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火破主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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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黑石主營摸去的路,林越讓人用破布裹住馬蹄,隊伍行進得像幽靈,隻有呼吸聲。
    “還有三十裏。”老馬頭指著前方一道模糊的山影,“過了那道山梁,就是黑石人的主營地——狼山營。聽說他們把大部分糧草都囤在營寨中心的石窖裏,外麵圍著三層柵欄,還有騎兵巡邏。”
    林越趴在雪地裏,用望遠鏡(他讓鐵坊仿造的簡易單筒鏡)往山梁那邊望。夜色裏,狼山營的輪廓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巡邏的騎兵每隔一刻鍾就會繞營一周,馬蹄聲在空曠的雪原上聽得格外清楚。
    “硬闖肯定不行。”林越放下望遠鏡,指尖在雪地上畫著營寨的輪廓,“石窖在中心,想燒糧草,得先穿過三層柵欄。巡邏的騎兵是個麻煩,他們的馬快,一旦被發現,咱們跑都跑不掉。”
    李虎蹲在旁邊,搓著手:“要不……咱們等巡邏隊過去,從柵欄的縫隙鑽進去?我看那些木頭柵欄之間的縫,夠一個人鑽的。”
    “試過才知道。”林越看向兩個身手最敏捷的斥候,“你們去摸摸情況,看看柵欄有沒有鬆動的地方,順便記準巡邏隊的路線。半個時辰後回來。”
    斥候領命。半個時辰後,斥候回來了,臉上帶著興奮:“參軍!東南角的柵欄有處鬆動,像是被風吹歪了,縫隙比別處寬,而且那邊的巡邏隊路線最長,咱們有一炷香的時間可以鑽進去!”
    林越眼睛一亮:“好!就從東南角進!”
    林越又讓人把帶來的火藥罐重新檢查一遍。一切準備就緒,隊伍借著夜色的掩護,慢慢往東南角挪動。
    離柵欄還有五十步時,巡邏隊的馬蹄聲從西邊傳來。林越趕緊揮手,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大氣抖不敢出。
    馬蹄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亮映出巡邏騎兵的身影。他們穿著厚重的獸皮甲,嘴裏哼著粗野的調子,絲毫沒注意到黑影裏藏著有人。
    等巡邏隊走遠,林越打了個手勢,率先往柵欄爬去。東南角的柵欄果然歪了一道縫,夠一個人側身鑽過。他小心翼翼地擠進去,沒發出一點聲響。後麵的士兵跟著一個個鑽進來,動作麻利得像狸貓。營寨裏很安靜,大部分黑石人都在帳篷裏睡熟了,隻有幾個守夜的哨兵靠在帳篷邊打盹。
    “按原計劃,一隊跟我去燒石窖,二隊去放哨,一旦發現動靜,就往西北方向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林越低聲下令,往石窖摸去的路上,得經過幾座帳篷。有座帳篷裏突然傳來咳嗽聲,林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咳嗽聲停了,裏麵的人翻了個身,又沒了動靜。
    石窖的門是用厚木板做的,上麵掛著把大銅鎖。林越示意士兵退後,掏出一個火藥罐,小心地放在門板下,點燃引線,然後迅速躲到旁邊的帳篷後。
    “轟!”
    悶響在營寨中心炸開,木板門被炸得粉碎,裏麵傳來“嘩啦啦”的聲響——是糧草滾落的聲音。守在石窖外的兩個黑石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衝上來的朔方士兵抹了脖子。
    “快!防火!”林越大喊。
    士兵們掏出懷裏的火折子,點燃後往石窖裏扔。幹燥的糧草遇火就燃,“騰”地一下竄起老高的火苗,濃煙滾滾,很快就彌漫了整個營寨。
    “著火了!著火了!”
    在夢中驚醒的黑石人,從帳篷裏衝出來,卻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營寨裏頓時亂成一團,哭喊聲、叫罵聲、馬蹄聲混在一起。
    “撤!”林越喊了一聲,帶著人往東南角的柵欄衝。
    剛跑到柵欄邊,就聽見身後傳來震天的呐喊——是黑石的騎兵殺來了!他們顯然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快鑽出去!”林越推著士兵往外擠,自己斷後。
    有個士兵鑽到一半,被柵欄的木刺勾住了衣服,一時掙脫不開。眼看騎兵越來越近,林越急了,抽出破甲刀砍斷木刺,把士兵拽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支箭從身後射來,擦著林越的胳膊飛過,釘在柵欄上,箭羽還在顫動。
    “參軍快走!”李虎回頭砍倒一個追上來的黑石兵,大喊著推了林越一把。
    林越鑽出柵欄,回頭一看,李虎還在裏麵廝殺,身邊圍了十幾個黑石人。他咬了咬牙,正想回去幫忙,卻見李虎砍倒最後一個敵人,也從柵欄縫裏鑽了出來,胳膊上劃了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順著指尖滴在雪地上,染紅了一片。
    “走!”李虎抹了把臉上的血,拉著林越就跑。
    身後的狼山營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火光映紅了夜空,黑石人的呐喊聲、馬蹄聲在身後緊追不舍,箭“嗖嗖”地從耳邊飛過。
    “往西邊的冰湖跑!”老馬頭大喊,“那裏的冰厚,咱們的馬蹄裹了布,不容易打滑,黑石人的馬沒裹,肯定追不上!”
    隊伍轉向西邊,往冰湖的方向衝。果然,黑石人的騎兵追到冰湖邊就慢了下來,有幾匹馬腳下打滑,連人帶馬摔在冰上,慘叫聲在空曠的湖麵上回蕩。
    跑到湖中心時,林越回頭望去,狼山營的火還在燒,照亮了半邊天。他知道,這一把火,燒掉的不僅是黑石人的糧草,還有他們過冬的希望。沒有糧草,黑石部就算想南下,也得掂量掂量。
    “參軍,你看!”一個士兵指著南邊。
    林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南邊的雪原上,隱約有火把在移動,看數量不下千人,正朝著狼山營的方向趕——是府軍!李都監果然派了人來,看樣子是想等他們和黑石人兩敗俱傷,再來撿便宜。
    “狗娘養的!”李虎氣得罵了句,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這老狐狸,算計得真精!”
    “他沒想到咱們能燒了糧草全身而退。”林越眼神冷了下來,“府軍想坐收漁利,沒那麽容易。咱們給他們留點‘禮物’。”
    他讓人把剩下的十幾個火藥罐捆在一起,用繩子係在一塊大石頭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滑到冰湖邊緣,藏在一堆枯草叢裏,點燃了一根長長的引線——這引線是用泡過桐油的麻線做的,能燒一炷香的時間。
    “等府軍走到湖邊,這玩意兒就該炸了。”林越拍了拍手上的雪,“走吧,咱們回朔方。”
    隊伍往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回頭望去,冰湖方向火光衝天,顯然是火藥罐炸了。
    “痛快!”李虎哈哈大笑,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林越卻沒笑。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勝利。李都監不會善罷甘休,府裏的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們。但至少,他們活著回來了,還燒了黑石的糧草,讓朔方城暫時安全了。
    往回走的路,士兵們明顯輕鬆了許多,有人甚至哼起了朔方的小調。林越看著他們的臉,心裏忽然覺得,這一路的凶險都值了。
    快到朔方城時,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城門樓上的哨兵認出了他們,興奮地大喊:“是林參軍他們回來了!”
    城門“嘎吱”一聲打開,王奎帶著人迎了出來。他看著風塵仆仆、滿身血汙的林越和士兵們,又看了看西邊狼山營方向還未散去的濃煙,眼圈突然紅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王奎拍著林越的肩膀,手勁大得差點把他拍散架。
    林越笑了笑,剛想說什麽,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前,林越好像聽見王奎焦急的喊聲,還有士兵們慌亂的腳步聲。
    也好,終於能睡一覺了。
    他在心裏想。等醒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好好算算和李都監的這筆賬。
    朔方城的朝陽慢慢爬過城牆。屬於林越的戰爭,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