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會計那本看似普通卻至關重要的小本子上，每一個姓名都如同***，即將引發一場震動。很快，頭橋派出所的幾名民警、水利局水政監察大隊、國土局和環保局的幾位幹部，他們的平靜生活瞬間被打破。而王兵的哥哥，交通局下屬公路管理所所長王朋，也在這股浪潮中，被以“配合調查”的名義傳喚帶走。
    當王朋被帶到留置點的那一刻起，將直接與毛子輝麵對麵。要說毛子輝和王朋，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刻骨銘心的過往。兩人皆來自臨江山陰縣，是土生土長的老鄉。在那個青春年少、滿腔熱血的年紀，他們同批入伍，踏入了同一支部隊，從此成為並肩的戰友。他們趕上了兩山輪戰的尾巴，一同奔赴那硝煙彌漫、生死未卜的戰場，成為了過命的生死之交。然而，人生就像一場充滿變數的棋局，因為運氣的不同，兩人的命運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時光回溯到老山前線的149.5高地，這裏是中越雙方激烈交鋒、戰火紛飛的前沿陣地之一。高地及周邊的幾個支撐點，宛如一顆顆釘子，牢牢地釘在這片土地上。當時，我軍在這片區域部署了一個連的兵力，而突前的半山支撐點，便是一班的陣地。毛子輝和王朋就在這個支撐點上，已經堅守了二十幾個日日夜夜。
    一班原本的戰士們，在殘酷的戰鬥中逐漸減員，此時隻剩下6人。他們分成兩班倒，每班兩個小時，在這緊張而又危險的環境中，輪流守護著陣地。某晚，毛子輝下哨後，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貓耳洞。然而，戰場上的緊張氛圍和對家鄉、親人的思念，讓他怎麽也無法入睡。終於，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思緒，匍匐著爬回正南哨位，去找老鄉王朋。
    在靜謐的夜晚，周圍沒有風聲，也沒有蟲鳴，一切都顯得格外安靜。毛子輝捂著嘴，壓低嗓門，和王朋說起了家鄉話。那熟悉的鄉音，仿佛一股暖流，流淌在兩人的心間。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20多分鍾，回憶著家鄉的趣事、兒時的夢想。然而，王朋的肚子卻突然開始疼痛起來，而且越來越劇烈。他皺著眉頭，對毛子輝說：“幫我盯會兒，我得去處理一下。”說著，便往後爬了下去。
    王朋離開後不久，也許是5分鍾，也許隻有1分鍾，毛子輝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音。左前方約90米處，傳來了枯枝被踩踏斷裂的聲音。這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毛子輝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他知道，那些枯枝是他們前探檢查地雷時特意四散擺放，用來警示敵情的。
    毛子輝迅速拿起熱成像儀，仔細地探測著物體散發的紅外熱輻射。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屏幕，數著那一個個閃爍的光點。“9個人，不對，是8個人，不對不對是10個人。”他的心中有些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別急，別慌，仔細看看，是9個人！”
    毛子輝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他拿起步話機，簡短而明確地呼叫：“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我是洞拐。左前90米，9人，請求支援。”“左前90米，9人，請求火力覆蓋。”幾秒鍾後，後方兩次要求他確認情況，毛子輝堅定地答複：“左前90米，9人步兵班組，坐標X41  Y17，請求火力覆蓋。”
    隨著三輪炮火齊射，炮彈劃過夜空，帶著呼嘯聲衝向目標。大地在炮火的轟鳴聲中顫抖，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硝煙彌漫，塵土飛揚。過了一會兒，大地終於恢複了平靜。
    然而，這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突然，傳來了王朋的嘶吼聲：“怎麽打起來了？他媽的，趁我不在！他媽的，拉什麽肚子！”原來，王朋正在處理肚子的問題，卻發現陣地上已經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
    天亮後，戰士們開始清點戰果。他們發現了6具越軍屍體，根據倒伏的草叢和血跡判斷，還有3名越軍負傷逃走。這場戰鬥，毛子輝憑借著冷靜的判斷和果斷的行動，成功擊退了敵人的進攻。戰後，毛子輝榮立個人2等功，成為了戰友們心中的英雄。
    複員後，毛子輝憑借著在戰場上的優異表現，被安置在臨江公安局，後來又調入紀委，開啟了人生新的篇章。而那些未立功的山陰縣農村籍戰士，包括王朋，回到了原籍，繼續從事農業生產。他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點，隻是心中多了一份對戰爭的回憶和對未來的迷茫。
    許久未見，這一次，王朋在留置點意外遇見毛子輝。毛子輝看到王朋的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他感覺鼻子發酸，有些激動，那些在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的畫麵，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閃過。王朋站在那裏，鼻翼輕微顫動，淚水漸漸充盈了眼眶。他的鼻子兩翼一掀一掀，一方麵是因為見到老戰友的激動，另一方麵則是心中有一百萬個不服。他不陰不陽地說：“要不是那冰涼的紅燒肉罐頭加山泉水，在紀委上班的人就是我！”
    毛子輝沒有接他的話茬，自顧自地說道：“我們當兵走的20個人。”王朋甕聲甕氣地接話：“18人，到部隊再次體檢，肝炎、心髒不好什麽的又退回倆人。”“噢，18人。18人回來15人，有三名戰士犧牲了。還有2班的大個子記得嗎？1米85的大個子，籃球打得好啊，後來踩地雷上了，現在坐輪椅。跟他們比，咱是幸運的！不是嗎？”
    毛子輝接著說：“你回來後，生活是苦點，但咱們生活始終是有盼的。你到交通局，你們張局長……”王朋立刻打斷他的話：“別套我的話，關於張局長，我什麽也不知道！”
    毛子輝連忙解釋：“我不是暗示你什麽，也沒有套你的話。我隻是替你我的老戰友，我的生死兄弟分析分析，你目前的處境。別急，別急著打斷我，聽我說完。”
    “第一，我們不會無緣無故請你過來，我們是掌握了很多情況的。你主動說說自己的問題，特別是你知道的他人的問題，主動交代可依法從輕或減輕處分，隱瞞或編造事實將麵臨更嚴厲的處罰。我點你一下，你近幾年升職很快，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張局長借給你50萬元讓你購買施工機械，成立東升工程機械租賃部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三是在江左農村公路硬化村村通工程你是拿了好處的……別急著辯解，回頭會給你解釋的機會。我現在是替你分析你現在的處境。”
    “第二，你知道的王元法官受賄案，因被調查時作虛假交代做虛假陳述被加重處理。他家保姆幫著窩贓也被依法懲處。相反，農商行李行長以貸謀私案，李行長在他老婆勸說下退贓坦白，並檢舉同案犯，最終從輕處理。這幾個案例組織學習過，你不可能不知道！”
    “第三，你家老大因病不在以後，你家老二就是你們兩口子的希望。我們知道他昨天開始中考，我們搜查你家時是等他去學校後才去你家的，且將執法車輛停在小區外50米處，不想造成什麽影響。還有啊，你要隱瞞包庇什麽而最終落個不好的結果時，你有沒有想過你家老二升學政審將會受限，這是影響孩子一輩子前途命運的大事！”
    “第四，我指一條道，你聽聽做個參考。你包庇隱瞞實際是替他人承擔風險，而主動配合才是對自身和家庭負責。如果你積極配合，承諾如實供述、退贓將依法記錄在案，作為量刑依據。”
    “第五，我們幾個戰友不會不管你以後生活的，包括退賠工資以外的收入、退還張局長借給你買施工機械的錢，我們會去籌措的。”
    毛子輝說完，看著王朋，認真地問道：“聽清楚了嗎？配合調查是止損的唯一選擇！”
    連著幾天，王朋始終不理任何人。他茶飯不思，每天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毛子輝說的那些話，也回憶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曆。他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紮，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到了第五天，辦案人員急急忙忙地跑向毛子輝報告：“王朋洗過澡後，坐在床邊唉聲歎氣，長籲短歎。不一會就淚流滿麵，涕泗橫流。”毛子輝心中一動，他明白，王朋心裏的那道防線，終於開始鬆動，他有話要說了。也許，這場糾結的較量，即將迎來一個新的轉折點。