺弄你那玩具椅子了。”
“誒,來嘞!”老板搓搓手,喜笑顏開的從椅子上跳下來,殷勤的湊過去——人已經下來,紅木椅子還是隻有兩根後腿著地,前腿懸空,穩穩當當的立著。
槐序收回目光,率先走進地下室。
老板緊隨其後,順手把門關上,機關自動複位,地板重新合攏,從外界看毫無痕跡。
地上的店麵不大,地下室倒是挺寬敞,沿著螺旋台階一路繞下來,裏麵的幾間屋子居然都堆滿軍火,好像個武器展覽會,從老式燧發槍到槍型法寶,一應俱全。
進入地下室後,槐序首先被入口右側的炮管吸引注意力。
那是一門外形極為誇張的迫擊炮,通體刷著白漆,炮管還刻滿西洋經文,光看外表特別唬人。
“這是西洋來的好貨,福音迫擊炮。”
老實的小生意人趕忙跑過來,搓著手諂諛的介紹道:“新進的貨,前麵的客人都不太中意這玩意,覺得身價不夠用不起,所以一直沒賣出去,如果您想要,我可以折價賣給您。”
槐序敲敲炮管,隨口說:“不想被人找麻煩,就把這東西撤掉吧,省的賣出去以後砸了自己的招牌。”
“裏麵有什麽門道?”老板問。
“自個拉出去找地方試試就知道了。”槐序說。
這炮在玩家之間有個別名,叫:“師爺炮”。
為什麽叫這個名字的原因也很簡單。
它第一次正式發射就炸膛,炮手被炸成兩截,下半身飛上天,掉下來掛到樹上。
當事人被炸的頭昏,隻會喊屁股痛。
所以叫師爺炮。
老板將信將疑的學著槐序的手法敲敲炮管,什麽也沒看出來,貨到的時候他也檢查過,確實是好貨,隻不過前麵的客人覺得這玩意太顯眼,所以都不買。
他本來想著如果再賣不出去,就找以前的渠道折價賣給朋友,北坊有個幫派的老大就喜歡這種外表唬人的玩意。
不過客人既然都說了,那還是小心點吧。
改天偷偷拉出去到海邊試試。
槐序很快就挑好自己要的東西。
一把名叫赤鳴的紅色手槍,外形極為漂亮,通體布滿花紋,比起手槍,更像是某些雕刻家製造的藝術奢侈品。
之後又買些配套的特殊彈藥,普通子彈和保養工具。
這把槍不是西洋貨。
赤鳴是一位真正的鍛造宗師隨手所造的法寶,第一任持有者死去後流落在外,輾轉幾手落到這家店裏。
一般人不知道內幕,實力和天賦也不夠,沒發現赤鳴的秘密,以為這不過是一把做工比較漂亮的手槍,西坊有不少匠人都能仿製出更漂亮的貨色。
如果天賦足夠高,掌握專門的方法,就能動用赤鳴這件法寶的真正效果——它可以把法術填裝進去當作子彈,增幅威力。
他現在的屬性太低,也沒有修行過,所以無法使用這把槍的真正能力。
但僅靠槍械本身的用途,應付尋常的情況也完全夠用,一般的街頭混混和小賊可挨不了幾槍。
而且這把槍在前世對他有很特殊的意義。
赤鳴的最後一任主人,和他的關係極為緊密。
在赤鳴之主還活著的那段時間裏,她將找到喰主槐序作為此生的唯一目標,晝夜不息地搜集一切有關線索,哪怕是臨死前,也努力的睜著眼,想要伸出手去接近他。
她死後,赤鳴成了遺物落到他的手裏。
直到臨死前,他都貼身帶著這把槍。
“多少錢?”槐序掏錢準備結賬。
老板說了個數目,價格還算公道,沒有坑生人。
他交了錢,拿著槍去買衣服。
來到一家規模較大的成衣店。
老板娘坐在木頭櫃台後慢悠悠的塗著指甲,一排排鐵架子掛著做好的衣服,從傳統的襦裙和袍服,再到西洋的禮服,花哨的小醜裝,一應俱全。
牆麵的櫃子裏是各種花色和圖案的布匹。
如有需要,可以請專門的裁縫量身定做衣服。
“哎呦,哪來的……貴客啊?”
瞥見來人,老板娘本來想把人趕出去的,畢竟這人身上又臭又髒,蓬頭垢麵不說,還一副病鬼像,她生怕這人死在店裏。
話說到一半,她又發現對方拿著一把看著就很值錢的槍,還帶著一個做工極好的錢袋。
左手拿錢,右手拿槍。
不是貴客,也必須是貴客。
“您要點什麽?”她殷勤地湊過去,背後卻打著手勢讓夥計趕快去叫人。
槐序大致報出一個尺碼,讓老板娘幫著從店裏挑出一套衣服。
他拿著槍和錢,老板娘自然殷勤又熱情,不敢怠慢。
她扭著豐腴的屁股從一排排衣架裏挑了一件利落的黑色短衫,搭上一條同色的長褲,再找件合適的外套,都是上好的料子。
槐序試穿後覺得還可以。
他又讓老板娘量了身材,訂做幾套更合身的衣服,用於之後換洗。
問過價錢,付了成衣的錢和新衣服的定金,拿著衣服就走。
店裏的夥計帶著一大群人呼哧呼哧的跑回來,卻見老板娘數著錢,風騷的擺擺手:“哎呦,瞧你慢的,沒事了。”
“不是來搶劫?”夥計指指槐序的背影。
“不是。”老板娘笑著說:“倒是我誤會了,眼拙把美玉當成臭石頭,那是真的貴客。”
“你還沒聽說吧,之前有大人物滿城找兒子,就在今天才剛找到。剛剛那位貴客的錢袋上啊,就有那位大人物的徽記——這可不就是貴客裏的貴客嗎?”
夥計稀奇的望了一眼,讚許的點頭:“那確實是貴客。”
槐序離開成衣店,先去澡堂清理身體,一邊盯著個人麵板上的狀態,確認不會猝死,一邊狠狠搓洗,直到把身上的臭味全都洗掉,這才換上新衣服從澡堂出來。
去醫館抓藥。
他去的是一家名聲極好的醫館,人從屋子裏麵排到街上,慢慢的等著。
本來得排隊等上好一會,但大部分人一見他的模樣,發現他眼窩深陷,麵無人色,瘦骨嶙峋,雙目卻又猩紅,好似一條惡鬼,就嚇得讓開路,覺得晦氣,生怕他死在麵前。
所以他沒怎麽排隊就到了大夫邊上。
坐診大夫年逾古稀,戴著老花鏡,山羊胡垂至胸前,坐鋪著軟墊的木椅,佝僂著腰,右手搭在槐序的腕子上,左手掐訣念咒,想施個法術檢查的更細致些。
結果手剛摸到他,大夫就跟摸了電門一樣差點跳起來,倒吸一口氣:“哎呦,這脈象!”
後麵圍觀的一群人也跟著吸氣,好奇的伸著頭往裏看。
白天活見鬼了!
“能治嗎?”槐序不抱希望的問。
老先生愁的不輕,從桌子下麵翻出一本厚厚的古書,一邊摸著病人的脈象,一頁一頁的翻著書。
到最後也沒有找到個好辦法。
大夫隻能握住槐序的手,歎著氣:“我最多給你開點滋補的藥,不能治本也不能治標,有沒有效果也是兩說——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樣的情況,人早該準備後事,可你還能一路走過來看病,實在是奇跡。”
“我的醫術不行,幫不了你。”
“還能活幾天?”槐序表情平淡。
“……三天吧。”老人揪著山羊胡子,不確定的說:“也可能更短,你的情況不像是普通的疾病,也像被人下咒。”
“唉,你的運氣不好,我的師傅下鄉義診去了,如果他老人家在,興許還有辦法。”
“有別的辦法嗎?”槐序問。
“實在不行……”大夫猶豫著說:“去雲樓的燼宗看看吧,如果能進宗門,求一求裏麵的高人,說不定還有些希望。”
“我有個侄子在裏麵當差,如果燼宗開始招人,你去了報我的名號,不用排隊。”
這樣的病例實在太少見,明明五勞七傷嚴重的厲害,幾乎就剩一口氣,卻硬是沒死,還能自由活動,簡直匪夷所思。
如果可以,大夫很想讓病人能活下來。
槐序點點頭,拿了藥便走出醫館。
日光晴朗溫暖,他借助太陽光打量著自己幹瘦、毫無血色的手掌,那不像是人的手,幾乎隻是裹著人皮的骨頭,連血管也非常幹癟,模樣異常恐怖。
路人被他古怪的模樣所驚嚇,不諳世事的孩子還以為是看到別的什麽生物。
生命隻剩三天,但他卻一點也不憂慮。
這樣的困境他早就體驗過。
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大夫最後那句話。
……赤鳴。
·
東坊,福祿壽大道。
天一亮,槐序吃過早餐,就徑直來到這裏。
剛拐過彎,就看見成片的朱紅色樓閣,最高的一座頂部有個奇怪的石雕,是個火中騰躍的黑色烏鴉。
入口有一個花哨的古文‘燼’字,成群的員工在燼下穿梭,服裝統一都是設計風格極為帥氣的黑色製服,袖口收緊,主體部分卻有九州宗門的韻味,像是行走江湖的俠客。
滿街都是人,各種交通工具井然有序的停在各個區域,從人力三輪、拉貨板車到西洋的汽車,什麽都有,甚至還有人踩著超大號的飛劍從天而降,土裏偶爾也會突然冒出幾個人。
一些戴著黑色烏鴉頭盔的人吹著哨子,維係秩序,時不時用法術挪開一些載具,確保道路通暢。
這是灰燼物流的總部。
灰燼物流也叫燼宗,過去曾是九州的一座傳承悠久的宗門,搬遷來雲樓之後順應時代的變化,學習西洋的模式從宗門改成公司,確保傳承可以更好的延續。
由於燼宗延續過去的優良風氣,隻學了公司的一部分模式,福利方麵還是遵循宗門傳統,導致成員工作效率奇高。
同時轉進物流業的幾個宗門,如劍宗支脈、神行宗、五行宗等宗門都被燼宗擊垮吞並,僅剩的競爭對手也因為管理混亂和福利過少,工作強度過高,已經奄奄一息。
現在雲樓最強的公司就是燼宗。
在眾生之殤,玩家們想要學習法術的正常渠道有三種——九州的學府及官僚體係、民間宗門及宗門轉型的公司、個人師徒傳承。
第一種上限最高,前途最好,而且有一整套完善的上升機製,隻要天賦足夠高,能夠考過去一係列難到變態的考試,一路往上升,最高可以抵達天人境,成為九州的宰相。
不過這條路太過困難,而且競爭對手實在太多,人人都想考公,甚至有一些小宗門的宗主都在嚐試考公上岸。
第二種就是大多普通人的選擇,進入某個宗門或者公司,從而得到學習法術或者戰技的機會,如果天資過人,真的達到一定高度,就可以嚐試第一條路繼續上進。
而第三種,就是純粹賭運氣,試試能不能碰到高人傳法。
但真正的高人很少隨便收徒。
打著收費教學的旗號的‘高人’,要麽徒有虛名,要麽就是收費太貴。
還不如進宗門打工。
至於更邪門的學習方式也不是沒有,槐序就知道大部分不正當的門路怎麽走通,學來的法術不但威力奇高,而且效果極其邪惡,血祭都是基本操作,有些還會危害自身的安全。
前世他在前期學的就是這些見不得光的邪法。
不少法術甚至還被他推陳出新,把原版法術的創始人都逼的沒活路——在這方麵他可謂是真正的絕世天才,不靠係統都能整出各種危害世界的驚世狠活。
但他已經決定從良,不想再走老路。
黑暗法術界沒前途,頂頭老大是個又菜又愛玩的老東西,經常外行指導內行不說,還總喜歡上身代打,高端局一直翻車,狠活也不夠狠,還不如他自己手操。
他想洗白上岸,學點能在公眾麵前使用的正常法術。
至於前世的邪惡知識,不方便在公眾麵前使用的地下黑暗法術,他完全可以在上岸後把自己包裝成天才,將一部分畫風相對正常的邪法也一起洗白。
先進宗門,完成前期發育,再考公。
雲樓最大、福利待遇最好的宗門,燼宗,就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
而且赤鳴的主人,她也在這裏。
他已經提前截胡赤鳴,自然不會錯過它的主人。
·
槐序來到灰燼物流的門口。
灰燼物流平常並不招人,也沒有固定的招新日。
什麽時候招人,幾時開始幾時結束,以什麽形式招多少人——全看宗主玄妙子的心情。
每次招人也不會提前宣傳,隻會在開始的時候往門口掛個牌子。
雲樓有人每天什麽都不幹,專門就盯著燼宗的門口,等著招人的消息出來。
今天剛掛上牌子沒多久,正門已經排起長隊,一個人頭緊挨著一個人頭,從東坊一路排到福祿壽大道的盡頭——福祿壽大道橫穿雲樓的東坊和西坊。
有人甚至專門從九州渡海過來找工作。
眼看著又有新人過來眺望著一望無際的隊伍,排在前列的人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種優越感,有人還建議新來的小子回家歇著吧,這次肯定是沒機會了。
槐序沒走正門排隊。
他跑到後門,給負責人塞了錢,直接插隊進去考筆試。
原本排在隊伍前列的人,現在反倒排在他後麵,一個個跟見了鬼一樣。
人事部的弟子帶他們進入專門的考場。
筆試的地方是一間階梯式的屋子,最前方掛著紅色橫幅‘一人進宗,全家不餓’,下麵坐著三個考官,以法術監控全場,杜絕作弊。
剛開始答題,其他考生就發現不對勁,他唰唰的書寫,手速飛快,簡直比抄答案還快。
有人連第一麵都還沒寫完,槐序就丟下筆,舉手示意,把其中一個考官喊過來。
他寫完了。
在給同場的其他考生狠狠上了一波壓力之後,他成功以滿分的成績完成筆試部分的考試,背對眾多震驚的目光走出考場。
就連考官也感慨:“這水平去龍庭的學府都綽綽有餘,來這裏幹嘛?”
卷狗不去做官,來雲樓進宗門來了?
槐序自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學府打法是很穩妥,路線明確,是筆直的大道。
但他的曲線考公路線未嚐就弱,彎道超車指日可待。
時間緊任務重,速通筆試後,他拿著象征滿分的紅色木牌,直接就跟隨法術指引進入下一輪的麵試。
他寫的太快,等候廳裏前一批的人還沒麵試完,剛進去幾個人。
剩下的大部分人都坐在楠木長椅上等待,每個人頭頂都飄著一個數字,代表進去麵試的順序。
槐序一來就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這個時間點,上一輪筆試剛剛結束,新一輪筆試開始,按理說不會這麽快來人。
可他不但來了,還拿著滿分的紅色木牌,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有人嚐試搭話拉關係,有人試著問詢情況,槐序都沒有搭理他們。
以燼宗的考試難度和報考人數,筆試沒拿到高分的人大多都會在麵試後的綜合賦分排名被淘汰,無緣進入最後一輪的資質考核。
這裏的人大多都隻是及格到優秀,滿分的紅色木牌隻有四五個。
連同事都當不了,沒必要聊天拉關係。
他慢悠悠的走到隊伍末尾一個紅發女孩身邊坐下,看看她的側臉,鬆了口氣,沒有主動去搭話,背靠著牆閉目養神。
赤鳴,找到你了。
“你好?”有什麽東西在麵前晃了晃。
槐序睜開眼,看到一隻左手,纖細的五指自然舒展分開,肌膚白皙,伴隨主人的意誌上下搖晃,順著洗的發白的袖口向左看,是一張陽光到有些傻氣的笑臉。
她鮮紅的發絲梳成雅致的發髻,幾縷碎發輕輕垂在耳邊,平添幾分溫婉與古典美,卻又因笑容而顯得熱情親近,眸光靈動,極有少女的青春活力。
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很活潑可愛的女孩,很難有討厭的情緒。
她拿著紅色木牌,笑著說:“我叫安樂,住在北坊區。”
槐序點頭致意,思考措辭,正要開口介紹自己,就聽到她說:
“你喜歡吃糕點嗎?”
一張手寫的廣告傳單被她塞過來,白底黑字,秀美的字跡寫著糕點鋪子的地址和特色,末尾還簡單繪出幾樣推薦的糕點圖畫。
槐序聽著對方宣傳自家開的老式糕點鋪子,一時間有些發愣。
根據安樂所說,原本她就是來東坊發發傳單,想要給家裏增加一點客流量。
沒想到路過福祿壽大道的灰燼物流,恰好看見有人掛上招聘的牌子。
本著好機會不能錯過的想法,她抱著傳單就進來考試。
靠著過去的準備,成功拿下筆試滿分,又蹲在麵試輪這裏給每個進來的人發一張傳單。
發到槐序這裏,恰好發完。
“很多人都問我,滿分的訣竅是什麽?”
安樂指指那張簡陋的白底黑字廣告紙,當眾打廣告:“那當然是因為我從小就吃我們家的糕點長大,所以才會這麽聰明!”
“吃糕,就要吃的放心,吃的……”
“虛假宣傳容易被人砸店。”槐序提醒道。
她迅速捂住嘴,眼神驚恐,發現槐序不像是在威脅,移開手,訕笑著說:“誒嘿,我是第一次出來幹這個,還不太清楚規矩,抱歉哈。”
“你家裏人呢?你才十七歲吧,為什麽讓你單獨來發傳單?”
“我,我家裏人啊?”她彎曲右手食指撓撓側臉,“我爸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想搞花裏胡哨的東西。”
“可我們是賣糕點的小店,又不是賣酒的,這些年生意越來越差,我幹脆就學著同一條街上新開的西洋甜品店,也出來發發傳單,試試能不能吸引到新的客人。”
“……誒?”她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今年十七歲?”
槐序把她手寫的傳單對折幾次,放進衣服內兜,打著哈欠靠牆閉上眼睛。
任憑對方如何追問,他都不回答。
沒一會,他的呼吸就變得均勻綿長。
安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次,人都沒反應。
嚐試用各種方式來吸引注意力,人也不搭理她。
她湊近看看臉,發現人好像是真的睡著了,老實的坐回原位,嘟囔著:“……真是個怪人。”
左邊的人是個靦腆的結巴姑娘,明確表示不太喜歡聊天,右邊新來的這位為了避開交流居然開始裝睡。
沒辦法,她隻能安靜的坐著繼續等麵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