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夜互卷(二更,4k表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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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序最後還是去了興盛樓。
    選個能夠賞景的位置,挨著木欄杆,聽著樂師們的表演,樓下嘈雜的人聲,在暖黃的燈光裏眺望碧海上升起的明月,享用美食。
    一個人把整本菜單都點了一遍。
    興盛樓的手藝確實不錯,環境也是絕佳,低頭是人間氤氳的煙火氣,抬頭是碧海升明月的美景,美食配美景,心情自然也跟著愉快。
    隻不過吃到一半,卻看見街上有個流浪兒呆呆地仰望著他,表情簡直就像剛死了全家一樣,叫人看著就不舒服。
    他頓時就沒了胃口,靠著木欄杆俯視對方,同那雙黝黑的,無神且空洞的眼睛對視。
    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不過他猜對方是在等人施舍。
    興盛樓的掌櫃早些年就常做善事,名聲在外,偶爾會有活不下去的人過來求一口飯吃。
    但她來的真不是時候。
    這會的酒樓正是忙碌的時候,沒人有空理會她。
    更何況那孩子一看就很窮,也沒有人在乎她,頭發蓬亂無心打理,眼睛哭的紅腫,衣褲又破又髒,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她在街上站著,隻會讓人倒胃口,影響生意。
    沒多久,就有客人看不下去,連罵帶踢的試圖把她趕走。
    但那孩子餓的幾乎走不動道了,稍一推搡就躺在地上,抱著頭任人踢打。
    “過來。”槐序勾勾手指,早就站在附近等著伺候客人的女人馬上殷勤地湊過來,襦裙裹著窈窕的曲線,懷裏還抱著琵琶。
    她滿心歡喜,正要嬌柔的在客人旁邊坐下,卻被他冷眼盯著。
    意識到客人不是那個意思,她順勢將動作改為放下琵琶,徐徐地行了一禮。
    槐序指了指樓下,冷聲說:“把那個人給我帶上來——地上被打的那個。”
    她順著手指向下看去,先是驚訝,又適時的演出一抹心疼和憐憫,再次款款行禮,柔聲說:“您稍等。”
    沒多久,人就被帶上來,拘謹茫然的站在門口。
    興盛樓的服務著實周到,來的路上還用熱毛巾為人擦擦臉,洗洗手,拭去髒汙,免得汙了貴客的眼睛。
    是個同槐序年紀差不多的女孩,約莫十六七歲,隻是太過瘦弱,以至於像個孩子。
    她不敢進門,憂慮地抬頭去看屋內。
    卻見燭光明滅不定,未如樓下那般亮堂熱鬧,反而稍顯昏暗,足以坐下十幾人的圓桌規矩的擺滿佳肴,有美人彈著琵琶,樂聲裏,氣氛竟有幾分清冷。
    一人坐於深處,挨著欄杆眺望幽暗的夜空,隻能看清個背影。
    殘月高懸,一陣長風拂動垂簾,燭光熄滅,室內先是一暗,清冷皎白的月光灑落,那人忽的回頭,瑰麗的紅瞳凝視著來客,一時間,周遭的景物都因他而失色。
    滿桌的佳肴,悠悠的琵琶聲,碧海上升起的殘月,拂動垂簾的長風,清冷皎白的月光……全都淪為此人的陪襯。
    萬物因一人而失去光彩。
    這樣的人,她前半生不敢說見過,後半生恐怕也不會有人能比他更出彩。
    “我記得你。”那人說。
    她有一種榮幸,仿佛從地獄裏升至人間的頂點,飄飄然的仿佛要飛升,同白雲為伴。
    這樣的人,竟然認識她!
    為何她卻沒有印象呢?
    倘若過去見過這個人,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難道隻是單方麵的認識?
    “我記得你是……遲羽的朋友?”槐序不確定的說。
    那個女孩瞬間捏緊拳頭,表情猙獰的好像被殺了全家,仿佛遭受到莫大的侮辱,連之前被人推搡、踢打也沒有露出這種絕望的表情。
    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跑走,一路下了樓,很快便跑到街上。
    槐序隻覺得莫名其妙。
    難道他記錯了?
    他記得這人就是遲羽的朋友,還會陪她一起去掃墓,關係不說好到親密無間,至少也不是那種泛泛之交。
    要不然他最多施舍一點飯菜,犯不著把人叫到麵前。
    可是人怎麽跑了?
    難道他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槐序朝街上望了一眼,已看不見那人的影子。
    他也無心再吃飯,徑直走出興盛樓,準備找個旅館去休息。
    ·
    東坊,祥泰旅館。
    浴室裏升騰著水汽,槐序垂首凝視著波蕩的水麵,等到水溫漸冷,才不情願的出來。
    他擦幹身體,回到屋內,換上一身今天送來的新衣服,在床上盤膝坐下。
    伸手一劃。
    【代號:槐序】
    【性別:男】
    【年齡:16】
    【種族:人類(九州)】
    【個人天賦:蒼生劫】
    【修法:三界災劫滅度書】
    【戲法:浣衣、潔身】
    【當前狀態:輕度疲勞、龍庭槐家、血獵標記】
    【詳細屬性:氣力(1),靈巧(1),體質(6),智力(1)、感應(1)、神魂(1)】
    【綜合等級評價:凡俗】
    解決老宅故鬼,完成三山舊事,係統又給他發了八點自由屬性。
    槐序在體質一欄投入四點,又把剩下四點投入神魂。
    【體質(6+4=10)】
    【神魂(1+4=5)】
    體質來到十點,抵達凡俗極限,再往上就會升入‘標準’級,屬性換算公式變化,需要消耗更多的屬性點才能升一級。
    槐序打算走均衡路線,把所有屬性都堆到凡俗極限,然後再升入標準級。
    確保不存在任何短板。
    體質抵達凡俗極限以後,各項抗性均會大幅度提升,皮膚與筋骨更加堅韌,傷勢恢複速度更快,更難生病,一些針對身體的毒素和詛咒也會被抗性削弱。
    而神魂的提升可以讓自我靈性更加穩定,精神方麵的抗性提升,更加堅韌,恢複速度更快,提升施法的威力,同時一些針對精神的詛咒和法術也會被抗性削弱。
    攻伐之術他並不缺乏,所以當前階段的加點傾向更注重提升抗性,堆防禦。
    活著才有輸出。
    加點完成,關閉麵板。
    槐序盤膝坐在床上,閉目開始嚐試修行燼書,測試沒有劫氣加持的常規修行速度。
    倘若沒有劫氣依舊可以練的很快,他就可以把一部分計劃放緩,將更多的時間投入自我修行,以相對安全的方式增進實力。
    如果效率太慢,他就放棄苦練。
    把修行時間騰出來,主動去觸發一些事件,進而汲取劫氣來迅速增進修為。
    白天的一絲絲劫氣已經完全消化完畢,在體內誕生出一縷法力,可以施展一次浣衣、潔身一類的小戲法。
    伴隨燼書的再次運轉,法力自丹田的氣海流出,開始遊走全身。
    內觀己身,髒腑與經絡之影清晰如在眼前,神魂清明,氣血奔湧無阻,筋骨血肉自發擢升,修行未有任何阻礙。
    燼書的修行所走的乃是諸般偉力盡歸己身,向內求索,自發擢升的路子,不受修行環境的影響。
    因此即便是身處鬧市的旅館之中,亦能如常修行。
    完成一遍修持,槐序卻睜開眼睛。
    修行速度不快,遠遠比不上劫氣入體的效率。
    他似乎對於劫氣的吸收效率極高,幾乎是瞬間就能完成吸收,進而通過修法轉變成切實的修為。
    但正常修持就沒有那麽快的速度。
    說慢也並不是特別慢。
    本身他的修行天賦就已經是世間上上等,哪怕是燼書這樣的至上修法,修行起來也是暢通無阻,毫無難度。
    修行速度,隻能說是‘一般’。
    不算太快,但也不算太慢,卡在中間檔次,認真修行也能有成果,但比不上汲取劫氣的增幅。
    槐序發愁的揉揉眉心,短暫休息後,繼續修行。
    看來計劃還得調整,想要修行效率最大化,還得一邊汲取劫氣,一邊觸發事件和找人血祭,同時在空餘時間去修行,把休息時間砍掉一部分。
    渡盡蒼生三千劫,方可證道天人尊。
    也不知道安樂的修行成果如何。
    沒有劫氣,沒有死境,應該不會比前世的赤鳴快多少吧?
    他今晚努力修持一夜,明天說不定還能壓她一頭。
    一想到修行相同的法門,還能勝過赤鳴,槐序就覺得白天被叨擾一路的煩躁消散不少,修行起來也更有動力。
    又完成一遍修行,槐序徹底適應常規的修行速度。
    他掏出幾個小瓶子。
    修行之道並非隻有苦練,服丹食藥亦可增添助力。
    正巧白天得了幾瓶丹藥,可以助益修行。
    先吃培元丹,後服筋骨丸,再吃安神丹。
    三重藥力齊生效,再運轉修法,頃刻間便將丹藥的效力全部消化,修行速度一時間快上不少。
    不過他並未追求進境過快,而是反複的夯實根基,確保基礎穩固。
    練完一遍,再練一遍。
    苦練,服藥,徹夜修行。
    如此努力,白天定然可以勝過赤鳴!
    ·
    安樂眺望著對院忙碌的工匠們,知曉槐序今晚不在這裏,明天早上也不能一起去燼宗,不由得有些落寞。
    天色已晚,父母還在談論恢複營業的事情,算著賬單。
    她洗過澡以後就換上睡裙,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合攏房門,坐在桌前盯著那把被她取名叫‘喰主’的槍。
    它還在不停的叫著:“喰主!”
    時不時又說:“懺悔!”
    自從白天引渡劫氣,完成第一次修行後,燼書的運轉就始終沒有停過,她全天候的都處於修行狀態。
    哪怕是現在,修法也還在運轉,修行速度快的驚人。
    甚至她都不需要自己費神去引導。
    好似修法早已在死境之中修行過無數次,練的幾乎變成呼吸一樣的本能,可以主動控製呼吸的頻率,平時卻不需要勞神費心的去控製每一次呼吸行為的進行。
    如果主動去修持,修行速度還能更快一些。
    這就是世間上上等的天賦嗎?
    還是說……原因出在這把槍上?
    安樂研究了一陣,這把槍還是隻會重複單調的兩個詞,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它的聲音也很奇怪,很像她自己的嗓音,但稍顯沙啞,總是飽含著痛苦和懊悔,以至於之前一直沒聽出來。
    直到傳承燼書,修法開始運轉,安樂才隱約察覺出聲音的相似性。
    從得到這把槍開始,她每天夜裏都會做噩夢。
    一整夜的時間反複的醒來,卻又記不清任何夢的內容。
    隻會殘留非常激烈的情緒。
    悔恨,遺憾。
    想要抓住什麽東西,卻直到最後也沒有成功,隻能無可奈何的永遠停下——這樣的感覺。
    又研究一陣,安樂沒發現槍有什麽問題。
    月亮已高過窗戶,夜深人靜,女孩把槍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坐在床沿,纖細的小腿輕輕晃蕩著,凝視黑暗裏的屋子。
    不知道槐序怎樣了。
    他白天就能一息修成燼書,眨眼間完成第一遍修持,修行速度快的讓人甚至都看不清。
    平時也一定會練的很快吧?
    他會不會整夜都在修行?
    以他那樣快的修行速度,舉世無雙的天賦,還要不舍晝夜的發奮修行……
    安樂盯著柔軟溫暖的被窩,竟然感覺到幾分罪惡感。
    一想到熟睡之際,朋友在發奮努力的修行,便覺得平時躺起來很舒服的床也變得不那麽舒適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這樣懶惰了!
    人家槐序天賦舉世無雙,卻還要發奮努力,她不過是一般般的普通女孩,又怎麽好意思休息呢?
    哪怕修法在全天候自動運轉,也不是偷懶的理由。
    她主動修持起來,修行速度會更高啊!
    拉開抽屜,安樂找出那瓶培元丹,往掌心倒了一顆,心痛又不舍的吞服下去,盤膝坐在床上,主動引導修法的運轉,發奮修行。
    恍惚間,她想起在學堂的日子。
    天才在發奮的卷,常人也在發奮的卷,可平時一問就是:
    ‘考的不好’、‘這次根本沒練’、‘我都沒學會’、‘在家裏隻顧著玩了’,‘哎呀,我怎麽可能偷偷在家裏看書呢?’、‘僥幸而已’……
    哪怕挑燈夜戰,發奮苦讀一整宿,隔天頂著黑眼圈,也要說這是貪玩,熬夜看小說看的。
    為的就是享受成績揭曉的那一刻。
    希望她努力一宿,明天不會被槐序甩開太遠。
    ‘加油,安樂!’
    她在心裏給自己鼓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