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仙界食堂參加百味仙廚大賽”。
    這十個字如同十座大山，壓得林霄回到雜役區後依舊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讓他去碰瓷、去社死、去當人形解毒機都行，但正兒八經地去做菜？還要代表仙界食堂？這比讓他去單挑饕餮還離譜！
    就在他對著牆壁思考人生，以及如何委婉地告訴食神自己可能會在比賽現場表演一個“鐵鍋燉自己”來揚名時，那熟悉的、能凍結空氣的冰冷氣息再次降臨。
    廚神百裏玄，如同索命的無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石室門口，眼神冰冷得能刮下二兩霜來。
    “收拾一下。特訓。”言簡意賅，不容置疑。
    林霄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句“訓什麽”，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拎著後脖領子，直接“提”離了雜役區，扔進了一間他從未踏入過的、位於廚房最核心區域的——特訓廚房。
    這間廚房與其他地方的規範整潔不同，這裏……更像是一個極致規範下的煉獄。
    所有的廚具、食材、調料，都按照某種苛刻到變態的幾何圖形擺放，間距分毫不差。
    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混合了千百種食材本味、卻又被絕對控製、互不幹擾的奇異氣息。
    地麵光潔如鏡，映得出人影，卻冰冷堅硬得仿佛萬年玄冰。
    百裏玄站在廚房中央，如同掌控這一切的神隻或者魔鬼教官。他手中那柄銀尺閃爍著寒光，仿佛隨時會化作教鞭。
    “百味仙廚大賽，非兒戲。食堂聲譽，不容有失。”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林霄，像是在評估一塊亟待雕琢或者回爐重造的朽木，“從基礎開始。切。”
    他指向旁邊玉台上放著的一堆最普通的白蘿卜。
    “要求：每片厚薄零點三寸，誤差不得超過千分之一。紋理需與刀刃垂直，保證靈力通透。開始。”
    林霄：“……”零點三寸？千分之一誤差？這用手摸得出來嗎？！還有靈力通透是什麽鬼？！
    他硬著頭皮拿起旁邊一把薄如蟬翼、卻重若千鈞的菜刀，對著蘿卜比劃了一下，然後一刀切下——
    啪！
    銀尺快如閃電，精準地抽在他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角度偏差零點七度！重來！”
    “發力不均勻，左厚右薄！重來！”
    “呼吸紊亂，影響刀刃穩定！憋住！重來！”
    啪！啪！啪！
    銀尺落下的聲音，和林霄手背迅速紅腫起來的痛感，成了特訓廚房裏最持續的伴奏樂。
    這根本不是教學，這是酷刑！百裏玄的要求精確到了毫米、秒、甚至呼吸的頻率！
    每一次失誤，都會換來毫不留情的尺擊和冰冷的訓斥。
    林霄痛得齜牙咧嘴，感覺自己不是在學廚藝，而是在參加某種精密儀器操作員速成班，失敗就挨打版。
    切蘿卜、剁肉糜、雕花、控火候……每一項基礎操作，都在百裏玄那種變態到極致的“規範”下，被拆解成無數個細微到令人發指的步驟，反複錘煉，錯了就打，毫不留情。
    林霄一度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手腫得像饅頭，精神時刻緊繃，仿佛回到了高考前被五年模擬三年高考支配的恐懼歲月，而且這次監考老師還隨身帶著刑具。
    然而，就在這非人的折磨中，林霄那坑爹的【吞噬萬物胃】，卻意外地展現出了一種奇特的輔助功能！
    當百裏玄要求他品嚐各種高湯、分辨其中細微到極致的味道層次和靈力融合度時，【吞噬萬物胃】那強悍的分解和分析能力，竟然能幫他清晰地“嚐”出每一種配料的比例、火候的差異、甚至靈力融合時產生的微妙變化！
    別人嚐味道靠經驗和天賦，他嚐味道……靠開掛！
    “這鍋‘清心白玉湯’，龍骨多熬了半息，靈氣躁了三分。三味草少了一厘，寧神效果不足。水是三個時辰前取的，活性略差。”
    林霄閉著眼睛，根據【吞噬萬物胃】反饋的信息，磕磕絆絆地複述。
    正準備揮尺的百裏玄動作頓住了，冰冷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訝異。
    他沉默地拿起勺子嚐了一口，片刻後，冷聲道：“……算你蒙對了。”
    雖然語氣依舊不好，但那舉起的銀尺，卻緩緩放了下來。
    又一次，分辨一百種不同產地、不同年份的靈鹽顆粒。
    林霄抓起一把，看似隨意地扔進嘴裏【吞噬萬物胃】啟動！），片刻後，精準地報出了其中三種被百裏玄刻意混入的、極其相似的劣質鹽的編號和雜質含量。
    百裏玄：“……”
    默默將記錄錯誤的玉簡捏碎了一角。
    還有一次，嚐試將兩種屬性相衝的靈果汁液進行融合，要求必須在爆裂前達到瞬間的平衡。
    林霄失敗了無數次，手掌被炸開的果汁濺得生疼。
    但在無數次失敗中，【吞噬萬物胃】瘋狂分析著每一次爆炸的能量逸散規律和臨界點。
    終於，在第一百零一次嚐試時，他福至心靈，雙手以一種極其微妙的角度和頻率同時傾倒下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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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
    一陣輕響，兩股暴躁的靈液竟然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杯色彩絢麗、靈力穩定的新飲品！
    百裏玄看著那杯液體，久久沒有說話，最後隻是硬邦邦地扔下一句：“……還不算太蠢。”
    特訓的日子如同地獄，度秒如年。
    林霄每天都被操練得死去活來，手就沒消腫過，腦子裏塞滿了各種苛刻到變態的數據和規範。
    但漸漸地，他從最初的痛苦抗拒，到後來的麻木接受，甚至開始能偶爾從百裏玄那冰山般的表情和言語中，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不存在的……認可？
    比如，當他第一次獨立完成一道工序複雜的靈膳，雖然隻是最基礎的，百裏玄檢查後，雖然沒有表揚，卻罕見地沒有挑出毛病，隻是冷哼道：“勉強能入口，不至於毒死人。”
    比如，當他憑借【吞噬萬物胃】的解析，成功複刻出百裏玄隨手調製的、擁有七種味道層次的秘製醬料時，百裏玄盯著他看了半晌，才語氣複雜地說了句：“你這舌頭……倒是有點邪門的天賦。”
    關係，在日複一日的尺擊、嗬斥、和極其偶爾的、別別扭扭的“肯定”中，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林霄依舊怕這位冷麵廚神，但不再是純粹的恐懼，而是夾雜了一絲對其實力的敬畏，以及……一點點同為“係統打工人”的微妙共鳴？
    而百裏玄，雖然依舊冰冷嚴苛，但看向林霄的眼神，似乎也不再是最初那種看“不可回收垃圾”的純粹厭惡，偶爾會閃過一絲審視、探究，甚至是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好奇？
    他好奇的，或許不僅僅是林霄那邪門的“鐵胃”和“怪舌”，更是他那種在極致壓力下，一邊哀嚎一邊卻又總能歪打正著、甚至偶爾能給出點“驚喜”的詭異特質。
    終於，在特訓的最後一天，當林霄能夠勉強在規定時間內，獨立完成一道工序繁瑣、要求極高的“鳳凰涅盤粥”，雖然成品靈氣波動還有點不穩，味道也差強人意後，百裏玄收起了那根幾乎與林霄手背融為一體的銀尺。
    他看著眼前這個雖然疲憊不堪、眼神卻比之前多了幾分沉靜和專注的少年，沉默了片刻，扔過去一個儲物袋。
    “裏麵是一些基礎食材和……你可能用上的‘特殊調料’。”他語氣依舊平淡，“大賽規矩多，但……活著回來。”
    說完，他轉身離去，雪白的袍角消失在特訓廚房的門口，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林霄捧著那個沉甸甸的儲物袋，看著百裏玄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依舊有些紅腫卻明顯靈活了許多的雙手，心情複雜。
    這地獄般的特訓…
    總算熬過來了。
    雖然他離廚神那種境界還差著十萬八千裏，但至少……他現在拿刀的手不會抖了，也能分辨出靈材的好壞，甚至能勉強做出一道能吃的、帶點靈力的菜了。
    更重要的是，通過這次特訓，他對【吞噬萬物胃】的應用，似乎又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或許……那場看似不可能的仙廚大賽，也並非全無機會？
    他深吸一口氣，將儲物袋小心收好。
    離開食堂，前往流雲仙坊的日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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