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廚神終證己道,百味閣中悟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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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的道,並非斬破所有虛妄,而是在萬千滋味中,品出屬於自己的真味。
希望號艦橋,昔日充斥著罡風呼嘯與【真理之胃】暴躁嗡鳴的角落,如今已空。
百裏玄離開了。沒有驚天動地的告別,隻在離去前,與林霄對飲了三壇最烈的“焚星釀”,留下一句:“小子,老子去找自己的灶台了。以後打架……記得來蹭飯!”
他走時,肩頭不再扛著那柄令人膽寒的【碎星】菜刀,腰間卻多了一柄樣式古樸、隱有龍紋的玄黑廚刀。
周身那狂暴裂空的赤紅罡氣已然斂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內斂、卻仿佛能化育萬物的厚重氣息。
那雙曾看破萬般虛假、戾氣盈天的虎目,如今清澈深邃,倒映著的不再是破綻,而是……食材的本源與火候的韻律。
他來到了長生星域邊緣,一顆名為“五味星”的富饒星球。此星盛產靈穀異獸,奇珍食材遍野,更是新生文明交匯之地,各族飲食文化在此碰撞融合。
百裏玄未選靈脈鼎盛之巔,而是在最繁華的“百川城”鬧市深處,盤下了一間臨街的老鋪麵。
沒有鎏金牌匾,沒有陣法光華,隻有一塊沉甸甸的、帶著煙火氣的黑木匾額,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筋骨錚錚的大字——“百味閣”。
開業當日,無賓客盈門,無祥瑞天降。隻有百裏玄一人,一襲粗布麻衣,於灶台前靜立。他沒有動用絲毫修為法力,隻是如最普通的廚子般,引燃凡火,清洗食材,運刀如飛。
然而,當第一縷炊煙升起時,異象頓生。
那煙霧並非灰黑,而是氤氳著七彩霞光,凝而不散,於小店上空交織成珍饈百味、眾生百態的奇異幻象,有靈穀抽穗的生機,有異獸奔騰的野性,有市井喧囂的煙火,更有悲歡離合的人情滋味蘊含其中!
奇異的香氣彌漫開來,不濃烈,卻仿佛能穿透一切阻隔,勾動生靈最原始的食欲與最深藏的情感記憶。
城中修士凡人,皆被驚動,循香而來,圍聚在“百味閣”外,嘖嘖稱奇,卻無人敢率先踏入。
百裏玄對外界喧鬧充耳不聞,全心沉浸於他的“道”中。他所用的食材並非皆是最頂級的天材地寶,多是市集尋常可見之物,然在其手中,卻煥發出不可思議的靈性。
一刀落下,食材紋理自然綻開,仿佛並非被切割,而是欣然展現自身最美的一麵。
一火烹之,熱量均勻流轉,鎖住本源精華,激發深層滋味,無半分焦糊流失。
一勺調味,諸般佐料如臣子遇明君,各司其職,和諧共舞,將主材風味推向極致。
他所做的,已非簡單的靈食,而是將自身對天地規則的理解、對眾生情感的感悟、對百味交融的探索,盡數化入了這一粥一飯、一菜一湯之中。
第一位鼓起勇氣踏入店中的,是一名因道基受損、修為停滯多年、鬱鬱寡歡的老修士。他隻想聞聞香味,並未抱任何期待。
百裏玄瞥了他一眼,未多言,轉身入廚。片刻後端出一碗清湯,湯色清澈見底,唯幾片青葉沉浮,不見半點油星。
“喝。”百裏玄言簡意賅。
老修士將信將疑,淺嚐一口。
霎時間,他渾身劇震!那湯入口清淡,卻仿佛蘊含著一股溫和卻沛莫能禦的生機,如同初春細雨,無聲無息地浸潤著他幹涸龜裂的道基,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寧靜與豁達之意湧上心頭,化解了他積年的鬱結與焦躁。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時於春雨中漫步、道心純淨的時光……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麵。待一碗湯盡,他體內停滯的修為竟悄然運轉,受損的道基浮現出微弱卻真實的修複跡象!
“這……這是……”老修士聲音顫抖,激動難言。
“青雨潤心湯。”百裏玄擦拭著灶台,頭也不抬,“食材三元,工錢十靈。”
第二位客人,是一名因情所困、借酒澆愁、心魔漸生的年輕女修。百裏玄予她一碟晶瑩剔透、內蘊桃花的糕點。
女修食之,初時隻覺清甜,旋即一股百轉千回的相思之苦湧上,令她幾乎落淚,但苦盡之後,卻又品出一絲釋然與祝福的回甘,纏繞心頭的執念竟悄然鬆動,心境豁然開朗。那並非遺忘,而是放下。
第三位,是一名卡在瓶頸、急於求成的壯碩體修。百裏玄給了他一大塊烤得金黃流油、異香撲鼻的獸腿肉。
體修大口撕咬,隻覺一股狂野奔放的力量感在口中炸開,筋肉纖維間仿佛蘊含著某種不屈的鬥誌與突破的渴望,引動他氣血沸騰,瓶頸竟在狂放不羈的宣泄中隱隱鬆動!
消息傳開,“百味閣”瞬間轟動!
人們發現,百裏玄所做的靈食,功效神奇遠超尋常丹藥!它並非強行提升修為或療傷,而是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引導、啟迪、共鳴!能根據食客自身狀態與潛意識需求,調和身心,明心見性,甚至助人感悟突破契機!
更神奇的是,每一道菜都蘊含著獨特的情感滋味與意境體驗,食客品嚐的仿佛不僅是食物,更是一段人生,一種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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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玄立下規矩:一日隻做三席,一席不過九菜。不論修為,不論出身,隻看緣法與心性。價隨緣,但需以自身一段真實感悟或一個有趣故事相換。
一時間,“百味閣”成為星海奇談。求食者絡繹不絕,卻無人敢放肆。店外常年排起長龍,人們安靜等待,交流心得,竟自成一番祥和氣象。
這一日,林霄與淩清雪雲遊途經五味星,悄然步入“百味閣”。
百裏玄見是他們,咧嘴一笑,也不多話,轉身入廚。片刻後,三菜一湯端上,皆是尋常家常模樣,卻道韻天成。
一碟青椒肉絲,熱氣騰騰,鑊氣十足,入口是市井街頭的鮮活與奔波,卻蘊含著最紮實的生活底氣。
一碗白玉豆腐,清淡素雅,入口嫩滑,品出的卻是曆經磨礪後的純粹與返璞歸真的安然。
一盅菌菇燉雞湯,湯色金黃,香氣醇厚,溫暖妥帖,仿佛家的守候與歸途的慰藉。
最後是一壺清茶,茶葉在杯中沉浮,初嚐微苦,細品回甘,宛若人生百味,盡在其中。
林霄細細品嚐,白金色的眼眸中流轉過一絲訝異與欣慰。這些菜肴中,他已感受不到絲毫【真理之胃】那破妄斬虛的淩厲,也再無往日那股壓抑的暴戾。有的隻是一種博大寬厚、包容萬象的溫柔與洞察。
百裏玄以廚入道,竟真的走出了一條獨一無二的通天坦途!他以舌尖味蕾為媒,窺見的卻是眾生心境與天地至理。
淩清雪冰藍色的眼眸中也泛起微瀾,那盅雞湯的暖意,竟讓她久未波動的心湖,生出一絲罕見的安寧之感。
“如何?”百裏玄抱臂靠在廚房門框上,笑容帶著一絲得意,卻再無往日的猙獰,隻有匠人般的自信與滿足。
“道在器中,味中見真。”林霄微笑頷首,“恭喜,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味道’了。”
百裏玄哈哈大笑,聲震屋瓦,卻隻讓人感到暢快:“老子以前隻想撕破所有假麵具,活得像個刺蝟。現在才發現,把這世間百態、真假虛實,都燴成一鍋,品出它自個兒的真滋味來,才是真痛快!”
他不再執著於“打假”,因為他已明白,世間萬物,本無絕對真假,唯有角度與滋味的不同。他所求之道,不再是破滅,而是理解、融合與升華。
酒足飯飽,林霄二人告辭。百裏玄送至門口,扔給林霄一個小巧的玉壇:“拿著,新釀的‘百味醪’,沒取錯名字。心煩了,累了,來一口,管夠!”
林霄接過,入手溫潤,壇中仿佛封印著人間百態,悲歡離合。他鄭重收起,拱手一禮:“珍重。”
百裏玄擺擺手,轉身回店,繼續擦拭他那光可鑒人的灶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神情專注而安然。
窗外人流如織,店內煙火氤氳。昔日的狂暴廚神,終於在他的“百味閣”中,尋得了內心的平靜與圓滿。他以鍋碗瓢盆為天地,以油鹽醬醋演道法,成為了這新生星海中,一道獨特而溫暖的風景。
他的道,不在九霄雲外,就在這人間煙火、百味紛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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