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是在一片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和低笑聲中恢複意識的。
    眼皮沉重得像焊在了一起，他費力地掀開一條縫，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雙好奇、憐憫、還帶著未散盡笑意的眼睛。見他醒來，那些目光的主人——大多是些街坊鄰居和小攤販——立刻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或假裝看天，或低頭整理本就不多的貨物。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令人窒息的微妙氣味，以及一種名為“社死”的無形力場，牢牢包裹著他。
    “醒了醒了！”
    “嘖，真醒了…”
    “快走快走，別看了，怪可憐的…”
    零碎的議論聲飄進耳朵，像針一樣紮著他脆弱的神經。
    林霄猛地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之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驚天動地的三連屁、噴湧而出的靈石、王胖子那殺人般的目光、以及整條街的爆笑…
    “嗡”的一聲，血液瞬間衝上頭頂，他的臉再次燒了起來，火辣辣的疼，恨不得立刻原地蒸發，或者至少找個耗子洞鑽進去，永遠不再出來。
    他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神根本不敢和任何人對視，像個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目光下意識地掃向剛才王胖子站立的地方——
    人已經不見了。
    隻有青石板路麵上，還零星散落著幾塊沒被撿幹淨、閃爍著微弱白光的下品靈石，像是對剛才那場荒誕劇無聲的注解。
    靈石！
    林霄的眼睛瞬間直了！饑餓感和求生欲瞬間壓倒了羞恥心！
    他幾乎是撲了過去，手腳並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幾塊散落的靈石撈進懷裏，緊緊攥住！冰涼的觸感和微弱的靈氣波動透過皮膚傳來，這一刻，他激動得差點再次哭出來。
    錢！是錢啊！能買飯吃的錢！
    雖然過程社死了點，但結果…結果是好的！係統誠不欺我！“打錢”效果是真的猛！
    他做賊似的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沒人注意他撿漏或者說，大家默契地無視了，算是給他留了最後一點遮羞布），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將靈石小心翼翼地塞進那個幹癟的儲物袋。
    有了這幾塊靈石墊底，雖然依舊窮得叮當響，但至少…暫時餓不死了。一股微弱的底氣，終於從腳底板慢慢升了起來。
    社死歸社死，飯還是要吃的。
    他揉了揉依舊咕咕作響的肚子，決定先犒勞一下自己備受摧殘的肉體和心靈。他低著頭，盡量降低存在感，快步走到街角一個看起來最破舊、但冒著熱氣的大娘食攤前。
    “大娘…那個，靈米粥，怎麽賣？”他的聲音還有些發虛。
    賣粥的大娘顯然目睹了全程，看他的眼神帶著點同情和古怪，努了努嘴：“一枚下品靈石，管飽。”
    真貴！但林霄還是咬牙掏出了一塊靈石遞過去。大娘接過靈石，給他盛了滿滿一大碗稠厚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米粥，甚至還額外加了一小撮鹹菜。
    “謝謝…謝謝大娘…”林霄端著碗，蹲到角落，也顧不上燙，唏哩呼嚕地就往嘴裏扒拉。溫熱粘稠的米粥滑入食道，瞬間安撫了造反的胃袋，那感覺，簡直比升職加薪雖然他從未有過）還要幸福一百倍！
    一邊吃，他一邊開始複盤。
    係統是真的，雖然副作用極其坑爹，但效果拔群。
    財神分身）也是真的，而且似乎…很欣賞他這種騷操作？
    最重要的是，財神臨走前那句話，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腦海裏反複回蕩——
    “下次碰瓷，挑個脾氣好的主兒…比如西街那頭整天睡大覺、就愛聽人誇它帥的饕餮？”
    饕餮？！
    林霄喝粥的動作頓住了。
    那可是傳說中的龍子啊！貪吃吞天的那種凶獸！脾氣好？愛聽人誇它帥？財神爺您沒逗我玩吧？這聽起來怎麽那麽像忽悠人去送人頭呢？
    但是…財神貌似沒理由騙他這麽個小蝦米吧？而且，那係統也是財神給的…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問題。
    去，可能被凶獸一巴掌拍成小餅餅，神魂俱滅。
    不去，難道繼續靠著【放屁還債術】在清風鎮混？今天能對著王胖子放，明天指不定要對誰放…這日子還能過嗎？社死也是死啊！
    幾口溫熱的米粥下肚，給了林霄一絲虛假的勇氣。他舔幹淨碗底最後一粒米大娘看的嘴角直抽搐），把心一橫！
    媽的！富貴險中求！社死都不怕，還怕個毛的饕餮！大不了…大不了再放幾個屁…不對，這次好像不是這個技能？
    根據財神的情報，這次的關鍵詞是…“誇它帥”？
    林霄嘴角抽搐了一下，感覺這任務比放屁還難。讓他一個鋼鐵社畜去拍神獸的馬屁？這專業不對口啊！
    但靈石快沒了，前途一片迷茫，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他深吸一口氣，嘴裏還殘留著米粥的淡淡甘甜和鹹菜的鹹澀，邁著視死如歸的步伐，朝著鎮子西頭走去。
    越往西走，街麵上的景象似乎越發…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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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各種複雜濃烈的香氣——烤肉的焦香、燉湯的濃香、油炸食物的膩香、還有各種甜膩的糕點氣味…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極具侵略性的複合型香味風暴，瘋狂衝擊著林霄的嗅覺神經，讓他剛吃飽的肚子又忍不住咕嚕叫了一聲。
    街道兩旁的店鋪，也大多變成了各種食肆、酒樓、點心鋪子…招牌一個比一個誇張：“一口升仙樓”、“吞天食府”、“回味無窮齋”…仿佛不來這吃一頓就枉為修仙者似的。
    而且，越往深處走，行人反而越少，不少店鋪甚至門窗緊閉，偶爾開著的，掌櫃和小二也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的模樣。
    一種莫名的、壓抑的氛圍籠罩著這片區域。
    林霄心裏打鼓，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終於，在街道最深處，一家看起來規模最大、裝修最豪奢、但此刻卻異常安靜的酒樓前，他看到了那副足以讓他銘記一生的奇觀——
    酒樓名字很霸氣，叫“百味齋”。
    但更霸氣的，是它的窗戶。
    或者說，是卡在它那扇明顯加固過、雕花精美的巨大窗戶上的…那個玩意兒。
    那是一個…球？
    一個巨大無比、圓潤飽滿、覆蓋著暗金色細密鱗片、還在微微顫動的…肉球？
    肉球完美地塞滿了整個窗戶框架，嚴絲合縫，紋絲不動。鱗片在光線照射下閃爍著低調奢華的光澤，但此刻這光澤卻透著一股濃濃的窘迫。
    這是…饕餮的…屁股？
    林霄的大腦宕機了三秒。
    隨即，他聽到那巨大的、卡得死死的“肉球”後麵，傳來一陣沉悶、委屈又帶著點急躁的…哼唧聲？像是某種巨型生物在努力掙紮，卻又無處發力。
    “嗯~嗯唔~~！”
    同時，窗戶裏麵，傳來一個帶著哭腔、急得團團轉的人類聲音：
    “哎喲我的饕餮老祖宗誒！您老人家行行好！快出來吧！您這卡了快半個時辰了！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啊？”
    “您下次要走門行不行？我給您裝個最大的門！雙開的！不！八開的！”
    “您別使勁了！再使勁我這樓都要被您撐塌了！哎喲喂我的靈石啊！”
    一個穿著錦緞袍子、胖乎乎的中年掌櫃，正圍著那卡死的饕餮屁股打轉，額頭上的汗珠劈裏啪啦地往下掉，臉上的表情比死了親爹還難看。他想伸手去推，又不敢，生怕惹怒了這位爺。
    酒樓門口，遠遠地圍著一小圈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吃瓜群眾，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但沒人敢靠得太近。
    “噗…這月第幾回了？饕餮大人又卡住了？”
    “三回？還是四回？百味齋新出的那個‘乾坤八寶甕’，據說香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饕餮大人聞著味兒就來勁了，窗戶都不走了…”
    “嘖嘖，真不愧是吞天噬地的血脈，這胃口…這體型…”
    “唉，就是腦子…咳咳，比較純粹。”
    “話說，饕餮大人好像就愛吃和…愛聽人誇它？”
    “對對對！聽說脾氣其實還行，隻要不說它胖，不說它吃得多，逮著它的威武霸氣、英俊瀟灑猛誇，它就能美得冒泡，啥事都好商量！”
    “真的假的？這癖好…還挺別致…”
    圍觀群眾的議論聲，一字不落地飄進了林霄的耳朵裏。
    實錘了！
    財神沒騙他！這頭饕餮，果然是個吃貨+自戀狂！而且現在正處於“虎落平陽被窗卡”的絕對窘境！
    絕佳的碰瓷…啊不是，是建立友好外交關係的時機啊！
    林霄的心髒再次不爭氣地狂跳起來。機會！天大的機會就擺在眼前！
    但是…風險也極大。這可是一口能吞掉一座山的神獸！雖然現在卡住了，但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暴起？誇它帥？要是誇不到點子上，馬屁拍在馬腿上…
    他的掌心開始冒汗，幾塊靈石在儲物袋裏硌著他，提醒著他依舊一窮二白的現狀。
    幹，還是不幹？
    看著那塞滿窗戶、無助地微微晃動、散發著淡淡威嚴和濃烈食物香氣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百味齋內部飄出的複雜奢靡的菜肴味）的巨臀，林霄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社畜之魂，燃燒吧！
    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裏混合著街頭各種食物的香氣、饕餮鱗片的微弱腥氣、以及…機會的味道。
    然後，他猛地擠出人群，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在百味齋掌櫃和所有圍觀群眾驚愕的目光中，林霄並沒有去幫饕餮拔屁股，而是…
    而是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下巴砸到腳麵的操作！
    他一個滑跪差點沒站穩），精準地撲到饕餮那被卡住的、巨大的臀部下方，伸出雙臂，做出了一個欲抱未抱的姿勢，然後…
    扯開嗓子，開始了他的表演！
    “嗚嗚嗚！饕餮大人！饕餮老祖！您沒事吧？！可嚇死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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