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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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國
隆慶四十一年
秋風掃過,落葉紛紛。
金陵城烏縣的一座破舊的茅草屋內,一名十五歲的少年雙目緊閉地躺在一張歪歪扭扭,隨時都會坍塌的木床上。
頭疼,臉疼,手疼,腳疼,渾身上下都疼,感覺骨頭像散架了一般。
楊純嚐試著睜開眼睛,奈何上下眼皮就像粘了膠似的,他費了好大勁才勉強打開。
然而,四周的環境令他目瞪口呆。
這是一間十分破落的屋子,由黃土和石頭壘成的牆壁斑駁不堪,屋頂由草和稻草編製而成,已經因年久失修而有許多破洞,房子隻有一層,沒有窗戶,隻有簡陋的木質門,門邊堆滿了一些幹枯的柴火和雜草。
角落裏還擺放著一個簡陋的爐灶,上麵堆滿了黑色的煤渣,旁邊是一口破舊的水缸,用來儲存雨水。中間是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幾隻簡陋的木製凳子,上麵擺放著一些破舊的碗筷和鍋碗瓢盆。
整個房間散發著一種潮濕和土壤的味道,光線非常昏暗,隻有微弱的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S進來。
我不是死了嗎?
楊純腦子裏一團亂麻,他本是一名鄉衛生院醫生,下班後兼職送外賣,沒日沒夜拚命賺錢,就為了給老婆孩子一個溫馨幸福的生活。
那天早上因為霧氣太大,視線很差,他騎著電動車一路正常行駛,一輛水泥澆灌車突然從側方加速衝來……
他依稀記得自己被抬上了救護車,經過兩個小時的搶救,醫院宣布了他的死亡信息,妻子身疲力竭地喊著他的名字,孩子哭喊著爸爸……
我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會……難道……
“吱呀—”
房門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外麵走了進來,屋外的太陽光線也跟著照S進來。
楊純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比之前小了一圈,皮膚也沒有以前那麽粗糙了,滑嫩嫩的。
什麽情況這是?
他驚出一身冷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那個小身影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動作嚇得身體一顫,手中的臉盆掉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
“二丫哥,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楊純管不了那麽多了,忍著渾身傳來的劇痛跳下床來到處一陣胡亂翻找,可是狹小的房間內除了幾樣拿不出手的家具外,啥也沒有。
“二丫哥在找什麽?”
“鏡子呢?”楊純語氣中帶著一絲抱怨。
“鏡子?哦,有。”
少女也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麵隻有半塊的銅鏡遞給了他。
因為太過著急,楊純接過鏡子時手指一不小心被鏡子的斷口處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汨汨而出。
會痛,那就不是在做夢。
少女急忙拿來一個幹淨的手巾(毛巾)為他清洗、包紮傷口。
“臥槽,這還是我嗎?”
鏡子中倒映著一張十五六歲的臉蛋,五官端正,菱角分明,一雙烏黑的大眼珠子透澈清亮,小小年紀,頭發又長又亂。
他心中鬱悶至極!
四十歲的中年大叔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屁孩,他不知道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二丫哥莫急,奴燙了雞蛋,一天多敷幾次就消腫了。”
少女以為他是介意臉上的傷,趕緊跑到外頭拿來一個熱雞蛋去敷他的臉。
楊純機械地坐在那兒任那個溫溫的雞蛋在他臉上滾來滾去,而他也是在這個時候看清了女孩的容貌。
這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花一樣的年紀卻穿著一身粗布麻衣,衣服上麵好多地方都是補丁加補丁。
她的臉上不施粉黛,依舊眉眼如畫,櫻桃小嘴瓜子臉,烏黑的秀發自然盤在腦後,當真是個美人坯子。
“你是……”
楊純剛要問她姓名時,大量的記憶碎片瞬間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子裏……
姓名:楊二丫。
年齡:十五歲。
籍貫:大夏國金陵城烏縣人士。
身份:孤兒。
背景:從小在牢裏長大,直到十歲那年才被放出來。
眼前的少女名叫阿離,是原身楊二丫的青梅竹馬,也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確切的說是那種比親人還親的親人。
“奴是阿離呀,二丫哥不認識奴了?”阿離眼中淚花翻滾,心說二丫哥該不會是被打傷了腦子吧?這可如何是好?
“別,別哭。”
楊純心腸軟,見不得女孩子落淚,確實,剛才自己的反應有點太大,嚇到人家小姑娘了,他借機岔開了話題:“阿離,我這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阿離剝了雞蛋殼,將整個雞蛋塞進他的嘴裏,說道:“二丫哥當真不記得了麽?你是被江家人打成這樣的,阿爹將你背回來的時候,你都沒氣了,嚇死奴了,奴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到這兒,小丫頭眼眶濕潤,差點哭了起來。
經她這麽一說,楊純腦子裏的記憶全麵恢複,沒錯,身體的原主確實是被人打成這樣的,而且還屬於心甘情願那種,看到阿離淚眼婆娑,他心裏酸酸的,想要替她擦眼淚,手伸過去又落了下來。
畢竟,他現在是楊純的靈魂,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大叔對一個小輩這樣,似乎,不太合適。
“楊二丫死了沒有?沒死就給老子滾出來!”
屋外響起一個大嗓門,阿離擦了一把眼淚,也顧不得避諱,拉著楊純的手就往後門走。
楊純知道她在擔心什麽,輕輕推開她的手,溫柔一笑:“有二丫哥在,咱不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楊純即便是個外賣小哥,也從來沒有怕過誰。
阿離擔憂道:“二丫哥,你的傷剛好,咱們先躲過他們,不行,奴就去找阿爹。”
楊純不想再逃避了,當初的楊二丫就是因為忍氣吞聲才丟了性命,既然他的靈魂已經占據了楊二丫的身體,就必須得改變這個不合理的生存法則。
隻是目前他的這具身體還是有些虛弱,隻能在阿離的攙扶下一步步地走出房門。
此刻,院子的那扇破門已經被那五個男子踹得七零八落。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華服,皮膚白得可怕的少年公子,此人的名字和他的膚色很貼切——江施(僵屍)。
楊純對此人的印象頗深,因為楊二丫的死就是此人一手造成的。
十歲那年,楊二丫從牢裏放出來後就被安排在江府做活,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清掃院子,做飯、倒夜壺、喂馬、洗衣等等。
在江府的這五年,他住的是馬廄,吃的是下人們的殘羹剩飯,幹活期間稍有差池就會被拳打腳踢,那次他不小心洗壞了江施的衣服,結果被吊起來打,直到遍體鱗傷,隻剩下半口氣才被扔回到馬廄。
平常的打罵體罰還是小事,那位江施少爺驕奢淫逸飛揚跋扈,到處惹事生非,回府後都將這些黑鍋甩給楊二丫,每次都被丞相大人,也就是江施的父親毒打一頓,然後再次扔進馬廄,任其自生自滅。
說來楊二丫的命還是挺硬的,這麽多次都讓他挺了過來,可是再好的身體也經不住江家父子以及下人們的各種折磨、摧殘。
上次在大街上,江充竟鬼使神差地看上了將軍府的大小姐,逼著楊二丫去將那女子綁回來,楊二丫表麵答應,背地裏卻悄悄將那女子放走,江施為此勃然大怒,毫無疑問,楊二丫再一次被吊了起來……
這次老天爺沒再眷顧楊二丫,幾十鞭下去後當場斷了氣,江施覺得晦氣,讓人將他扔到了亂葬崗……
“呦,還沒死呢,看不出來你小子命還挺硬。”
江施趾高氣揚地盯著楊純,目光很快轉移到阿離身上,色眯眯道:“這位小娘子長得倒是不錯,不如這樣,你把她抵給本公子,然後再給本公子磕個頭,叫聲爺爺,那一百兩就算了,孰輕孰重你都受益,要不要考慮一下?”
阿離嚇得身體瑟瑟發抖,楊純絕不能讓她再受欺負,一把將她攬在身後,瞪著江施:“什麽一百兩?”
印象中他和江施隻是雇傭關係,雙方之間不存在任何經濟糾紛,更沒有什麽契約合同、文書之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