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整，並未驅散籠罩在四人心頭的沉重陰影。
    林霄新獲得的【低級黑暗氣息模擬】能力，雖然提供了一絲在險地中偽裝潛行的可能，但那份力量的冰冷、死寂與自身靈力的格格不入，以及係統副作用那令人不安的【暗影蠕動】預告，都像是一根無形的刺，紮在心頭，提醒著他這份“幸運”背後潛藏的風險。
    “此地不宜久留，那狂廚雖被重創，但此地詭異，難保不會有其他變故。”淩清雪率先起身，冰藍色的眼眸掃過幽深的通道，警惕未減。
    清虛子唉聲歎氣地爬起來，拍打著道袍上的灰塵雖然並沒什麽用），哭喪著臉：“走吧走吧…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折壽…貧道這心裏頭，總感覺毛毛的，好像有啥不好的事要發生…”
    鴉辯有氣無力地飛回林霄肩膀，嘟囔著：“嘎…生存環境評估：極差！空氣質量差評！能量波動紊亂差評！心理壓抑係數爆表差評！建議…盡快撤離至五星級靈禽棲息地，並提供優質蟲餐補償…”
    林霄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那團冰冷異種能量的細微躁動，點了點頭。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黑暗的石窟方向，心中總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那塊被吞噬的殘片，似乎在他靈魂深處留下了某種極其微弱的…回響？
    四人沿著曲折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山脈外圍摸索。林霄嚐試著偶爾釋放出一絲微弱的黑暗氣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幾次遇到遊蕩的低階變異妖獸，那些雙目泛著黑氣的怪物隻是疑惑地嗅了嗅，似乎將他當成了某種“同類”或者“無趣的死物”，竟真的忽略了他們，蹣跚著轉向別處。
    這讓他們避免了不少不必要的戰鬥和麻煩。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已經逐漸遠離核心危險區域時——
    “呃…嗬…”
    一聲極其微弱、斷斷續續、仿佛破風箱拉扯般的呻吟聲，突然從側前方一個不起眼的、被巨大真菌叢掩蓋的岩石縫隙中傳了出來！
    四人瞬間僵住，渾身汗毛倒豎！立刻擺出了防禦姿態！
    “誰？！”清虛子聲音發顫，差點又把那張“價值連城”的雷符胚子掏出來。
    淩清雪長劍橫胸，鏡墜微光流轉，鎖定了聲音來源。
    林霄心念一動，那層薄薄的灰黑色氣息瞬間覆蓋體表，同時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撥開那叢散發著微弱磷光、形態詭異的巨大真菌。
    然後，他看到了…
    求真味叟！
    此刻的狂廚，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氣息奄奄，已經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
    他之前的恐怖威勢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油盡燈枯的淒慘。
    他渾身焦黑，那是紫霄神雷留下的創傷，但更可怕的是，那些傷口深處，並非血肉，而是不斷閃爍著細密的、如同壞掉的屏幕雪花般的詭異光點！
    他的身體邊緣變得有些模糊和透明，仿佛信號不良的投影，時不時還會輕微地抖動、失真一下！
    他那隻被炸爛的手，已經徹底化為了無數飄散的、暗淡的數據光粒，正在緩慢地消散於空氣中！
    而這個過程，正逐漸向他身體其他部位蔓延！
    他…他正在數據化消散？！
    這一幕，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他…他怎麽變成這樣了？”清虛子嚇得舌頭打結。
    “嘎！生命形態解析錯誤！物質構成崩解中！能量結構向未知模式轉化！邏輯無法理解！係統…係統再次過載！”鴉辯的綠豆眼裏充滿了驚恐。
    淩清雪眉頭緊鎖，眼神無比凝重：“他的存在…正在被‘規則’層麵抹除…或者說…回收？”
    就在這時，求真味叟似乎感應到了他們的到來，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那雙已經失去焦點的、同樣開始閃爍數據流光的眼睛。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林霄身上。
    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林霄身上那層微弱的、模擬出來的黑暗氣息之上。
    他的嘴唇翕動著，發出極其微弱、含混不清的氣音：
    “碎…碎片…你…你吃了它…”
    林霄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收斂了模擬氣息。
    求真味叟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抹極其複雜、難以形容的神情，有痛苦，有瘋狂，有迷戀，有恐懼，最終…卻化作了一絲瀕死前的、詭異的清明。
    “嗬…嗬嗬…”他發出幾聲破碎的慘笑，“原來…是這樣…我們都…一樣…是…容器…是…試驗品…”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了一些，仿佛回光返照，用盡最後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知識不是恩賜…是…詛咒…”
    “它們把知識直接塞進腦子裏…”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去實踐…去驗證…去…追求那極致的…答案…”
    “太美妙了…也太可怕了…”
    他的身體又消散了一部分，腰部以下已經化為了飄零的數據塵埃。
    “黑潮…”他的眼中猛地爆發出巨大的、難以掩飾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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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潮…要來了…”
    “它們在催促…在清理…在準備…”
    “快了…就快…”
    他的話戛然而止，瞳孔中的光芒徹底渙散。
    最後，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吐出幾個模糊到幾乎聽不清的字眼：
    “…逃…或者…成為…一部分…”
    話音落下，他整個身體猛地一震，隨即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又像是斷線的全息投影，徹底崩解成了無數暗淡的、閃爍著冰冷數據流光的塵埃，紛紛揚揚地飄散開來，最終…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留下任何血肉，沒有留下任何衣物，甚至沒有留下絲毫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仿佛他這個人，從來就隻是一段…即將被刪除的錯誤程序。
    岩石縫隙中，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以及…四人那劇烈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清虛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喃喃道：“消…消失了？連根毛都沒剩下？這…這到底是什麽死法？太邪門了！太嚇人了！”
    鴉辯瑟瑟發抖：“嘎！信息量過大！無法處理！知識是詛咒？黑潮？它們在催促？邏輯鏈斷裂！世界觀需要重啟！申請緊急心理疏導！”
    淩清雪緩緩收劍，冰藍色的眼眸中寒霜密布，她看向林霄，聲音凝重到了極點：“他最後的話…你聽到了嗎？”
    林霄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狂廚臨終的話，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瘋狂炸響！
    “知識…直接塞進腦子…忍不住去實踐…”
    這說的…不正是係統發布任務的方式嗎？！那種強製性的、難以抗拒的誘惑和逼迫！
    “黑潮要來了…”
    “它們在催促…在清理…在準備…”
    這又是什麽？！一場即將席卷而來的、更大的災難？！而“它們”…係統背後的存在…不僅在觀測，還在…主動推動這場災難的到來？！
    “逃…或者…成為一部分…”
    這是…警告？還是…預言？
    結合狂廚那數據化消散的詭異結局…“成為一部分”…難道是指…被“它們”同化、吸收、變成它們力量的一部分？！就像…那些被係統吞噬的“丟臉值”？或者…更糟？！
    無數的線索和猜測，如同瘋狂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林霄的心髒，讓他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
    他一直以為係統隻是坑爹，隻是利用他社死來收集某種能量。
    但現在看來…係統的目的，或者說它背後“它們”的目的，遠比他想象的…更加龐大、更加恐怖、更加…非人！
    它們似乎在散播“知識”或者說扭曲的科技樹），引誘像狂廚這樣的人去實踐，去製造混亂和汙染，同時…也在“催促”和“準備”著一場名為“黑潮”的更大災難！
    而自己…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係統宿主…在其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是棋子？是燃料？還是…別的什麽？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林霄猛地抬起頭，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急迫，“立刻！馬上！離開萬妖山脈！這裏…恐怕很快就要變成真正的煉獄了！”
    狂廚的死，仿佛是一個信號。
    一個災難即將加速降臨的信號。
    淩清雪深深看了林霄一眼，沒有多問，隻是重重點頭：“好！”
    清虛子和鴉辯雖然不明所以，但被林霄那罕見的、充滿驚懼的神情嚇到，也不敢多話，連忙跟上。
    四人不再顧忌隱匿，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朝著山脈外圍亡命奔逃。
    林霄的心中，卻如同壓著一座冰山。
    狂廚消散前那充滿恐懼的眼神，和他最後的話語，如同魔咒，不斷在他耳邊回響。
    黑潮…
    它們…
    催促…
    這個世界，到底正在滑向怎樣可怕的深淵？
    而自己這艘綁定了坑爹係統的小破船，又能在即將到來的滔天巨浪中…掙紮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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