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空間裏，歸墟之地的殘響仍在耳邊回蕩。葉淩霄抱著沈清璃，站在那片死寂之中，風從不知何處吹來，拂過他的衣角，也拂過她蒼白的臉龐。
    他低頭看著她眉心那道微光，指尖輕輕掠過她的臉頰，像是在確認她還活著。殘劍靜靜插回劍鞘，龍形紋路不再閃爍，仿佛剛剛那一場浩劫從未發生過。
    地脈再次震動，這一次，是歸墟開始崩塌的前兆。
    葉淩霄沒有遲疑，將沈清璃輕輕背起，轉身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虛無之上，腳下似有若無的地麵隨著他的步伐逐漸顯現。他知道，逆命輪的破碎讓歸墟之力變得極不穩定，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空間裂縫。
    “堅持住。”他對懷中的女子低語，聲音幹澀而冷靜。
    歸墟深處，仍有微弱光芒閃爍，那是未消散的神秘力量，在黑暗中如星火般忽明忽暗。葉淩霄沒有停留，徑直穿過那些光點，直到前方出現一道模糊的光門——那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
    他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
    就在他們即將踏出光門的一瞬，整片空間劇烈震顫，一股能量亂流自背後襲來，帶著撕裂靈魂的寒意。葉淩霄猛然轉身，殘劍出鞘，一劍橫掃，將亂流劈開。但衝擊仍讓他踉蹌幾步，背上的沈清璃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快到了。”他說。
    下一刻，兩人衝出光門，歸墟之內的景象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東海翻騰的海麵與天際初升的血色月亮。
    海水滾燙，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遠處旋渦盤旋，仿佛要吞噬整個天地。葉淩霄迅速躍上岸邊礁石，將沈清璃安置好，隨即抬頭望向天空——那輪血月高懸，紅光灑落，映照在海麵上，如同鮮血流淌。
    “這是……”他眉頭緊鎖。
    沈清璃緩緩睜開眼，目光有些渙散，卻很快聚焦在他臉上。她動了動嘴唇，聲音虛弱：“我們……出來了？”
    “嗯。”葉淩霄點頭，“東海。”
    她怔了一下，忽然掙紮著坐起身，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海麵。血月之下，水麵泛起奇異波紋，仿佛某種古老符文正在浮現。
    “我看見了……北疆的天空。”她喃喃開口。
    葉淩霄一怔：“你說什麽？”
    沈清璃沒有回答，而是取出隨身攜帶的紙筆，手指微微顫抖地在地上畫出一個棋盤般的圖案。她的動作緩慢，每三分鍾便停頓一次，額頭滲出冷汗。
    葉淩霄立刻察覺到她的異常，伸手按住她手腕，將真氣緩緩輸入她體內，為她穩住體力。
    “繼續。”他說。
    沈清璃點頭，咬牙堅持，終於完成了最後一筆。當圖案成型的刹那，海麵的波紋竟與棋盤上的線條重合，隱隱浮現出北疆天空的虛影——那是萬裏之外的戰場，烽火連天，殺聲震耳。
    “果然……”沈清璃喘息著，“這不是巧合。”
    葉淩霄凝視著那虛影，眼中閃過一絲思索。就在此時，殘劍突然自行震動，發出一聲高昂的龍吟，劍尖指向京城方向。
    緊接著，海麵旋渦驟然增強，吸力席卷四周，幾塊巨石被卷入其中，化作齏粉。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低沉咆哮，數頭體型龐大的海獸破浪而出，朝他們所在的方向撲來。
    “麻煩來了。”葉淩霄低聲說，拔出殘劍，擋在沈清璃身前。
    第一波攻擊來自一隻八爪章魚，觸手粗壯如樹幹，猛地抽打而來。葉淩霄揮劍斬斷兩根觸手，其餘海獸則趁機圍攏過來，形成包圍之勢。
    沈清璃強撐起身，施展風水術，引動周圍氣流，試圖驅散高溫海水帶來的壓迫感。然而，她的體力已瀕臨極限，每一次施法都讓她臉色更白一分。
    “別勉強。”葉淩霄一邊抵擋攻擊，一邊提醒。
    “我沒事。”她咬牙，目光堅定，“你專心對付它們，我來引導方向。”
    葉淩霄沒有再勸，而是全神貫注應對海獸。殘劍在他手中發出陣陣龍吟，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金光，將海獸逼退。他以《太虛劍經》為基礎，結合新吸收的力量，每一擊都精準無比，不給敵人喘息之機。
    戰鬥持續了整整十分鍾，最終，海獸們紛紛敗退，消失在血月籠罩的深海之中。
    沈清璃癱坐在地上，呼吸急促，額角冷汗淋漓。但她仍不忘觀察殘劍的指向，以及周圍環境的變化。
    “京城……那裏有事發生。”她低聲說。
    葉淩霄收劍，神色凝重：“看來我們必須趕過去。”
    沈清璃點頭，忽然注意到殘劍劍身上的龍形紋路正閃爍著耀眼光芒，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她伸出手，輕輕觸碰劍刃，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波動。
    “它似乎……變得更完整了。”她說。
    葉淩霄沉默片刻，握緊劍柄：“或許，它已經準備好了。”
    就在這時，遠方海平線上，一道微弱的星光劃破夜空，墜入京城方向。沈清璃和葉淩霄同時抬頭望去，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預感。
    “走吧。”她輕聲道。
    葉淩霄點頭，扶起她，轉身踏上前往京城的道路。身後，東海依舊翻騰不止，血月高懸，仿佛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但他們已無暇顧及。
    此刻，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京城。
    而就在他們邁步離去的一瞬，沈清璃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那片血色海麵。
    “你還記得……我們在青蓮峰看過的那場雪嗎？”她問。
    葉淩霄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我記得。”他說。
    風起，吹散了最後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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